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
姜穗涵兩只手放在臉上,感覺到臉頰傳來的熱度:“沒有,我就是突然覺得有點熱,對,有點熱?!?/br> 她就是倏然想到,他對她應該是有些好感的吧? 不介意她吃過的東西,還對她這么好,這么照顧她。 也或許是她想多了,最怕這種以為別人喜歡自己的猜想,如果猜錯了,做出了叫人誤會的行為,那豈不是尷尬死了。 算了,還是別想了,順其自然的好,平常心就行。 徐昭摸了摸她的額頭,沒發燒,要是在火車上生病了,車上沒有醫生可就麻煩了,他把車窗拉開一些,讓風吹進來。 臉上的熱度慢慢消退,姜穗涵暗暗吐了口氣,而后有些懊惱,生自己的氣,想她之前生活在信息大爆炸的新時代,什么沒見過,竟然因為一個男人害羞了。 真對不起,給鄉親父老們丟臉了。 下鋪空間小,姜穗涵坐在姜樂昀的床上,剛睡醒不久,暫時還不想繼續睡,她叫小孩翻出一本書,教小孩認字。 姐弟倆一個教,一個學,小孩很聰明,有不少字他都認識,不認識的,她教個一兩遍他就會了。 揉揉小孩的發頂,她笑著不吝贊美:“真聰明?!?/br> 姜樂昀得意地仰起頭,咧嘴笑的很開心,他喜歡jiejie夸他。 徐昭坐在床上看書,抽空抬眼瞥了眼姐弟倆,思緒漸漸從書上飄遠,他心想,如果將來他和姜穗涵有了孩子,她也一定是一個很溫柔的母親。 下一個站上來了一對年輕男女,女的掃了一眼車廂,表情有些嫌棄,她賭氣地扭過頭,很不耐煩的樣子,男的在她身邊低聲哄。 看著眼前出現的奶糖,姜穗涵抬頭看向徐昭:“哪來的糖,你買的?” 說完她覺得自己問了一個很無聊的問題,徐昭的手里放著四顆奶糖,姜穗涵拿了一顆,姜樂昀也拿了一顆,還剩下兩顆。 徐昭沒有把手收回去:“給你們的,都拿走?!?/br> 這糖是上次買給姜樂昀的,姜穗涵不肯多要,留了半袋給徐昭拿回招待所,徐昭不太喜歡吃甜的東西,而且一個大男人吃糖,不符合他冷硬剛直的軍人氣質。 姜穗涵拿起一顆放到姜樂昀的手里,笑著看著徐昭:“給你留一顆,好吃的大家一起分享嘛?!?/br> 剝開糖果紙,濃香的奶味和甜味在味蕾中綻放,吹著車窗邊的風,感覺心情都好了一點。 徐昭嘴角微微上揚,倒沒有拒絕,他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吃糖了。 三人嘴里含著糖,很一致地都是左腮鼓鼓的,有點一家人的感覺了。 車廂里只聽到那個年輕姑娘的抱怨聲,兩人在那里嘀嘀咕咕了半天,只見年輕男人走了過來,他似乎有些難為情,扭頭望著年輕姑娘,她瞪了他一眼。 男人沒辦法,深吸一口氣,硬著頭皮走到姜穗涵面前,靦腆地笑了笑:“那個,同志你好,我對象她身體有些不舒服,睡覺愛翻身,我擔心她半夜睡著了不小心從上面掉下來,能不能幫個忙,和我們換個床位?” 進來時他悄悄觀察了一番,那個軍人同志和這個漂亮的女同志以及那個男孩是一起的,女同志臉皮薄,心腸軟,應該會比較好說話。 姜穗涵掀了掀眼皮,瞥了眼站在走道上盯著她看的那個年輕姑娘,面色紅潤,精神很好,看不出身上有哪點不舒服。 “不好意思,我睡覺也愛翻身,我弟弟才七歲,小孩子睡上面不安全,我也擔心他睡著了磕到碰到,要不,你去找列車員想想辦法?” 大家都是花了錢買的票,請原諒她沒有那個圣母心,犧牲自己成全他人。 原以為很容易的事卻被人當面拒絕了,年輕男人臉色漲紅,人家都說到了這個份上,他一個成年人哪好意思搶一個幾歲小孩子的床位。 第19章 年輕姑娘走近,眼睛忍不住盯著徐昭看:“一個車廂就幾張下鋪,你們三個人就占了兩個,我們要求也不過分,只換一個,都說軍人為人民服務,你不愿意換,那他總可以和我們換吧,軍人同志你說呢?” 這個當兵長得還真不錯,夠高,臉俊,身材好,比她的對象強多的。 聽說當兵的大多都窮,部隊都是在那些條件很不好的地方,嫁給軍人一點都不劃算,這樣一想,對象的那點小缺點也不是那么難以接受了。 這是當面來搶了,好不要臉! 