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雁行接著說:“這本來沒什么大不了的,那是深夜,我孤身一人,體內有酒精,沒有人會把它當成一件大事——但是你在那?!?/br> “這重要嗎?”雁行有些不耐煩。 說到何已知時,他的語氣強得驚人。 何已知的手握緊了,在剛才有一瞬間,他想起了那個墜落的感覺……原來他上過那里的天臺,難怪和鄭韓尼鋪樓梯時,他下意識地知道頂樓也是不平的。 “后來你想要跑上樓。我本來沒打算理你,但是那棟樓的樓梯……你自己修過你清楚?!?/br> 如果說聽到分手時,席卷他腦海的是混沌的沙塵,那么現在就是真正的颶風。 “騙你?” “這是這道疤的真相。和之前的故事不同,不是我擔心你死在路上把你撿回家,而是你強行地把我從那個天臺上拉了下來?!?/br> 一個被忽視的細節闖進他的腦子。 “那是什么時候開始的?” “不?!?/br> 在他們親熱時,雁行總是表現得逆來順受,予取予求,為青年的不溫柔給予最好的反應。 何已知驚呆了。 但是他總會好起來。 “你吃了那女人的棒棒糖,沒有留下一點理智,只剩下該死的、刻在本能里的救世主情結?!?/br> “和你跳完舞后,我從那里離開,然后得知了一個突破底線的,很壞的消息……所以我走回那棟樓,想借它的天臺,感受一下自由?!毕袷桥潞我阎牪欢?,他還用手做了一個向前墜落的動作。 可是—— 雁行摘下右手中指上的戒指,何已知測量的尺寸太完美,讓這個動作足夠花時間又毫不費力。 他的語氣很平常,可眼神幾乎死寂,直勾勾地看著何已知:“我和你上床是因為看你磕了藥,是個癮君子,身上可能攜帶了什么病毒可以殺死我?!?/br> “第一次見面,我沒有去教會后門找你?!?/br> “你不需要明白?!毖阈幸崎_視線,至少他還有耐心為他解釋,“現實中的人和戲劇里的角色不一樣,不是所有事情都符合邏輯?!?/br> 那個字從舌尖滾出的感覺很陌生。它是如此的特殊,甚至于沒有相同讀音的常用字。 突然間—— “當我從樓上往下看,你站在下面對著我張開雙臂,我移到哪里,你就跟到哪里……你應該知道自己有多粘人,像是開了他媽的跟蹤鎖定?!?/br> 他真的不在意這個,他知道他應該在意,但是…… “你在快到頂樓的時候被絆倒了,一路滾回下面的平臺,趴在地上一動不動。我以為你摔傷了下去扶你,被你抓住機會,用鏈子拴住了手——后來就和我之前告訴你的一樣,我們回家,上床,你醒來之后自己跑了?!?/br> 至今為止,他從來沒有發現過雁行身上有自毀傾向——或者說,他從來沒有往那個方向想過。 因為他是雁行,他活得很體面。 “你是不是想問,這有什么區別?”雁行搶先一步說出他心里的話,就像他經常做的那樣,只不過今天不是為了調情。 但是早已過去了很多個兩秒,沒有人從面包車的底盤下鉆出來——那里根本藏不了三個成年男人,而且今天也不是他的生日。 這些都是熱愛生活的標志,不是嗎? 至少在他們相處的過程中,何已知沒有發現異樣,除了…… 他知道山竹會經常說“我恨這個”“我恨那個”,把它當成一個普通的情緒動詞,但何已知很少,或者從不這么說。 他愿意被折疊,被沒有分寸的行為弄得難受,但他也總會反擊,現在回想起來,那就像是在追求痛苦。 他希望何已知弄疼他,然后和他一起疼。 雁行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接著說下去:“但很可惜,你既不是癮君子也沒有攜帶病毒,更沒有殺死我,反而把我留在了世上,讓我有機會經歷真正的地獄?!?/br> 青年馬上反應過來他在說什么—— 那次車禍。 他們從來沒有談論過這件事。 他唯一聽到的故事,是魚誦雪講的。 女運動員把它當作美好的愛情童話講出來,但事實真的是這樣嗎? “被軋過之后,我是清醒的,只是動不了,我知道他們在摘我的戒指,然后那個人打了120,于是我想:又是你?!?/br> “大概過了三四天,我在icu病房醒來,得知下`身癱瘓的消息,想的還是你?!?/br> “可能是怕我想你想得還不夠多,在我渾身插滿管子動都動不了的時候,還有兩個警察天天過來,閱讀犯人的筆錄讓我回答是否真實。問我戒指戴在哪只手指上,是什么材質,什么地方購買,為什么購買……如果有人想會打噴嚏的傳說是真的,你早就因為從早打到晚被送進醫院了?!?/br> 兩、三年前,何已知回憶著,那時他還在學校。 “你見過我腰上的紋身吧?”雁行忽然問。 何已知點了點頭。那抹記憶猶新的藍綠色。 “記得它有幾根孔雀眼的羽毛嗎?” “四個……”????“那是他們在我身上開的一部分的洞?!?/br> 何已知吸了一口氣。 “當我被送到醫院時,醫生最初的診斷是腰部以下癱瘓,所以他們在我腰上開了一個口,把腸子切斷連到外面,做成一個洞,讓排泄物從那里出來。這是最大的一個。另外的兩個小的是導血管,一個在腹部,一個在胸口,最后一個是導尿管,連接膀胱?!?/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