第62節
小賀村的一切都欣欣向榮。 然而,在遙遠的某一處深宅大院。 某個昏暗到看不清人影的書房,坐于上首的人看著跪著地上的人影,語氣試圖平靜卻掩不住冰冷。 “你跟我說那哭喪鬼跟丟了?”! 第68章 哭喪鬼 那跪下的身影聽見這冰冷的聲音,頭垂得更低了。 “屬下有罪,那哭喪鬼跑的實在太快,一路上甚至連痕跡都沒有留下?!闭f的時候,那屬下的聲音還十分低沉。 書房內的這道模糊的聲音重新直起了上半身,手放在桌子上有一搭沒一搭的敲響,片刻后,道:“去找,絕對不能將此事被監天司那些讓人厭煩的狗知道,一旦知曉的話,我想你知道該怎么做了?” “屬下知道?!惫蛑纳碛罢Z氣中是果斷。 上首的身影聽見自己手下這句話的時候,語氣這才慢慢放緩,道:“不錯,那哭喪鬼乃是血怨級,跟丟了到底不怪你們?!?/br> “只是祖靈大人交代下來的事情迫在眉睫,我這才不得不這么做?!?/br> “家主放心,屬下一定會全力以赴?!?/br> 書房中的對話模糊不清,模糊的身影似乎在說完之后就不再開口,那跪著的身影也慢慢的退出了書房,整個昏暗的書房中重新變回了安靜。 一道幽幽的響聲重新響起。 “監天司啊…” “那些下面的家伙兒還真是煩人?!?/br> 然而,在距離書房十分遙遠的某個角落。 一個偏僻的城池,距離大啟城也有一段距離。 這座齊姜城如同往常的無數個早晨一般早早就蘇醒了過來,無數的人流在城池中忙碌,叫賣的小攤主的聲音,來往行人的說話聲,偶爾還有有人的叫罵聲,一派人間的煙火氣。 齊姜城自然也有監天司。 齊姜城監天司負責守衛的儀征司司士們與自己的同伴們交接了夜班,一邊打著哈欠一邊回頭準備睡覺,突然,從城池外奔來了一道年輕身影,臉上滿是焦急,看樣子也正是他們監天司分司士。 “報——城外有詭物!求見統領??!”那小將連滾帶爬的在監天司司士們面前停下,聲音滿是焦急,那聽見這話的齊姜城的監天司司士們臉色一變,詭物,什么詭物能夠讓一位快要突破黃厲級的詭士如此恐懼。 “統領在司內,快去!” “我等趕緊前去城池前救援?!币蝗罕O天司司士們中很快就站出一個看起來年紀較大的司士,快速的發出各種命令,旁邊已經有人將監天司的大門推開,那小將從門內跑了進去,剩下的人則紛紛前往了城池。 齊姜城的監天司統領是一位瘦高的中年男人,姓司馬,在都城也算是個小世家的子嗣了。 司馬拓的天賦不錯,早早的就踏入了青幽級,然而卻因為某些變故導致他身受重傷,傷勢勉強好了之后,也從醫士口中得知自己此生詭力等級沒有辦法寸進,到死也就只能是青幽級,心灰意冷之下,司馬拓就動用自己的人脈,離開了都城,前往了十分偏僻的齊姜城做一位監天司的統領。 司馬拓的決定很不錯,起碼他來到齊姜城之后,以往那些郁郁寡歡的心情也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更加關注齊姜城的一舉一動。 一大早,司馬拓正在處理公務,聽見底下小將的稟報,臉色一變,道:“那詭物你看清了模樣否?” “回大人,只看見了一縷白色紛紛揚揚的,在那紛紛揚揚的白色里面還有一道身影,聲勢十分赫人?!蹦切⒌皖^,顧不得放緩自己的喘息,快速的將自己知道的一切說出來:“那詭物不止看不清樣貌,也看不清詭力等級,只是我等守城的詭士距離數十里都能感受到其詭力的威壓?!?/br> “那白色是否是圓形的?”司馬拓神情難看,追問著小將。 小將沒想到統領會這么問,立馬陷入回憶,回憶片刻,他語氣十分肯定的道:“是!” 司馬拓立刻站起來,詭力聚集雙腳,往城池的方向趕去,一路上的行人只感覺自己看見了一道幻影閃過,等回過神來,發現自己面前什么都沒有,便以為自己看錯了,晃晃腦袋,重新干自己的事情。 司馬拓上了城池,一路上看見的監天司護衛們與守城池的將士們同樣都是面容凝重,看見他開口打招呼,司馬拓來不及與他們說話,直直的來到城池邊,瞇著眼睛看小將說的方向。 