姜穗涵最看不得這種人,呵呵了兩聲:“軍人就要和你換座位嗎,憑什么,就憑你臉大嗎,沒有軍人在前方拼死拼活,保家衛國,哪來你今日能站在這里趾高氣揚,你不感恩就算了,還提出這么過分的要求,態度這么惡劣,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嗎?” “哪來的歲月靜好,都是因為有人替我們負重前行,他們是最可敬最可愛的人,你呢,你為這個國家做過什么,你憑什么認為大家都會讓著你,滿足你的要求,我們又不是你父母,為什么要委屈自己來成全你,答應和你換位置不是軍人的義務,愿意換那是我們善良,不換才是人之常情?!?/br> 年輕姑娘被姜穗涵噼里啪啦一通說,聽到最后情緒崩潰,指著姜穗涵一再強調說:“你欺負人,不換就不換,你憑什么說我臉大,我臉哪里大了,你眼瞎啊,我的臉明明就不大?!?/br> 這重點抓的,她說了那么長一段話,這姑娘就抓住了“臉大”這兩個字,姜穗涵都有些無語了。 她認真看著這姑娘的臉,沉默了一秒鐘才說:“要不你現在拿鏡子照一照?” 什么意思? 現在不是在吵架嗎,怎么突然叫她照鏡子? 那姑娘懵了一下,然后才恍然明白過來,姜穗涵這是拐著彎罵她。 她怒氣上漲,張嘴想說你才臉大,但是看到姜穗涵那張精致的臉蛋,剛涌上來的氣勢瞬間xiele。 她摸著自己的臉,轉向站在身邊的對象,不自信地問:“我的臉真的很大嗎?” 以前有沒有人說過她臉大,她有些想不起來了,但是如果她的對象敢點頭,她立馬讓他知道什么叫臉腫。 姑娘的對象忙不迭地安慰說:“不大,她就是妒忌你,亂說的,你別在意?!?/br> 那姑娘給了她對象一個白眼,人家會妒忌她,開什么玩笑,她又不是眼瞎,看不出好壞,誰更好看明眼人都看得出來。 她瞪了眼對象,沒好氣地說:“不會說話就不要說?!?/br> 年輕男人悻悻然,摸著鼻子哦了一聲,退到一邊默不作聲。 姜穗涵眼珠子轉了轉,眼底閃過狡黠:“我再跟你說一件事,這車票是我買的,錢也是我出,我說不換他就不敢?!?/br> 車廂里的幾人一臉震驚地看著徐昭,一臉的想不到你一個大男人竟然吃軟飯。 來自不同地方的陌生人在這一刻,不約而同地想到了一塊兒去。 徐昭面色波瀾不驚,嘴角上揚了一個很小的弧度,順著姜穗涵的話說:“嗯,我都聽她的?!?/br> 那姑娘盯著徐昭看,一臉的看不出你是這樣的人,不屑地說:“哼,原來是個吃軟飯的,一個大男人有手有腳的靠女人來養,真沒用?!?/br> 姜樂昀把徐昭當做自家人,家里人被人當面罵了,小孩子當場忍不住了。 他努力瞪回去,大聲說:“你更沒用,還沒禮貌,就知道搶別人的東西?!?/br> 那姑娘漲紅了臉,瞪大眼睛,嘴巴張大,“你”了半天,最后氣呼呼地跑掉了。 和一個小孩子吵架,不管是贏了還是輸了一樣丟臉。 兩人鬧了個無功而返,年輕男人對著那姑娘做低姿態,被扯著耳朵罵了好一會兒。 “都叫你早點去買火車票,磨磨蹭蹭的,害我丟了這么大的臉?!蹦枪媚锷鷼獗г?。 害得她被那兩姐弟笑話,丟臉死了,早知道這么倒霉,今天就不應該出門。 男人低聲哄人:“廠里工作忙走不開,好了,別生氣了,其實人家說的也沒錯,他們出的錢買的車票,換不換是人家的意愿,我們也不能強求?!?/br> 那姑娘不服氣,梗著脖子給自己找理由:“我也沒要求他們一定換,這不是商量嗎,我還想著不行的話,給他們多補貼點錢,這樣大家都不虧,誰知道那女同志脾氣那么大,讓我當場下不了臺,她弟弟還當著大家伙兒的面嘲笑我,說我沒禮貌,氣死我了?!?/br> 她生氣地掐著對象的胳膊:“你還好意思說,全都怪你,看著我被人欺負傻愣愣地站在一邊,都不知道去幫忙,要你有什么用?!?/br> 她對象面上不顯,心里卻有些意見,你這么厲害都說不過人家,我戰斗力比你還不如,人家那對象是當兵的,看看那身板,一拳就能將他打倒,他還是不要上前湊熱鬧了,免得被誤傷。 對面坐著的是一對年齡在五十歲上下的夫婦,男的戴著一副眼鏡,一身灰色的衣服,斯文儒雅,女的盤著發髻,氣質優雅。 中年男人嘆了口氣:“說的真好,軍人在戰場上浴血奮戰,用生命保家衛國,他們確實是最值得尊敬的人,沒有他們哪來的我們今日的和平生活?!?