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查詢了那邊的溫度和未來天氣，雖然梁頌晟說他們只在醫療站，但還是好擔心。

    海拔那么高，一定很冷，高原反應也很難受吧。也不知道他穿的多不多，有沒有隨身帶氧氣瓶。

    *

    火車正點到達日喀則，所有人先前往就近的招待所，休整片刻，再做大巴車去醫療站。

    梁頌晟給余念短信報了平安，但沒得到沒回復，打電話也沒人聽，這才想起他有舞蹈課。

    梁頌晟打開筆記本電腦，連上局域網。

    郵箱里有條未讀郵件，是鐘嚴轉發的。

    里面有一份壓縮包，文件很大。

    好在招待所網絡不錯，梁頌晟解壓打開。

    里面存儲著上百條視頻，都是以【念醬第一次直播180205】，【念醬第二次直播180212】命名的。

    梁頌晟點開名為【念醬第一次直播180205】的視頻。

    屏幕出現半個身子，還有小聲的念叨，畫面虛焦，晃動嚴重。

    大概三分鐘，遮著小鹿臉，身型消瘦的少年出現在眼前。

    他對著屏幕擺擺手，“大家好，我是念醬，你們可以叫我念念，我來自陽……啊不對，這個不用說。嗯，重來重來?！?/br>
    少年清了清嗓子，“大家好，我是念醬，你們可以叫我念念，我今年十三歲啦，讀初二，我今天帶來一段舞蹈，希望大家能喜歡?！?/br>
    深深鞠躬，少年對著屏幕跳動起來。

    他專注認真，也能輕易識別出緊張。

    一首曲子結束，少年急匆匆走到屏幕前，看著畫面左下角，上揚的嘴角拉成了直線。

    “怎么一個人都沒有呀?！?/br>
    “真的跳得那么差嗎？”

    “明明練了好久?！?/br>
    “我以為還可以的?！?/br>
    說著說著，小鹿的眼眶附了層水膜，“沒人來看，大家都不喜歡念念?！?/br>
    視頻左下角彈出幾條留言。

    「我在看，你跳得很好?！?/br>
    「好看，很好看?！?/br>
    「加油，會有很多人喜歡你?！?/br>
    小鹿眨巴眨巴眼，淚珠在臉頰連成一串。

    他轉向旁邊，對鏡頭外的人說：“爺爺，您別騙人了，我知道那個是你?！?/br>
    “到頭來，還是只有爺爺喜歡?！?/br>
    “除了爺爺，誰也不喜歡念念?！?/br>
    緊接著，視頻里多出一只蒼老的手，把少年拉了過去。

    畫面看不到人，只能聽到少年的啜泣和老人的安慰。

    大約五分鐘，少年返回屏幕，水汪汪的眼睛亮起來。

    “爺爺爺爺，好像有人來過耶，他還問我為什么哭，可是他又走了呢?！?/br>
    余念蹭蹭眼淚，“肯定是我偷偷哭把哥哥jiejie嚇跑了，念念不哭了，哥哥jiejie來看我跳舞吧?！?/br>
    小余念擦干淚水，跟著節奏歡快起舞。

    在一首曲子的時間里，先后有七個人進入直播間。

    有的走，有的來，留下了幾句留言。

    「小弟弟好可愛?！?/br>
    「弟弟跳得真好?！?/br>
    「弟弟加油呀！」

    「未來的小舞蹈家?！?/br>
    余念眼眶亮晶晶的，嘴角明媚燦爛，跳得越來越賣力，“謝謝大家，謝謝哥哥jiejie叔叔阿姨，念念會加油的！”

    “謝謝你們的鼓勵和喜歡?！?/br>
    “念念會一直跳下去的?！?/br>
    視頻結束，外面傳來敲門聲。

    鐘嚴站在門口，“有點麻煩，指揮中心要求咱們現在過去?！?/br>
    從招待所到駐扎的醫療站有十幾公里，這邊海拔高，十月的季節，早已白雪皚皚。

    二十八人依次上車，梁頌晟穿著厚實的羽絨服，手機屏幕是聊天界面，余念仍然沒有回復。

    車往高海拔區域開，再過一段距離，將進入無信號區。

    梁頌晟撥電話給司機，“念念還沒下課？”

    被對方告知，余念今天要補之前的課程，晚上七點才下課。

    梁頌晟給嫻姨回電話，“念念今的課要上到七點，飯晚點做，給他熬點湯，平時多補充些蛋白質和維生素?！?/br>
    一切交代完畢，梁頌晟嘗試給余念撥電話，預料之中，沒有回應。

    信號越來越弱，等再回來，不知道要多久以后，梁頌晟抓緊編輯短信。

    *

    長途跋涉，一行人到達了目的地。

    建在高原區的簡易醫院，低溫寒冷，環境堪憂，設備陳舊。

    病床數量有限，輕傷患者只能擠坐在椅子上。重傷者的哀嚎清晰刺耳，情況棘手。

    眾人沒工夫抱怨，服從安排，迅速投入工作。

    梁頌晟正給患者做傷口清理，實習助理急匆匆趕過來，“各位老師們，上面來電話了。海拔五千米處，發現了一片受災區?！?/br>
    “十二名遇難者，均有不同程度的傷勢。包括兩位老人和三名兒童，有個三歲小孩情況危機。救援隊已經趕到，但沒有專業醫生，他們處理不了。離需抽調兩到三名醫護人員過去支援?！?/br>
    “沒見這兒焦頭爛額嗎，哪有功夫支援?！辩妵罌]好氣，“其他地區的醫生呢，找他們去！”

    實習生氣喘吁吁，“老師，那邊很急，要回復?！?/br>
    鐘嚴是省院支援隊的總負責人，“不是說好只駐扎醫院，這還沒一天就變卦？他們考慮過后果嗎？醫生護士的命就不是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