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鸞鳥利爪勾著蕭殷,將他狠狠甩到地上,而后一身青衫的欒青詞緩緩落地緩緩向他走去,白皙的指尖上沾著粘稠污血。 “魔族到底想做什么?”欒青詞忽然停住腳步,看似沒有繼續動手的意思。 蕭殷愣了一下,哪怕眼前清秀的年輕公子瞧上去如何平和,可自己身上的傷和他手上還沒干涸的血跡都證明了,這人殺他眼都不會眨一下。 “青鸞君,一枚卒子罷了,他能曉得什么?”一聲輕笑倏爾響起。 欒青詞猛地抬頭,他的神識并未感覺到何人接近,可見這人此刻并不在這兒。 “怎么,遺神并未告知青鸞君赤盧之野的五閏大陣?”那聲音說完,又笑了笑,“忘了與青鸞君自報家門,在下季擎允?!?/br> 欒青詞眼神微冷,他只知道涼會山在荒境之中,那是魔族族界的入口,可當聽見這人姓季時,他倏爾瞇眸。 “臨山季氏?”欒青詞冷笑,“藏頭露尾的鼠輩,怎么不敢在我面前說話?” “哈哈,青鸞君說笑了,您乃魔神之后,在下雖是蜉蝣螻蟻,卻也不想找死?!奔厩嬖蔬€是笑,他的聲音像是從極遠處傳來,“不錯,臨山季氏,吾等乃虛焱門下行走,奉天命,迎新主臨世——” 他語氣中滿是與有榮焉的驕傲,還帶著一絲詭異的癡迷。 “青鸞君,何必非要同我族作對?此乃天命!此世無人可與之抗衡,如今定局已成,即便是遺神也不行!” 欒青詞豈會被他一言半語說動,“魔族走狗,何敢多言?” 說著,他突然俯身掐著蕭殷脖子將人舉起來,看似清瘦文弱的手掌猶如鐵鉗般難以撼動。 對方既然這個時候開口,應當是想要救人的意思,甚至此刻可能身在宿平城中,救人總要有些底氣,欒青詞在試探,他究竟是真不敢現身出手,還是手中握著其他籌碼。 “呵,我臨山季氏一脈,乃是炙生之后,與此等魔物可不同?!奔厩嬖收f完,貌似失望地嘆了口氣,“唉,五閏大陣以神血畫成,留下這道陣法的正是鳳帝,鳳凰神族剩下的族人都用來祭了這道陣,余下數千年,更不知多少半神將自己祭陣,譬如——白長蔚?!?/br> 他短暫地停頓片刻后,緩緩笑了,“青鸞君,如今世間除你之外,可再無旁的半神了,想要五閏大陣不倒,就需半神祭陣,你可懂了?” 何止是懂了,欒青詞心都涼了下去,甚至無暇顧及魔族后代這件事。 他早知赤盧之野,卻不曉得五閏大陣,即便對此有所猜測,譬如為何師祖要鎮守大陣,師尊又為何忽然與魔族決戰? 如今卻明白了,若日后再無半神祭陣,可不就只剩殺盡魔族這一條路可走? “世無其物,亙古不衰。這座大陣總有一日會潰散破敗,而我族長壽,你們阻擋得了一次又能如何?族界之后我族何止千萬!你們以身祭陣,自以為是玉石俱焚,安知我族永無泯滅之時?” 欒青詞迅速壓下心頭驚濤駭浪般的情緒,目光掃視周圍,手上一捏,咔嚓一聲輕易捏斷了蕭殷的頸骨。 “用不著你講大道理?!睓枨嘣~冷聲,“此戰魔族必亡!” 神識猛地向外擴散,順著那一絲細微波洞,欒青詞將蕭殷甩下,眼神猛地看向東方,不過電光火石之間,那一絲波動便徹底消失。 是季擎允主動收回了窺視與傳音。 但他剛才說的話欒青詞不得不重視,倘若五閏大陣被破,那封印在魔界千千萬萬的魔族便會如潮水般涌入人間。 欒青詞沒有理會蕭殷的尸體,轉身化作鸞鳥向仙府飛去。 蕭氏仙府早已被涅槃火毀了過半,鸞鳥落入院中時就化作人身,走了兩步,遽然愣住。 只見仙府內已經遍地血色,斷肢臟腑堆疊在一起,放眼望去湊不出一具完整的尸體,已經瞧不見活人了,而玉奚生則干干凈凈地站在一塊沒沾血的倒塌石碑之上,依舊纖塵不染,目光清凈。 元神合而為一后,欒青詞常常能在他身上看見心魔的影子,譬如他醒來時虐殺莫觀,與眼前一幕何等相似。 片刻沉默后,玉奚生先開口:“都解決了?” “嗯,怎么弄成這樣?”欒青詞若無其事地站在原地,再往前走,他就要踏入血rou之中了。 對此玉奚生很平靜地笑了笑,“只殺了該殺之人,那些被蠱惑而來的百姓都跑了?!?/br> 輕描淡寫的一句解釋,絲毫沒提他究竟用了什么手段來殺人,欒青詞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沒多問,只是點了點頭,“去赤盧之野么,五閏大陣撐不了多久吧?” 他也是很隨意的語氣,可玉奚生的臉色卻略微一變。 因為五閏大陣這個名字,沒人說過。 玉奚生掠身而來,穩穩站在欒青詞身側,對他笑了笑,“是,即便半神祭陣,百年已是勉強,五閏大陣就要破了?!?/br> 無比坦然地說完以后,玉奚生便往外走,示意欒青詞跟著,嘴上還在說:“所以我們得盡快趕到東洲外的荒境,整個東洲荒境都是赤盧之野,而涼會山則是兩界交匯處,鳴蛇知道我會去,他們已經等不下去太久了,必定會前來阻止,也或許他們已經先一步趕到了?!?/br> “去了又能如何?”欒青詞終于泄露幾分隱忍已久的焦躁,“誰去獻祭,獻祭之后呢,再拖延百年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