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之前的天魔進階道路來看，魔主應當都是鴉隱這類嗜殺之徒，然而談瀛洲的存在說明天魔的頂點存在分岔口，出現談瀛洲這種在靈智上偏向人族的天魔?！?/br>
    “目前手里的證據不多，不能確定魔主轉變的分水嶺在哪兒。魔域荒蕪，影響因素極少，我們不妨大膽猜測一下?！?/br>
    和光故意頓了頓，留下思考的時間。

    時千一驚聲道：“人族的文化？”

    盛明華面目嚴肅，“而且是淪陷界域的文化?！?/br>
    眾人反應過來，無不感到震撼。

    和光道。

    “除此之外，別無其他。順著這個思路，推出一個可靠的假設：天魔的靈智可以動搖，甚至分化，只要混入足夠的文化，稀釋殺戮本能，甚至取代。就像是被點化的邪修，放下屠刀，回頭是岸?！?/br>
    “天魔和人族的靈智殊途同歸，在文化方面我們毫無疑問碾壓它們?！?/br>
    “在談瀛洲身上，人族的文化體現得淋漓盡致，還是有很大一部分天魔嗜殺的殘余，對魔氣和靈氣的渴望，所以他才會繼續踏上天魔的道路，繼續攻陷界域?！?/br>
    躍淵界對侵略心理極有體會，一旦開始殺戮，便很難罷手。

    盛明華道：“按照這個推理，植入文化的首要條件是天魔具備足夠的靈智，能夠看懂明白人族文化。天魔要達到這一點，必須走過漫長的廝殺道路。嗜殺本能已經深埋心底，再怎么稀釋，也沒法徹底祛除，這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悖論?！?/br>
    眾人同意這點。

    和光道：“如果人為干預天魔的成長道路，直接斷絕嗜殺道路呢？”

    “什么意思？”眾人不解。

    和光道：“已知天魔進階僅靠魔氣，靈智提高也靠魔氣。如果我們聚積足夠的魔氣，人為制造天魔，直接把它送上魔主呢？”

    “它一覺醒，便有了足夠的靈智，空白如嬰兒?！?/br>
    時千一心頭大震，扭頭看向佛力光球，立刻拔劍，連退數步。

    其他人看她這樣，把和光的話同方才的紫金玄雷聯系起來，無不大驚失色，緊緊盯住金色光球。

    “你什么意思？他是誰？你把什么東西弄過來了！”

    眾人連聲質問和光。

    和光摸了摸光球表面，輕聲道：“洲一，變回原型吧?！?/br>
    洲一看都不看她一眼，手上話本翻過一頁，“你叫我變，我就變，本大爺的面子往哪兒擱?！?/br>
    和光拋出餌料，“我有《魔主對我求而不得》的絕版典藏本?！?/br>
    洲一驕傲地哼聲，“老子也有?！?/br>
    和光思考片刻，誘惑道：“我有一聲蛙叫呱不呱的聯系方式，她同意私人定制師叔復活的番外篇?！?/br>
    洲一的眼珠子唰地一下就轉了過來，如同紅燈籠般閃了閃。

    下一刻。

    煌煌魔氣沖天而起，佛力金球登時爆了。

    一座騰騰魔霧的大山罩了下來，眾人連忙飛出好遠。

    轟隆數聲，驚天動地的紫金玄雷劈了下來。

    和光高昂腦袋，大吼道：“誰讓你變那么大！快變成煤球！”

    紫金玄雷刺中的前一刻，洲一變成煤球，縮回和光肩膀。她連忙用佛力覆蓋數層，遮擋洲一的魔氣。

    紫金玄雷噼啪叫囂數聲，又一次空手而歸。

    眾人警惕盯住洲一，仍在安全距離外。

    時千一謹慎地問道：“那個理論，已經證實了？”

    “不錯，這便是第一個實驗品?！焙凸馍斐鍪种?，逗了逗洲一。

    她望向眾人，沉穩地說道：“歸化天魔，已經實現。制造一支天魔軍隊，奔赴前線，也并非不可能?！?/br>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應聲。

    所有代表里面智商盆地的白澤面露難色，出聲道：“那啥，咱要不要搞個隔音罩，你肩上那玩意兒聽得見?！?/br>
    和光又晃了晃洲一，“沒事，它聽不懂?！?/br>
    眾人表示懷疑。

    洲一扭頭看她，猩紅的眼珠子眨巴眨巴，“什么不懂？”

    眾人的心揪了起來，渡劫修士做好劃破虛空的準備。

    和光道：“大家不懂你怎么能長這么帥，因為你太帥了，不好意思上前。要不你打個招呼，讓他們不要害羞?！?/br>
    “本大爺升天氣質，坤輿界第一大帥比，要變成諸天萬界最大帥比了?！敝抟慌み^頭去，不看眾人。

    煤球伸出一只小手，搖了搖，很快縮了回去。

    害羞了？

    眾人突然想到，不會真害羞了吧，一只天魔？

    洲一蹦到和光頭頂，又掏出一本話本繼續翻，嘴里念念有詞。

    “嘖嘖，譚老魔真窩囊，被女主罵了幾句，居然哭得要死要活，還要上吊?！?/br>
    “怎么能跪下求女主？天魔的腦子呢？至少要磕頭??！”

    ......

