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完早食，賀堪就回自己屋子了。

    賀堪待在自己屋子里面，環顧四周，看了看面前的黑色神位，黑色神位面前一個青銅香爐，香爐里面是燃燒殆盡的香，香氣十分霸道幽遠，纏繞在整個黑色神位之上。

    從賀堪的眼中來說。

    只是短短不到半個月的時間，因為賀堪定時的祭拜，飼鬼香沒了，他平常用詭力做的香也湊合，黑色神位里的死氣精純不少，巨大死氣團中的絲絲縷縷的淡金色愿力也都冒出頭，這個就純粹是意外之喜了。

    賀堪當時供奉黑色神位的時候都沒想到這一點，他還以為這“游城隍”只有粗淺的死氣，沒想到愿力都有，也正是因為有愿力，賀堪才準備等自己升級到黃厲級，徹底半詭化一只佛骨魔蛛的時候，制作點神香。

    “所以，現在也該突破了?！辟R堪盤腿坐在自己床上，看著黑色神位微微一笑，開口說道。

    屋子里面沒有人回答。

    賀堪閉上眼睛，雙手放在膝上，神識全部都沉入腦海，開始觀想腦海中漂浮著的那一副青銅蜘蛛圖。巨大的蜘蛛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睜開了六只復眼，如同小山一般的身軀透露出專屬于遠古蠻荒獸種的威壓，它懷中的青銅樹花紋怪異，氣息同樣沸騰。

    巨大的蜘蛛六只復眼齊齊的看向賀堪，目光與賀堪對視。

    賀堪同樣無聲的對視著自己上輩子的軀體，他的神識在這一副青銅蜘蛛圖之上不停的游走，幻化，深入，解析。

    數不清的知識從青銅蜘蛛圖從傳遞到賀堪的腦子，伴隨著這一切的是賀堪體內的詭力也慢慢開始運轉。

    第45章 眼睛

    詭力順著賀堪體內脈絡開始往上爬行。

    那些剛剛被賀堪囫圇吞下去的神力也在發光，開始慢慢的被消化，慢慢的，神力也開始融入了賀堪的身體，詭力在上升，無數的知識從賀堪腦海中的青銅蜘蛛圖中傳過來，知識圍繞著詭力。

    詭力開始了不斷的波動，往更上一層躍進。

    脈絡中奔騰不息的詭力在高聲狂呼，它們在奔騰不息，一路向前，直到他們遇到了第一個障礙，那是一層薄膜，薄膜牢牢的阻擋住了詭力們繼續前進的方向，這些詭力就如同被堵塞的河流下般停在薄膜前。

    一層又一層的詭力，這些詭力開始撞擊著面前的薄膜。

    金黃色的薄膜看起來薄如蟬翼，實際上柔韌而又彈性，那層層的詭力在薄膜上撞擊出大小不一的凸起，然而，詭力實在太多了，多到比層層還要層層，他們洶涌著，吶喊著，夾雜著一往無前的氣勢又一次撞在那金黃色的薄膜之上。

    又過了不知道多少次的撞擊。

    【咔擦！】

    一道十分細微的響聲出現，那看上去柔韌到恐怖的金黃色薄膜終于不堪重擊，從邊緣的地方被扯開了一小道的裂縫，裂縫的另一端是更加深黃色，詭力更加怪異的世界，詭力們勇往無前，再接再厲，開始拼命的往裂縫的地方撞擊，試圖拉開更大的裂縫。

    當堅不可摧的防御出現裂縫的時候，破碎也不過是時間問題。

    一次又一次，詭力在拼命的撞擊，終于在某一次要比之前的波浪更加巨大的詭力又一次猛烈的撲向了那搖搖欲墜的金黃色薄膜的時候，薄膜還來不及發出一聲慘鳴就消失在了奔流不息的詭力當中。

    外面。

    床上。

    盤腿坐在床上的賀堪在詭力突破薄膜的那一刻，他身上的詭力氣息就開始猛烈上漲，若隱若現的白霧彌漫在他身上，遮蓋住身形，氣息更加詭秘恐怖，黑發青年整個人都散發出遠遠比白游級更加強大的威壓。

