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
畢竟利用實習生上位拿項目的例子也不是沒有。 結束實習的那天,她去找陸平簽字蓋章實習證明。當時恰好接了母親的電話,她索性就從消防通道上去,忽地聽見他在批評手底下的分析員:“別整天想著靠美色上位,我讓梁招月去,一是人家會德語,二是人家會喝酒,正好徐總要這么個人,我把這個機會給你,你能把握得住嗎?” 隨即又聽到他說:“好好做你的盡調輔導,人家徐總只愛御姐,下次再讓人給投訴了,我可不給你兜底?!?/br> 那一刻,梁招月為自己的狹隘心理感到羞愧。 徐明恒嘖嘖道:“你倒是實誠,難怪陸平一再和我強調推薦你,一是因為你有能力,二是因為你本分?!?/br> 一時聽到陸平是這么評價自己,梁招月再次為自己的小人之心而感到抱歉。 徐明恒也沒再廢話,直奔主題:“上次多虧了你那幅畫,事情才能進展得這么順利。周云川那晚和我說,那畫是你的,總不能讓你白送,他的意思是用二十萬買下你這畫,正好昨天他從德國傳來好消息,收購的事情終于談妥了,我這就趕緊找你來了?!?/br> 話里的信息太大。 梁招月消化了好一會,撥著湯匙攪拌咖啡,說:“沒事,那幅畫有用就行?!?/br> 他卻是較真,說:“二十萬待會我就轉你卡上?!?/br> 她想也沒想直接拒絕:“不用,”話落又覺得自己反應有些大,補充道,“以前爺爺的畫拿去市場上賣過,一幅也就五十來塊錢。那晚我也沒做什么,你們給我的報酬是五千,我覺得夠了?!?/br> 徐明恒卻是笑了,問道:“真不要?” 她很用力地點點頭:“真的不用?!?/br> 徐明恒大概也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直言不諱道:“陸平和我說過,之所以推薦你,更重要的原因是你似乎經濟很緊張,他曾在周末撞見過你送外賣?!?/br> 梁招月實在意外,同時對陸平的愧疚更深了。 她抿了口咖啡,如實說:“我是有點缺錢,但我也知道那畫不值二十萬。當然我爺爺的畫在我心里是無價的?!?/br> 徐明恒眼神頗為復雜地看了她會,說:“周云川說你手上還有一副同樣的畫?” 短短幾分鐘談下來,這是她第二次在他口中聽到周云川的名字了。 信息是一次比一次足,除了讓她知道周云川的近況,她還能肯定周云川對她手上的另一幅牽?;ǜ信d趣。 她倏地捏緊咖啡的手柄,呼吸輕輕的,回道:“是還有一副?!?/br> 他往背椅一靠,翹著二郎腿:“怎么辦,周云川給我的任務是給你轉四十萬,一半支付那晚的畫,一半買下你手里的另外一幅?!?/br> 后來再回想起這天的談話,梁招月始終覺得,如果她對周云川有什么非分之想,或者說有所圖謀,大概就是從這一刻開始的。 她說:“不好意思,另外一幅畫我不賣?!?/br> - 周云川知道這事是在一個月后。 華通科技收購lim公司已是板上釘釘,盡調如火如荼地進行,經過多次談判,大體收購框架以及收購之后的公司整合事宜都已談妥,剩下的不過是細節問題,他留下并購投資總監及其團隊,隨后飛回國內。 之所以跟徐明恒問起那幅畫的事情,起因是他周末回老宅看望奶奶柳依棠,老人家抱怨他說話不算話,明明說好要送她一幅牽?;ǖ漠?,結果等得都望眼欲穿了,也等不來一個影子。 緊接著,借題發揮,唉聲嘆氣說到他的個人大事。 在老人家看來,不婚不育乃是大不孝。 周云川安撫完她,隨即撥通徐明恒的電話,問起畫的事。 徐明恒在電話里叫苦連天:“是她不賣,她非但不賣,先前那副送出去的畫說好轉二十萬給她,她也不要,說什么不值那個錢,原先的五千塊就夠了?!?/br> 周云川云淡風輕道:“你不是一貫喜歡強買強賣?” “拜托你不要這么帶有色眼鏡看我,我可是很純良的一個人?!?/br> 見他沒應聲,徐明恒又滿嘴跑火車:“你都不知道,我一開始覺得她挺有意思,還想追追看來著,畢竟還沒追過這樣的女生,結果那天我找她吃飯,人家約的是咖啡廳!說什么好談事情,還知道我喜歡御姐,打斷所有曖昧的可能。嘖嘖!我這叫出師未捷身先死。人生頭一次!” 周云川對此的評價只有一句:“說重點?!?/br> “這難道不是重點,你就這么冷漠?難怪你單身至今,”頓了下,他又故作認真地說,“我也想強買強賣,可人家說了,別把錢轉她,不然她回頭再轉過來還要花手續費,本來就窮,讓我別雪上加霜了?!?/br> 周云川沉默。 他長長嘆了聲氣,故作哀怨:“我還以為她手段高深,故意吊我呢。結果半個月過去了,也沒見她找我??