青幽級詭士的五感自然不用言語。 司馬拓可以清清楚楚的看見。 小將說的紛紛揚揚的白色紙錢就如同一團白色怪物在快速的蠶食周圍的一切,那周圍的一切都變成了不詳的白色,光是看著就讓人心驚rou跳,那一大片的白色中間有一道細瘦到嶙峋的干枯身影。 那細瘦身影穿著破破爛爛的白色喪衣,踉踉蹌蹌的走路,袖子捂住了臉,幽幽的哭聲傳過來。 仿佛是感受到了看過來的目光,那干瘦的白色身影抬起了頭,一雙細細的眼睛似哭似笑,抬頭筆直的回視了過來。 “哭喪鬼!”司馬拓立刻認出了來的詭物的真實身份,被哭喪鬼的目光一看,沖擊的他倒退一步,驚呼了一聲。 其他人也聽見了,那守城的將領在得知到消息之后匆匆忙忙的趕過來,只可惜,他的詭力修為比不上司馬拓,速度自然慢了不止一籌,剛上城池他就聽見了司馬拓的聲音,神情一變:“不是說哭喪鬼已經消失了很久嗎?怎么會在齊姜城出現?” 哭喪鬼的名聲不小,在儒子閣的記錄也有很多,光是屠城這樣的大事就發生了兩起,兩起大城全部都淪為了這只血怨級詭物的血食,更不用說其他零零碎碎的記錄了,這樣的詭物自然也被監天司視為眼中釘。 在儒子閣中的詭物譜中血怨級排行第18。 四大司正與八大巡游不是沒有追擊過此詭物,只可惜這哭喪鬼實在太過狡詐,每一次都能從追擊中逃了出來。 “不好,快去通知平民們疏散!”那守城的將領臉色一變,想到了很多,連忙開口道。 司馬拓則露出了苦笑聲,目光看向了城池外面,道:“來不及了?!?/br> 城池外。 那不詳的白色不知道何時已然到了城池外面,天上紛紛揚揚的紙錢落下,隨著風一吹,那些紙錢又飄的更遠,落在某個地方,那個地方就會褪去原本的顏色染成不詳的白色。 此時,齊姜城原本喧鬧的一切都仿佛被一雙的大手消去了一切聲音,又仿佛被什么隔去了一層。 哭喪鬼站在城池外面幽幽的對著城池上面的眾人行了一禮。 那守城的將領也看見了,整個人仿佛被誰扼住了喉嚨,發不出任何聲音。 司馬拓很快就收拾了自己苦澀的心情,他看向了旁邊的守城將領,低聲道:“王將軍,咱們齊姜城是難逃此劫,只是望你我不要忘記書院的訓言,我前去迎戰,您將消息傳遞給距離最近的城池?!?/br> “司馬大人?!蓖鯇④娀⒛扛蓾?,他當然知道一個這輩子都不會寸進的青幽級迎戰一個血怨級詭物的下場是什么? 詭物的戰力往往都要抵得上兩個同等級的詭士。 司馬拓此舉無非就是想要拖延時間罷了。 “好!”王將軍很快答應了,時間不等人。 “世道艱難,惟愿諸君活下去罷!”司馬拓悠悠的長嘆一聲,長袖寬袍從城池上一躍而下,落在了那一身喪衣的哭喪鬼面前。 那哭喪鬼的目光毫不猶豫的移到了面前這只最香的血食身上,在他的袖子之下是一張微微裂開滿是獠牙的大嘴。 白色的紙錢紛紛揚揚,席卷了面露笑容的司馬拓。 上首的城池王將軍強行讓自己無視了下面傳過來的血rou的咀嚼聲,用自己全身的詭力塞進了從懷中掏出的一只令牌,令牌通體暗金,那是一不知名的金屬,詭力全部塞進之后,應聲而散。 就在他剛剛做完這一切的時候。 他面前已經出現了哭喪鬼穿著白色喪衣的身影,他竟然已經吃完了司馬拓,如此之快! 幸好,他今天帶上了令牌!這是王將軍意識陷入黑暗中最后一個念頭,隨后,他的耳邊就是無窮無盡的咀嚼聲了。 自始自終,所有城池上的詭士們沒有一個詭士提出說要告知城池里面的平民們,他們誰都知道,如果青幽級的詭士沒有辦法逃脫的話,那幾乎談不上修為的平民們就更談不上逃了,估計還沒離開城門就已經成了血食。 與其讓所有平民都陷入恐慌當中,那還不如讓他們就這樣無知無覺的死去。 好歹,也免過驚懼一場。 城池上不詳的白色還在蔓延,在吞吃著周圍一切的顏色。 王將軍全身的詭力都塞進的令牌用處很大,距離最近的大啟城監天司第一個就發現了。 鄒平司還在監天司府衙中處理公務,很快,他就聽見了自己懷中的振動,他下意識的掏出令牌,感知到令牌傳過來的訊息,臉色一變,下意識的看向右上首的人影。 