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節
最后兩個字她說?得輕慢又撩人,但你要是認為她是在勾.引你,那大概就會鬧出笑話,這更像是一種惡趣味,戲弄男人的惡趣味,看著男人對她或是著迷,或是恐懼。 她知道男人的弱點,能輕易地說?到對方的痛楚。 “你現?在是東方實業的掌權人,是該做點什么,讓他們?知道誰才?是真正的主人,你還記得你的父親是怎么做的嗎?他的決定向來不容他人質疑,人人都?稱頌的決定,只會讓你成為傀儡,只有這樣的決策才?是你立威的機會?!?/br> 褚英豪愣住了,他看向她:“你……” 伊頓夫人循循善誘:“我當初在福升也是和你一樣,要證明?自?己不是要做得多好,他們?會覺得那是應該的,而是要他們?知道你多兇?!?/br> 褚英豪很自?然地想到自?己這些日子以來受到的嘲諷,董事會的老東西指著他的鼻子罵他是廢物,其他人露出輕蔑的嘲笑,如此明?目張膽,他手掌忍不住攥緊,連呼吸都?急促了幾分?。 最后他咬牙道:“我一定會盡力,不過大概需要一些時間?!?/br> “沒關系,”伊頓夫人扶著臉,笑容依舊動?人,“我最不缺少的就是耐心?!?/br> 最后一句聽在褚英豪耳中,說?不清楚是安慰還是威脅。 就在伊頓夫人半哄半強之下,褚英豪下定了決心,不就是少賣一點嗎? 那么大的一個東方實業,也不差一個華人行。 褚英豪走了,弗里曼忍不住皺眉:“咱們?幫了他這么大一個忙,就只要一個華人行?” 伊頓夫人輕嘆了口?氣,“你不要對我們?的合作伙伴這么兇狠,會把他嚇走的,”說?著她莞爾一笑,“有他在,我們?才?好掌控東方實業,華人行的價值不在于現?在,它現?在確實是有些不起眼,真正值錢的是那塊地,一旦重新翻修,將會成為中環的下一個地王?!?/br> 身懷異寶,卻懵懂不知,她最喜歡這樣的人了。 弗里曼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伊頓夫人的眼光,他是十分?清楚的,到現?在為止,他從未見她有過失手過,她看準的是對方的咽喉要害,只要是到合適的時機,她就能精準地收割戰果。 難的不是鎖定目標,而是那個時機,比如羅恩被?股東告上法庭,比如東方實業的內亂。 他對伊頓夫人說?:“匯豐那邊剛打過來電話,說?麥克有事兒要約您見面,對方很急,任何時間,只要您有空他就可以赴約?!?/br> 伊頓夫人笑著閉眼,輕輕地吸了口?氣:“他確實該著急了,他的3億貸款快要長翅膀飛走了,他如果還能穩坐泰山,那他這個大班就不太?合格了?!?/br> “他怕是要為自?己之前的傲慢感到后悔了?!备ダ锫u價道。 “希望如此?!?/br> …… 愉景灣,開闊的高爾夫球場,伊頓夫人此刻一身清涼的黑色運動?裝,沒有華服的裝扮讓她看起來有種別樣的干練典雅,但高挑豐滿的身材,修長的小腿,還是有種讓人無法忽視的艷麗。 此時的麥克無心欣賞,到現?在他一桿球都?沒有打出去,而是在伊頓夫人打球的空隙,給?自?己找個說?話的機會:“我不知道你們?之間有什么恩怨,但你這么做卻是壞了我的事情?!?/br> 伊頓夫人目光追著打出去的球,青青草地,滿目清麗,她輕輕地呼吸了一下,輕聲說?道:“我聽說?您喜歡打高爾夫,苦練了快一年,今天終于有和您見面的機會,您不知道我有多高興,可是我怎么也沒想到會聽到這樣斥責的話,麥克先生……” 她看向西裝革履的麥克,藍色的瞳眸瑩然生光,“您是不是太?不紳士了?” 這個女人,麥克咬牙,這是在報復他之前的幾次拒絕。 他壓下怒火,緩了情緒道:“我并不是針對你,也沒有看不起女人,和匯豐打交道,至少要先展示一下你的能力,不然就算見面也是給?雙方造成困擾,這一年多的時間,我并沒有見到福升有什么起色,只看到你在媒體頻頻露臉,大有成為香江的親善大使?,根本?沒有把力氣用到福升的業務發展上?!?/br> 伊頓夫人立時露出失落的表情,“您這么說?,就太?讓我難過了,這要有個過程,我很努力,不然也不會站在這里,”說?著伊頓夫人又露出笑容,表情溫柔又曖.昧,“他們?都?說?誰認識匯豐大班,就高攀了財神?