    眾人看著沉迷話本的洲一，竊竊私語起來。

    “沒想到啊，天魔也能墮落?！薄氨辉挶靖g了，和我家那個八百年不出山洞的徒孫子一樣?！薄袄ぽ浗缯嬗幸惶?，竟然想到用這個辦法毒害天魔?！?/br>
    ......

    眾人紛紛搖頭，討論聲越來越大，嫌棄的目光不加遮掩。

    警惕心慢慢放下，又靠了過來。

    和光莫名覺得自家崽子丟臉，咳了咳，把話題拉了回來。

    “大家可以看出來，在它身上，坤輿界植入的是話本等消遣的東西?！?/br>
    時千一問道：“也就是說，可以人為控制天魔智力發展的方向?！?/br>
    和光點頭。

    “天魔靈智初啟，如同初生嬰兒，但具備發展智商的潛力。如同一張白紙，任我們cao控，描繪什么，便得到什么?！?/br>
    “貪吃、懶惰、yin/欲......植入生靈的七情六欲，可以往壞的方向發展。同時也可以教導禮義仁智信，往好的方面發展?！?/br>
    和光腦海翻起曜臺秘境的畫面。

    尸棄佛叛出佛門，第二次去涌泉城的時候。詭異爬行的天魔，正是學著尸棄佛的模樣，化出四肢。

    在尸棄佛的麾下，涌泉城天魔的靈智開始朝人族的方向發展。具備靈智的天魔無疑更有威脅性，對生靈的危害更大。

    從另一個角度想，也許那時便已經埋下今日的種子?？缭桨偃f年，在坤輿界和談瀛洲的偶然碰撞下，最終在洲一身上生根發芽。

    “諸位想象一下，我們將會有一支魔主級別的天魔大軍?！?/br>
    眾位代表和掌權者們理解并接受這個轉機，心底深處依然十分不安，天魔到底是天魔，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城池和城池，界域和界域，人族和獸族之間，反目成仇、背信棄義的事情數不勝數，更何況是天魔。

    光靠歸化的天魔，還是很難相信生靈有了抵抗天魔的能力。

    “不太保險，感覺它們最終會反噬我方?！?/br>
    “沒法把希望寄托在異族身上?！?/br>
    ......

    “幾十萬年來萌生的轉機并不止于此?！焙凸獯驍啾娙说淖h論，重新喚回注意。

    “上古時期的首座們察覺生靈必定戰敗，魔氣對靈氣具有壓制性。靈氣被吸收轉化為魔氣，佛力凈化抵消魔氣。天地間靈氣和魔氣的比例超過臨界點，生靈再也無法戰勝天魔，這是促使首座們破開洞天的根本原因?！?/br>
    “三萬年前，坤輿界史上第一個魔修，無相魔門的開山祖師厲無咎感染魔氣，自行修習魔氣，創出魔修功法。最早的魔修功法并不完善，神念時常被魔氣左右，不得不同時修行佛門心法，靜心定神。他是第一個佛魔雙修的修士，可惜尚未完成便坐化了，但是這給生靈功法開辟一條新的道路?！?/br>
    “這些年來，不，準確來說是近五千年，靈魔雙修的功法完善了?！?/br>
    白澤的舊傷忽地刺痛，立馬道出一個名字，“賀拔六野！”

    不少代表想起天極界地下城的魔氣，聯想賀拔六野圍攻坤輿界的畫面，心里信了大半。

    烏束拋出的留影球，恰好證實一切。

    畫面由兩幕片段拼接而成，賀拔六野進攻盛京，以及賀拔六野命喪陷云谷的畫面。

    一手冰術，一手魔氣。

    諸天萬界史上第一個靈魔雙修至圓滿，以至于半步飛升的修士。

    白澤回想同賀拔六野的那一戰，沉聲道：“雖不想這么說，但我必須承認，那家伙資質絕佳，心性悟性皆屬上乘。這樣的天之驕子，上位界域萬年也難出一個，他的靈魔雙修會不會是千載難逢的例外?！?/br>
    與賀拔六野打過交道的掌權者們細細回想，一時之間都想不出一個可同賀拔六野相提并論的人物。

    如果靈魔雙修只是偶然，不具備推廣的可行性，那么這點很難算做轉機。

    和光拋出一枚留影球，畫面主角乃是季子野。

    “這人曾是萬佛宗忘情禪子，遭受變故后，自廢佛道，轉而修魔。他在修魔途中，又撿起佛修功法，因著曾經的經驗，佛道與魔道同時增進?！?/br>
    有人問道：“他也是資質頂尖之人？”

    和光笑了笑，沒回話，又拋出一枚留影球，乃是季子野偽裝成天極界弟子，叩問天問碑的情景。

    不少代表想了起來，那個被人背上湖心島的天極界修士。天問碑秘境里面也是咋咋?；?，看起來不太聰明。

    “諸位覺得他如何？”

    代表們沒有直接回答，略微嫌棄的眼神傳達答案。

    和光道：“忘情禪子，資質絕不算差，在坤輿界一代弟子間，也稱不上超群拔類。坦白說，在場諸位，資質、心性、悟性遠勝此人?！?/br>
    “這樣的人，僅借一個契機，都能佛魔雙修，說明靈魔雙修的道路走得通，絕不是例外?！?/br>
    眾人忙問，“他在哪兒？”

    和光回道，“他已經死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