/br> “現在的人也不知道怎么了,不感恩就算了,還學會了自私自利,思想覺悟這么低,盡想著自己享受,這叫前線的軍人知道了,豈不是讓人很寒心?!?/br> 他在一家研究所工作,眼看著那情勢不好,好友寫信勸他早些申請調到偏遠一點的地方,好躲過這次劫難,在此之前他的一些朋友已經有不少人陷進去了,他不想做一個懦弱逃避的人,只是更不想放棄他的研究。 在朋友的再三勸說下,這才收拾行囊和妻子踏上了前往黎省的火車,前方是未知的旅程,兒子在部隊當兵,好幾個月沒有消息了,他心里很是忐忑不安。 中年女人贊同地說:“特別是那句,哪來的歲月靜好,都是因為有人在替我們負重前行,真是說到我心坎里去了,我兒子前幾年當兵去了,說實在的,我不想他去,戰場上子彈無眼,那都是把腦袋拴在褲腰帶上?!?/br> “但是啊,我又想到,這世上有些事總要有人去做,不是他也會是別人,他能找到自己喜歡做,并為之奮斗一生的事業,我該為他高興才對?!?/br> 那時兒子說他要去當兵,她不同意,拒絕與兒子交流,她和丈夫只有這么一個兒子,舍不得啊,生怕他在父母不知道的地方丟了性命,留下他們兩個孤苦的老人。 晚上兒子跪在他們床前說了很多話,說他的夢想,說他對未來的計劃,總之說了很多,后來她漸漸想開了,舍不得能怎么辦,總不能一直關著他,讓他做一個廢人。 因為兒子,她天然的對軍人有好感,看到徐昭也是軍人,自然而然地偏向徐昭一方,而且那姑娘嬌蠻無理,叫人喜歡不上來。 姜穗涵臉微紅,不好意思地說:“我也是聽別人的說,擔不起您這樣的夸贊,哪一行哪一個職業都有一些默默做著自己的事卻不求回報的人,沒有他們就沒有國家今日的和平昌盛,我是打心眼里佩服這些人,他們很偉大?!?/br> 她是知道的,華國在建國初期遭遇了西方國家多方面的封鎖,那時候有很多默默為國奉獻的人,他們不求名利,不求回報,只一心想將自己的祖國建設好,希望國家能夠繁榮昌盛,不再受到其他國家的欺負。 聽了這些話,中年女人更喜歡姜穗涵了:“我叫張慧,這是我的愛人,周君康,你們這是要去哪兒?” 姜穗涵:“我們要去黎省?!?/br> 張慧笑著說:“太巧了,我們也是去黎省?!?/br> “是啊,真的好巧?!苯牒χ貞?。 聊天中得知夫妻倆是搞研究的,具體研究什么兩人沒有再多透露,姜穗涵不由的起了敬佩之意,很知趣地沒有繼續問下去,和張慧天南地北地聊起其他話題。 張慧打趣著說:“看樣子你們應該是新婚,黎省條件是艱苦了一些,不過只要兩個人在一起,總能克服的,感情是要培養經營的,一年到頭見不到兩次面,再好的感情也經不起折騰,徐同志我看著就很好,人長得俊,關鍵還聽你的話,是不是?” 剛剛姜穗涵的那番話,她估摸著是糊弄那個姑娘的,而徐昭居然還配合著演下去,小夫妻倆還挺有默契的。 張慧瞅了眼周君康,意有所指地說:“不像某個同志,嘴上答應好好的,叫他吃個飯比登天還難?!?/br> 周君康訕笑:“這在外面呢,有什么話不能在家里說,我也沒有經常不吃飯?!?/br> 在小輩面前也不給他留點面子,弄得他有點尷尬。 像他們這樣的研究人員,靈感很重要,這工作起來時間都不夠用,恨不得一分鐘掰成一個小時來用,哪里還記得吃飯這回事。 第20章 張慧白了丈夫一眼:“是沒有經常不吃飯,只是餓一頓飽一頓的,為了工作都忘了吃飯,你不得胃病誰得胃病?!?/br> 她不是對丈夫的工作有意見,有時候她也會這樣,只是丈夫身體不好,年輕的時候由于忙于工作得了胃病,明知道自己餓不得,卻還是常常因為工作而忘了要去吃飯。 家里積攢了好些治療胃病的藥,醫生都懶得說他了,反正說了這位也不會認真執行,說了也是白說。 周君康頓時不說話了,這是他經常做的事,沒有反駁的理由。 他伸手摸了摸鼻子,轉過頭和徐昭說話,交談中發現徐昭的知識儲備很不錯,很多話題都能接得住,本來只是閑聊,慢慢的,他越發想考考徐昭。 徐昭也有些驚訝,周君康對軍事器械方面的知識完全不輸于他,甚至在某些知識點上這位周同志了解得更為深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