爺,我一直在為此努力,站在這里,我想我離成功大概只差一步之遙?!?/br> 麥克好久都?沒有這種想要發瘋的感覺了,這個女人實在是讓人光火。 他忍耐道:“你這么做,不會讓你得到一個真誠的合作對象?!?/br> 伊頓夫人搖搖頭,她扶著球桿,看著草地上重新裝好的球:“你說?你沒有看不起女人,但事實上你對我接管福升很不滿意,如果是一個男人,無論他有沒有做出成績,您都?不會這么傲慢,畢竟福升是港島最大的企業,第一大洋行,沒道理如此傲慢,可現?實是你寧可接受董事會其他成員的約見,也不愿意見我,這讓我在福升很難堪,您不知道您的這個舉動?,給?我造成了怎樣的麻煩?!?/br> “那是因為你……” “那是因為我是女人,你的要求更高,我需要做到像那位林小姐一樣,你才?會屈尊來見我,這個難度,您覺得是正常嗎?”說?著伊頓夫人低頭笑了一下,“不過沒關系,我取代?她也是一樣的?!?/br> 麥克有些不耐地道,“我不管你想取代?……”他話至一半,突然停下來,說?道,“取代?她?” 伊頓夫人滿意地笑了:“赫姿的股權質押在你手中,林薇是赫姿的靈魂人物,她沒了,赫姿算是倒了一半,現?今的情況,她是不可能再翻身了,您早晚都?要給?赫姿找個買家?的,可是有這個能力的人,恐怕不是那么容易找的?!?/br> “你想要赫姿?”麥克直接道。 伊頓夫人微笑著道:“赫姿有現?在的成績,功勞也有我的一份,事情最難的一關總是在開始,他們?的品牌故事中還有我的名字,沒有我的助力,赫姿不會走到現?在,您不覺得比起一個中國人,一個英國人更適合來出任這個品牌的負責人?林薇現?在有心無力,她的愿望自?然由我來替她實現??!?/br> 麥克深深地看著她,棒球帽下的女人靜靜地看著他微笑,一派典雅風范,他此刻無法用語言來形容自?己的心情,羅恩的失敗或許不是偶然,她的野心讓人感到心驚,她不是媒體口?中那個美麗仁愛的女人。 伊頓夫人擺弄著手中的球桿,慢條斯理地說?道:“按照規定,銀行是沒有經營權的,只能托管,您早晚都?要為赫姿物色買家?,這種情況誰敢接手?但我不一樣,如果是我,你就不用擔心那三億貸款能不能償還,難道還有比我更適合的人嗎?” 說?完她放下球桿,看向麥克。 麥克看了她一會兒,說?道,“你需要證明?你自?己,”他平靜地道,“你應該知道赫姿易主的前提是什么?!?/br> “我明?白,”伊頓夫人微笑著頷首,“我只是在寬您的心,林薇的入獄不會讓您三億的貸款消失,您大可以隔岸觀火,耐心等待赫姿新的主人?!?/br> 麥克不再說?什么。 他走的時候,伊頓夫人微笑著道:“今天可惜了,希望下次您能愿意下場和我打幾桿,那我將會十分?榮幸?!?/br> 麥克吐了口?氣,走了,弗里曼去送他。 麥克一直沒有說?話,弗里曼也沒有主動?挑起話題。 走到門口?的時候,麥克才?開口?道:“這就是你看中的女人?” 弗里曼露出一絲驕傲的笑容:“她是不是很不一樣?” 麥克看了他一眼,繼續往前走,過了一會兒,說?道:“你根本?無法掌控她,她是個狠毒的蛇女,不會滿足于現?狀,胃口?會越來越大?!?/br> 弗里曼走到前面,為他打開車門:“那也是個美麗的蛇女,不是嗎?” 麥克站在車門前看著他,沒有說?話,他覺得弗里曼中毒太?深。 兩人認識很久了,但是他一直不知道這個朋友竟然如此癡迷一個女人。 弗里曼嘆道,“您對她還是有偏見,如果她是個男人,你或許就不會這么想了,羅恩的手段更殘忍,這您是清楚的,”他緩了聲音,說?道,“她很喜歡您那句‘資本?家?沒有祖國’,并引以為名言,既然資本?家?沒有祖國,那么也不該分?男女,只看結果,她現?在不是已經證明?自?己了嗎?” 麥克不再說?什么,彎身進入車中,留下一句:“只要你不會后悔?!?/br> 弗里曼站在原地,看著駛離的黑色汽車。 “真是個固執的男人?!鄙砗髠鱽硪令D夫人的聲音。 他回?過頭,微笑道:“不要這么說?,他的態度已經松動?了,對結過婚的女人他一向抱有偏見,現?在我們?只要等就可以了,等他看清現?實?!?/br> “坐以待斃可不是我們?的風格,”伊頓夫人接過服務人員遞來的外套,說?道,“想要幫她的人太?