    賀堪感受到體內詭力突破的那一刻，感受自己氣息的變化，心中默默說道。

    【終于黃厲級了?！?/br>
    然而，還沒等賀堪睜開眼睛，試圖看清楚自己目前的變化。

    一種劇烈到無與倫比的痛苦開始迅速蔓延到他的整個身體，賀堪感覺到自己的每一寸血rou都像是被拿到攪碎機攪拌了一樣。

    “唔——”

    賀堪痛苦的皺起眉頭，發出一聲無言的悶哼聲，他的身體因為強烈的痛苦痙攣成弓形，瘦削的身體覆蓋著一層薄薄的肌rou，肌rou塊在皮膚下不斷的波動，突然，皮膚下似乎有數不清的黑色陰影在快速蠕動。

    皮膚下的黑影波動的細碎聲音越大頻繁，在突然的某個時期，皮膚猛得被從內扎破，先是從脊背的地方冒出幾個鼓包，鼓包差不多拳頭大小。

    【咔擦，咔擦！】

    【咔擦咔擦】

    一聲聲皮膚被扎破的聲音，伴隨著賀堪從喉嚨間彌漫出的一聲慘鳴，鼓包中猛得鉆出一根根粗壯的黑色蛛腿同時在賀堪的脊背處快速蔓延。

    一眨眼的功夫，那八根粗壯蛛腿就已經延展到半人高的長短，蛛腿尾端十分尖銳，閃爍著寒光，深黑色的甲殼牢牢的保護住每一寸，也將黑發青年保護在最里面，一種專屬于蠻荒巨獸的氣息開始迅速蔓延。

    然而，下一秒。

    那些深黑色的蛛腿就開始若隱若現，慢慢的往半透明的方向轉變，如同幻影一般，最后轉變成一根根深色的水晶。

    脊背處的疼痛在皮膚破裂的那一刻就消失了，只能感受到那瞬間的暢快，像是整天都被束縛的人終于張開了手腳。

    賀堪緊皺的眉頭緩緩松開，眼睛緩緩睜開，下一秒，賀堪發現自己的視野擴展了很多，原本他只能看見面前的視野，現在，他似乎看得見身前身后的視野，幾乎沒有死角。

    視力也增加很多，屋子里的之前都看不見的細節他都看得清清楚楚，分毫必現。

    “……”賀堪動作一頓，他又低頭看了看面前的蛛腿，這蛛腿漆黑中夾雜絲絲縷縷的金絲，似曾相識，很像他上輩子的那具軀體，直到賀堪看見蛛腿的第三對后肢的地方看見熟悉的白色圓圈那時候賀堪就確定了心中想法。

    沒錯，就是他自己的身體，他上輩子被親媽抽的痕跡都還有。

    賀堪有些懷念的看著面前的粗壯的蛛腿，沒想到，重活一輩子還能再次看見上輩子的身體，只可惜，他屋子里面沒有銅鏡，更多的細節得之后才能看，賀堪頓了頓，開始嘗試將脊背處的水晶蛛腿慢慢收回去。

    水晶一般的粗壯蛛腿輕輕一動，下一秒，蛛腿就變成一塊塊細碎的水晶光芒，齊齊的進入到賀堪的脊背。

    “………幸好沒讓那些護衛隊隊員過來巡視?！辟R堪現在慶幸的就是自己之前的堅持，面對白舅舅的提議也是委婉拒絕，拒絕護衛隊前來巡邏的建議。

    不然就憑剛剛那么大的陣仗，這黃厲級剛剛升級完畢，那層層的兇獸威壓就已經冒出來了，護衛隊巡視的話不可能感受不到。

    等小賀村護衛隊一來白家就會看見他們的下一任術師半人半詭的模樣。

    “……”

    嚴格來說，賀堪這次升入黃厲級之后的“半詭化”不算特別難看，畢竟佛骨魔蛛人家就不是個難看的神獸種，人家雖然是個大蜘蛛，可是能被稱為“佛骨魔蛛”也是因為他們的身軀如同水晶一般的漆黑，但是在外殼的邊緣還會有絲絲縷縷璀璨的金線，外表如魔卻帶著佛性。

    賀堪轉變成的“半詭化”與其說是詭物化，不如說更像是他上輩子“部落圖騰化”，更加的神性，更加的敬畏，專屬于蠻荒的獸性與狂野崇拜感，感覺更像是某個遠古部落崇拜出來的原始神靈。