磥硎俏乙孕∪酥膴Z君子之腹了?!?/br> 回應他的,是嘟嘟嘟的通話聲。 徐明恒看著被掛斷的電話,一頭霧水,打開微信連發一串問號過去。 周云川摁斷電話,看到徐明恒發來的微信,沒點開,他徑直回到前院。 奶奶柳依棠朝他招手:“來看看這幾張照片,看有沒有中意的,我跟人家姑娘給你說說情?!?/br> 周云川接過照片,放在桌上,剛想像往常一樣敷衍過去,忽地,瞥見一旁相冊上的照片,他目光微地頓住。 畫冊攤開放在桌上,上面只夾放著一張合照,主人公是柳依棠和梁招月。 柳依棠是何等精明的人,這個細節自然被她看在眼里。 她拿起那本相冊,指著照片上的人,笑著問:“中意這個?” 周云川沒說是,也沒說不是,只是問:“您認識她?” 難得他第一次問起異性,柳依棠說:“也不算認識,這是你趙奶奶家的家教老師,她孫女不是在學毛筆字嗎?那孩子氣性大,氣走了不知多少個老師,就這老師留下了。說是脾氣好,被打被罵也不吭聲。我去的那幾次,這孩子都笑著跟我問好,問了你趙奶奶,聽說在讀研究生,一個人在北城這邊孤苦無依的?!?/br> 說完,見他沉默著,好像在思考什么事情。 這在從前可沒有過。 柳依棠再接再厲,繼續說道:“我看那孩子眉眼間長得挺溫柔的,看著很合眼緣,恰好那天你趙奶奶家里請了攝影師上門拍照,我就跟那孩子照了一張?!?/br> 聽到這話,周云川又看了一眼照片。 之前僅有的三次接觸,梁招月留給他的印象可以說是——慌張、不安。 她像是怕極了他。 除去那晚車窗的短暫一瞥,后面的兩次往來,她對他多少是帶著小心翼翼的慌張,眉眼間也都是顯而易見的惴惴不安。 至于柳依棠評價的溫柔,是沒有的。 見他一直沒說話,而是盯著那照片看,柳依棠試探性地問:“喜歡嗎?這孩子年齡我問過,跟你差了8歲。你是大了些,不過還是可以爭取的?!?/br> 周云川伸出手,合上那相冊,反問:“您喜歡她?” “我當然喜歡,可我喜歡有什么用,得你喜歡才有用?!?/br> 周云川指尖點著相冊的邊角,但笑不語。 作者有話說: (*1-2)-參考網絡資料搜索 第5章 05 ◎她的心里眼里,只有站在對面的那個人?!?/br> 梁招月一直在等周云川的電話。 她想,如果周云川真的特別需要那幅畫,那么在知道徐明恒碰壁失敗之后,他或許會親自來找她。 她在賭一個可能。 一個勝算接近50%的可能。 放在以前,她從不會讓自己陷入這種焦灼難安,甚至帶有點異想天開的處境。 實事求是才是她的首選。 可在遇到周云川之后,這種類似賭徒的僥幸心理竟然在她身上發生了。 更有甚者,她打心底里是希望自己贏的。 她想要和這個人多一點交集,盡管她清楚這是癡心妄想。 可也是這種危險而又迷人的念頭讓她頭一次拋棄理智。 梁招月等了半個月,通訊錄里那串備注為“周云川”的號碼,一次也沒在屏幕上出現過。 顯而易見,她輸了。 她甚至沒來得及踏出第一步。 真悲哀,她想。 轉眼時間進入十月,黃金長假來臨。 梁招月本來是在教一個小學生練毛筆字,這個假期小學生要出國旅游,于是家教一事暫告一段落。假期就這么空了下來,她卻沒閑著。 經同學介紹,梁招月接觸到了一份薪酬不錯的兼職,是到一家高檔酒店當服務生。 此次長假,酒店接待了不少外國旅客,其中不乏一些大型的商務會議,急需精通外語的兼職人員。 梁招月的英語和德語都不錯,很快通過面試。 她的學費還差一點,而七天兼職下來的費用剛好能夠彌補上這個缺口。 梁招月撇開那份失落的情緒,全身心投入到假期的兼職中。 這天晚上八點,她回到二樓的衣物間,換好衣服正準備下班,手機響了。 是母親林汀晚打來的。 梁招月猶豫了會,接起。 林汀晚說:“阿月,我和你爸爸來北城了,你有時間見個面嗎?” 梁招月有些意外:“你們怎么來了?” “你不是還差一點學費嗎?我和你爸就是為這事過來的?!?/br> 趕去酒店見父母的路上,梁招月始終想不明白他們此次來北城的真實目的。 按照她對父母的認知,氣流劉無令爸叭二吳他們絕對不是千里迢迢來到北城,就為了給她解決學費的人。 從她記事起,父母的相處就是在爭吵中度過的。 父親嫌棄母親太過貌美強悍;母親嫌棄父親老實弱懦沒上進心。 這樣雞飛狗跳的生活維持到梁招月十三歲那年,兩人終于舍得放過彼此,和平簽字離婚。而對于共同擁有的女兒,則成了彼此推脫的存在,兩人都不想要,說是影響再婚行情。 鬧到最后,是梁招月的爺爺出面調和,孫女由他撫養,但兩人需要支付生活費和學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