多了,我們?要控制住輿論?!?/br> 說?到這個,弗里曼臉上的笑容淡了不少,他深吸了口?氣:“這個賀新……” 他走上前,替伊頓夫人整理頭發:“你確定傅文帆可以?” “大概快要出結果了,”伊頓夫人露出迷人的笑容,“相信我們?的傅先生會帶回?來一個好消息給?我們?的?!?/br> …… 傅文帆扶著賀新坐到沙發上,比起之前矍鑠的精神?狀態,此刻的賀老爺子滿眼疲憊,佝僂的身體仿佛又蒼老了幾歲。 這些天他動?用所有人脈,為了林薇的事情,奔走了一個多星期。 一方面要給?警局和港英政府施壓,一方面要應對處理輿論。 關于警局對林薇指控的罪名,最開始市民是持懷疑的態度,林薇怎么看都?不像是一個喪心病狂的惡徒,但有報紙開始“有理有據”地分?析,主要指向一個觀點,如果沒有使?用見不得光的手段,她的財富怎么可能積累得這么快?一個女人,她是靠著什么走到現?在? 大家?都?知道做生意有多艱難,她卻一路綠燈,從奶茶店到赫姿,她順利得不可思議, 報道故意不提林薇的商業手段,引導民眾往陰謀論聯想。 輿論瘋狂地將林薇推向幫會勢力,各種各樣的流言滿天飛,把她形容成一個滅絕人性的毒婦。這里面流傳得最廣,“可信度”最高的就是說?她是法國領事被?害事件的真兇。 當初福升已經獲得女神?的舉辦權,但最后林薇怎么強搶過來的,到底了發生了什么? 當時發生了兩件事情,一是法國領事的死亡,二是福升爆出行賄黑料。 這就很值得懷疑了,哪里有那么多的巧合?這兩件事讓人細思極恐。 但站在林薇的角度,這分?明?就是顛倒黑白,明?明?是她的東西被?搶了,再拿回?來的舉動?反倒成為了一種陰謀的掠奪。 賀新老爺子低調了一輩子,因為林薇,在媒體上公開發聲為她的人品作保。 之后袁國棟也發聲說?不相信林薇能做出這種事情,并且稱贊了她的商業才?華,她能獲得現?在的成就并不讓人意外,報紙上已經將她起家?的過程扒得差不多了,至少不應該質疑她這方面的能力。 兩個大佬出來說?話,還是素有品德的人士。 報紙上開始陸續有人為林薇發聲,說?這是港英政府對華商的打壓,林薇是第二個霍家?,不過是摘桃子的手段,他們?這次的手段更粗暴。大家?可以做看客,但是沒敢保證第三個受害者什么時候出現?,會不會落在你我身上。 一時間,華商人人自?危。 賀新發動?徽州商會,并聯系各商會組織發表聲明?,要求港府做出回?應,并且公布所有證據,公開透明?地審理此案。 聲明?一出,大家?紛紛響應,要求港府給?市民一個滿意的答復。 一切看似在像往好的方向掉轉。 轉折出現?在香江大學的公告,林薇被?開除了。 公告說?校園不是藏污納垢的地方,所以對林薇做出開除的處理。 意指林薇的品行有問題。 這讓很多人感到不解,如果不是確定了,香江大學為什么這么快做出開除的決定?他們?又不是警局,不是法院,總要審理有結果再說?,發生了什么? 香江大學在港城有著無可撼動?的地位,培養了很多名人,五十年間向港城甚至是內地輸送了大量的人才?。 香江大學的公告被?各種解讀,很多人認為林薇是真的犯罪了,不然香江大學不可能這么言之鑿鑿。 賀新揉著額頭,眉宇間帶著深深的倦意。 “文帆……”他輕聲道,“到底怎么才?能破局?”他像是在問傅文帆,又像是再問自?己。 對手太?強大了,不止是福升,還有港英政府。 要多大的能量才?能與政府對抗?他實在想不到破局的辦法。 “有辦法的?!备滴姆途彽穆曇魧γ骓懫?。 賀新猛地睜眼,看向站在他對面的人。 青年端著剛倒好的熱茶,放到賀老爺子的手邊的茶幾,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不是還有籌碼沒用嗎?”他笑著道,“您完全可以用它和福升談判?!?/br> “什么?”賀新看著他,突然覺得面前的人變得有些陌生,那笑容帶著不同以往的詭異。 是錯覺嗎? “您為什么這么不信任我?阿公是我在世界上最親的人,連你都?這么對我,你知道我有多寒心嗎?” 他在賀新身邊坐下來,慢悠悠地說?道:“你手里的那些債轉股,不打算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