    升到黃厲級之后，賀堪只感覺整個人都不一樣了，首先就是詭力的量變，如果說白游級的詭力如同一條一條的小溪的話，那么升入黃厲級，體內的詭力就如同一條條奔騰不息的大河，詭力在脈絡中狂嘯，光是每一次提起詭力都是十倍計。

    怪不得監天司說每一等級之間的鴻溝是很難跨越的，光是詭力之間的差距就差不多十倍了，白游級拿什么去懟，黃厲級靠詭力壓都能壓死你。

    賀堪這個時候就發現自己白游級就弄死兩個黃厲級詭物還真的是鄒平司說的天賦好加上運氣好。

    除了詭力之外，賀堪還感受的就是體質的躍升，力氣與速度他都能感受到了十分明顯的提升，比起在白游級的他，更是成倍成倍的往上漲，賀堪捏了捏修長蒼白的手指，在心中估算了一下，現在黃厲級的他的力氣就已經與上輩子剛成年的他力氣差不多了。

    速度賀堪沒有試，屋子地方太小，不過賀堪覺得應該也差不多，如果再遇到土煙婆，肯定不會被甩掉。

    這才是黃厲級啊，黃厲級就已經擁有了上輩子成年佛骨魔蛛的體質，那之后的青幽級、血怨級、黑詭級呢？會不會跟部落中的那些老而不死的長輩一般強大恐怖，如果更大膽一點，可不可以與部落中一直崇拜的“蛛母”“死老”等祖靈一樣無所不能？

    光是想到自己記憶中部落與部落之間戰爭中祖靈們抬手之間十分恐怖的威能，歲月與死亡，祭祀與瘟疫，那些數不清的祈禱聲盤旋在天空，光是想象這種可能，賀堪心底都忍不住一陣火熱。

    起碼，現在重生也不全是一件壞事了。

    當然這些還不是最重要的。

    當賀堪升入黃厲級之后，他記憶中的那些制香技能還有關于祭祀的【禮】徹徹底底的對他開放，這可不是白游級時候的小打小鬧，也不是在之前“游城隍”的時候各種行禮才能召喚“無常鬼?！?/br>
    這是更加玄奧詭秘專屬于佛骨魔蛛一族的傳承，更不用說賀堪運氣十分好，半詭化的又恰恰好是至關重要的蛛腿。

    這下子，搓香都有工具了。

    賀堪飛快看了眼腦海中猛然增加的知識，這些知識有些是他記憶中有的，有些是他自己都不熟悉的，一看就是佛骨魔蛛的傳承，黑發青年臉上都忍不住露出些許笑意。

    賀堪從床上起來，正準備從屋子里推開門出去的時候，突然感覺自己背后涼颼颼的，秋天半暖不暖的風一吹，還有點冰涼涼的，賀堪這才如夢初醒，火熱的腦子瞬間清醒了不少。

    “……我還是先換身衣服再出去?！辟R堪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身體，原本整齊干凈又好看的黑袍早就變得破破爛爛，從破爛的地方可以看見賀堪帶著薄薄一層肌rou的身體，那皮膚還白，蒼白蒼白的那種，賀堪這才想起來自己升進黃厲級的時候身后出現的巨大粗壯的蛛腿，恐怕這黑袍也正是那個時候被扎破的。

    賀堪可不想就這樣出去。

    賀堪轉身就往屋子角落里的一個大木箱子走去，這木箱子是賀堪從小用到大的，白舅舅一般就將外甥的衣服放在箱子里面，賀堪想換就自己去穿上換，果不其然，賀堪打開木箱子的時候就看見里面的黑色長袍了。

    沒過一會兒，重新穿戴整齊的賀堪從自己屋子里面推門出去。

    屋子外面空無一人。白舅舅不在家。

    賀堪抬頭透過門看向外面的天空，太陽在天空，今天是個難得的大晴天，秋收還沒結束，估計白舅舅此時正在田里面，賀堪收回目光的時候還快速掃了一下院子粗油布上曬著的糧食，這相比他升級之前，糧食又多了不少。