右上首字畫旁坐著一位高大俊朗的身影,頭發隨意的扎起來,毫不在意敞開胸膛露出蜜色的皮膚,一雙漆黑的眼眸神色熠熠,很容易就讓人想起在天空中迎風搏擊的長鷹。 戚昭明默不作聲的聽著令牌中的訊息。 “齊姜城,遇哭喪鬼,守城將領監天司統領皆亡,全城上下無一人逃生?!?/br> “司馬拓是嗎?”戚昭明修長而骨節分明的手指抓住了令牌,抬頭,反問了鄒平司,他很快就說出了那位齊姜城監天司的統領。 戚昭明先是監天司的八大巡游,之后才是這大啟城監天司的統領,巡游的地位遠遠在城池的統領之上。 鄒平司沒說話,只是沉默的點點頭。 戚昭明也沒有再說話了,他閉了閉眼睛,很快,再次睜開的時候,重新回歸了神色熠然,眼底彌漫著堅定。 “我沒記錯的話,從齊姜城到大啟城中間還要經過幾個村子?!逼菡衙骱芸炀驼砹饲榫w,繼續開口道:“告訴我,有幾個?!?/br> “四個!” “分別是關河東,關河西,黍落,小賀村!”鄒平司對于自己治下的村落十分熟悉,在令牌傳過來消息的時候,他的腦海中就已經繪制出一張地圖,同時還標明了接下來哭喪鬼會行進的路線。 那四個村落相互距離不遠,又依靠著小山山脈。 然而,如果從齊姜城往大啟城方向走的話,剛剛好路過的是——小賀村! “我先過去迎戰那哭喪鬼?!逼菡衙髁⒖陶酒饋?,快速的對鄒平司下命令道:“你用詭器通知那幾個村落快些疏散平民,我會盡力幫他們爭取一些時間?!?/br> 鄒平司目光有些擔憂的看著戚昭明,哭喪鬼乃是詭物譜血怨級詭物中排行第18,統領再怎么強也還是血怨級,同等修為詭士很難打得過詭物,然而理智也告訴鄒平司,統領這樣做才是正確的。 必須要有人拖住哭喪鬼,等待其他巡游官的救援。 “放心,不會有事,一切有我!”戚昭明仿佛感受到了鄒平司擔憂的目光,動作一頓,黑眸看向鄒平司,沉穩的安撫道。 此話一出,鄒平司的擔憂莫名其妙的減少了不少,他心中忍不住苦笑了一聲,說到底,還是他們太過于依賴統領,直到現在,他們還要靠統領的安撫。 鄒平司面上卻不露分毫。 正當鄒平司與戚昭明準備告別的時候,他腦海中突然閃過了一個面無表情的黑發青年的身影,對方有時候還會裝乖巧的微笑,鄒平司眨了眨眼睛,他沒有記錯的話,賀堪的老家好像就是在那個首當其沖的小賀村。戚昭明快要出門就看到鄒平司欲言又止,挑眉:“怎么了?” “老大,小賀村有一個咱們監天司的司士,天賦很不錯,如果能救的話還是救一救罷?!编u平司不想讓本來就人才稀少的監天司更少一個天才了,在戚昭明開口一問的時候,鄒平司就毫不猶豫的回答了,當然,首要戚昭明保好自己的性命。 戚昭明看著鄒平司視死如歸的表情樂了,又有些好奇那司士的天賦到底有多強才能讓向來不開口的鄒平司第一次開了口。 “行,我知道了?!逼菡衙鼽c頭,轉身離開了,時間緊急,他快速說了幾句就轉身離開,詭力運轉,他臉上黑色的花紋從胸膛處彌漫至脖頸,下一秒,他已消失在鄒平司的眼前。 這一切都看上去很好。 齊姜城的消息十分恰巧的傳給了大啟城,大啟城再傳給下面的各個村落,然而,這是正常的情況,偏偏在那之前,哭喪鬼在齊姜城吃了一半的血食,突然感應到那熟悉的討人厭的氣息,這讓他想起了之前與那些討厭螻蟻們糾纏的時間。 哭喪鬼放棄了剩下的血食,轉頭往大啟城的方向行進。 按照以往的經驗,只要他放下另一半的血食,那些討厭的螻蟻就會去吃他扔下的血食,不再追逐著他了。 這樣一來,哭喪鬼到達大啟城范圍那四個村莊的時間要遠遠早于眾人預測的時間。 小賀村依舊是那個平靜的模樣。 春種就已經完成,黍落村送來的新糧種早已經育苗完成,被村里人齊齊栽了下去,除了一遍草之后,小賀村眾人也沒有什么事情要干,除了每天去村外找點野菜改善下伙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