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玉奚生仍禁錮著他,充耳不聞,反倒在他耳邊低聲笑:“累了?” 欒青詞不吭聲。 都不是尋常凡人,自然也不至于累得要叫停,他一出聲,玉奚生便曉得這是酒醒了。 但他并沒打算就此罷手。 夜未盡,云雨亦未收。 天將明時,閣樓上已遍地狼藉,欒青詞忍無可忍將他那為老不尊的師尊踹開,翻身下榻時撈起地上散落的外袍披著,但也只是勉強蔽體而已。 “你瘋夠了沒有?” 欒青詞咬牙切齒,嗓音卻啞得厲害,面含薄怒,眼尾余紅都還未消。 榻上響起一聲笑,玉奚生俊美的眉目間盈滿饜足,他慢條斯理地將欒青詞從上到下瞧了個遍,才懶散道:“差不多?!?/br> 差不多? 欒青詞都要被氣笑了。 但這會兒偏偏又說不得什么,他沒醉過,哪里知道會是這么個醉法,何況昨日的記憶清晰明了,他清清楚楚地記著自己如何在人懷里撒嬌,又是如何在榻上予取予求的,想駁斥都說不出口。 能罵的好像只剩下那酒了。 “小鸞?!庇褶缮统翜鼐彽纳ひ暨€帶有情事后的慵懶,他伸出手,“別鬧了,過來?!?/br> 欒青詞沒動。 他還不知要怎么對待玉奚生。 要說師徒,他們適才可還糾纏在一起呢,可旁的……還能是什么? 沉默片刻后,欒青詞轉身走到屏風后去。 玉奚生沉默著收回手,笑意淡去,無聲地嘆。 ……果然,還是鬧起脾氣了。 但欒青詞并非是在生氣,這荒唐事也不是玉奚生自己干出來的,他只是有些茫然無措,干脆躲到屏風后去,用了個清塵咒將自己打理干凈,余光正好瞥到桌上的銅鏡,不由得微微一怔。 鏡中那人衣衫不整,要緊的是但凡露在外面的地方,都烙印著斑駁的青紫欲痕,尤其是腕上的痕跡,他醒酒之后就想要逃,被玉奚生動用了五行錄捆在了榻上,細白的手腕被磨出鮮明紅痕,雖說這連傷都不算,最遲明日也就會自己散去,但……這痕跡是如何來的,欒青詞刻骨銘心。 于是匆匆收斂目光,面頰guntang地從靈墟中為自己取出衣物,匆忙穿戴整齊,束發時才發現平日拴小辮子上的青羽發繩不見了,欒青詞短暫的猶豫后,還是慢吞吞從屏風后走出,試圖在滿屋狼藉中找出自己的發繩。 玉奚生也已將自己收拾得能見人,一襲金繡紅梅的胭脂色袍,鑲嵌紅玉的發冠將長發束成高馬尾,瞧上去威儀不凡。 欒青詞有些沉默。 事是兩個人干的,事后自己這副叫人蹂躪慘了的模樣,可人家呢,衣裳一穿,半點兒瞧不出榻上的瘋樣來。 ……唯獨今日這衣裳領口不低。 “小鸞?!庇褶缮谎郾闱埔娝麤]編完的那縷發,笑著上前去,稍稍抬手,一枚青羽墜子自他掌心落下,來回輕晃,那發繩就繞在他手指上。 “找這個?” 欒青詞羞恥萬分,點了點頭。 那發繩還是幼時師尊用他掉的青羽制成,一戴就是這么多年。 玉奚生卻沒還他,而是站在欒青詞身前,勾來那一縷發,靈活地為他編出了個小辮子,再將青羽發繩束上去。 “凡間有新婚丈夫為妻子綰發的習俗?!庇褶缮p聲說,語氣再溫和,也掩不住他惡劣的歡欣,“委屈我們小鸞了,待回……” “師尊?!?/br> 欒青詞驀地打斷他,神色躲閃,“先回去找庭蘭他們吧?!?/br> 他猜得到玉奚生想說什么,匆忙且生硬地轉移話題,便是隱晦地拒絕了。 玉奚生沉默片刻,也沒抓著不放,只是輕輕撫了下欒青詞的眼尾,輕聲說:“好啊?!?/br> 消失一夜的師徒兩個一起回來,誰也不知他們昨夜做了什么,譬如他們眉眼冷峻不可近觀的宮主領子下面掩著一個牙印,昨夜那小鳥被欺負狠了的時候咬上去的,再譬如他們沉默冷淡的大師兄捂得更嚴實,瞧著衣冠楚楚,其實脖子上印著好幾塊青紫的吻痕。 那是無人知曉的隱秘。 昨夜入山的弟子,連謝庭蘭在內都傷得不輕,雖說沒有性命之憂,但總歸得養一段日子,既然天狐山事了,玉奚生便不愿在綃香城多留,其余弟子也更愿意回三重雪宮養傷。 還沒等他們去對有蘇嬋辭行,有蘇嬋便先帶著謝禮登門拜訪。 這一片院子清幽,不似忘憂境之內的奢靡,屋中置小幾,玉奚生同有蘇嬋對坐,欒青詞自然與玉奚生同坐。 有蘇嬋眼神從這對師徒身上打了個轉,神情中驀然多出些許驚愕,狐族的嗅覺靈敏,前幾日還好,今日一見他們,有蘇嬋就察覺到這對師徒身上的氣息不太對勁。 ……像極了雙修之后才會有的樣子。 她目光狐疑地瞧了半晌。 欒青詞掌心都沁出汗了,他知道有蘇嬋怕是察覺到了什么,薄紅從耳尖慢慢蔓延到了頸后。 “有蘇族長?!庇褶缮辉趺纯蜌獾夭[眸提醒。 有蘇嬋仍舊有些難以置信,但妖族不像人族那般在意這些,師徒而已,又不是親父子,故而很識趣兒地收回視線,輕聲說道:“此番多謝諸位,吾前來,本是要為客人設宴慶功的?!?/br> “客氣了?!庇褶缮f,“慶功宴倒是不必,本座那幾個弟子傷得不輕,今日正想同有蘇族長辭行,帶他們回宮去養傷?!?/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