    他這次升級應該花了不少的時間，賀堪默默在心中記下這一點。

    賀堪又看了看天色，估算著白舅舅還有一段時間回來，現在不急著煮晚食，過會兒也可以，隨后，賀堪就想起了自己突然增加了不少的視野。

    等等，他不會臉上也出現東西了吧。

    想到這里，賀堪動作一頓，轉身就開始在家里找銅鏡，家里兩個大男人，頭發都是對著水面隨意捆捆就可以的主，賀堪更是不捆直接披，一時之間，還真不容易找到銅鏡。

    賀堪在家里翻遍了都沒找到，直到他猛然想起來，自己父母的遺物好像都被白舅舅收起來了，這一世的父母走的時候，他還太小了，對于父母的記憶十分模糊，感情也不深，平常賀堪也很難想到這一點。

    不過母親遺物的話，應該有銅鏡。

    賀堪跑到了隔壁的屋子，屋子門被簡單的用木棍別了起來，賀堪將木棍從門銓上拿下來，推開門，屋子里面是整整齊齊有半人高的粗陶大缸，大缸里面裝滿了糧食，缸口上還有草編好的蓋子。

    賀堪轉頭進了旁邊的一個小屋，角落里有一木箱子，箱子里是一些細細碎碎的東西，賀堪翻了半天才從里面找到想要的銅鏡。

    鏡面因為許久沒有人用有些模糊，賀堪四下看了一眼，找了塊不用的碎布，小心翼翼的擦拭了鏡面，模糊的鏡面漸漸清晰，賀堪的臉也在銅鏡鏡面上慢慢出現。

    鏡子里面的臉十分英俊。

    眉如遠山，目若寒星，唇有些薄削，面無表情的時候，唇角都自帶一絲弧度，這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那只漆黑如墨的右眼下有一個黑金相間的紋路，絲絲縷縷，像是絲線又像是蛛網。

    每一個絲線的節點金色都會如同細碎的小珠子一般，更引人矚目的是在這網的正中央有一只像是精心描繪的眼睛，眼角的弧度與賀堪的眼睛一模一樣，簡直就像是復刻一般，明明是畫出來的紋路，這只眼睛卻如同活了一般，光是看一眼就感覺有數不清的眼睛通過這只眼睛在看著你。

    有些詭異驚悚又透露出神性的美。

    這樣的紋路差不多占據了右眼下面的小半張臉，與之對應的就是左眼下空無一物。

    “這是眼睛？”賀堪下意識的摸了摸那網中央的眼睛，吶吶的開口道，手指觸及的是平滑的皮膚，仿佛那數不清的眼睛是錯覺一般，然而，賀堪知道那并不是錯覺，因為真正的佛骨魔蛛的眼睛的確會這樣。

    怪不得升到黃厲級的時候，他感覺自己的視野猛得變廣了，原來他半詭化的不止是蛛腿一個部位，還有眼睛。

    賀堪嘴角微微勾起，這樣也好，起碼以后回監天司，大家遇到的都是半詭化，看見他臉上的這只眼睛也會知道，雖然眼睛紋路也沒有這個世界的半詭化恐怖就是了。

    即使是一個人在小賀村突破黃厲級，賀堪就知道自己的黃厲級“半詭化”不同尋常，與平常的黃厲級詭士不一樣，監天司的詭士他們的異變可都沒有收回，大多都是露在外面，這也是普通民眾畏懼監天司詭士們的重要原因，詭士們在慢慢的朝著詭物的方向靠近。

    詭士們不收回去是不想回去嗎？沒有人喜歡被人用害怕畏懼的目光看著，單純是不能吧。

    賀堪懷疑神智越清醒越沒有被所觀想詭物影響的詭士，他的異化程度就越低，“半詭化”也就越低，與之相對的就是神智被觀想詭物影響多的詭士，異化程度高。

    賀堪觀想的詭物青銅蜘蛛圖是他上輩子的自己，自然影響不大。

    而且監天司詭士們的異化是詭物的那種怪異恐怖，賀堪的這個“異化”太神性了。

    “還不錯?！彪m然一直不說實際上微妙的有些許小小顏控的賀堪，十分滿意自己現在的樣子，看了一會兒就準備離去，離去的時候還考慮到以后異化程度可能會加深，便連鏡子也一同帶出了屋。

    賀堪轉身將這間屋子鎖上了。

    等差不多太陽西落，傍晚的晚霞出來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