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8節
青行的心臟劇烈地顫抖起來,硬聲問道:“你想干什么?” “我是疏狂界的使者,來找鴉隱魔君談判?!?/br> 她臉上的血污驟然消去,胸有成竹的笑臉露了出來。 鴉隱死死盯住她,語氣不悅,“你是誰,報上名來?!?/br> 她打了個響指,清凈訣洗去一身血跡,僧袍重歸白凈,清風吹過,衣袍獵獵。 “坤輿界代表,和光?!鄙ひ魯S地有聲。 衣角的紋路顯露出來的那一刻,鴉隱的瞳孔驟然一縮,猛地從王座站起身,“那個紋路,萬佛宗!” 她咧嘴一笑,“喲,魔君還記得呢,不錯,就是兩萬年前滅了你主子談瀛洲的坤輿界,萬佛宗?!?/br> 第396章 396峰回路轉(四) ◎鴉隱還能怎么辦?打道回府唄!◎ “喲,魔君還記得呢,不錯,正是兩萬年前滅了你主子談瀛洲的坤輿界,萬佛宗?!?/br> 這話一出,四周的鴉軍里響起嘩聲。 對于魔域來說,談瀛洲是三萬年前赫赫有名的大魔君,與它們相隔數輪時代??v然如此,談瀛洲的大名依舊如雷貫耳,魔域的天魔之間,下及魔團、上至魔主,都流傳著他的傳說。 談瀛洲率領的每一戰,箭無虛發。攻破的每一座城市,易如反掌。最重要的是他手下的天魔戰損率最低。在一眾肆意虐待手下、倚靠士兵的尸體打戰發家的魔主魔君之中,談瀛洲是那個年代每只天魔的首選。甚至有天魔不惜背叛舊主,奔赴萬里前去投靠。 坤輿界區區一個貧瘠薄弱之界,所有天魔都以為不出百年,談瀛洲便會大勝而歸,沒想到那居然成了他的埋骨之地。 而今,這個和尚就來自埋葬談瀛洲的界域。 鴉軍你瞅瞅我我瞅瞅你,不約而同停下腳步,誰也不敢再靠近。 鴉隱臉色鐵青,直直看著和光,冷聲道:“老子攻打的是疏狂界,你一個坤輿界的人來干嘛?” 她笑道:“運氣不好,魔君封閉疏狂界的時候,我沒能及時離開?!?/br> “那你跑來這兒做什么?乖乖找個角落縮起來,等到界域解封不就行了,過來威脅老子,找死來了?” “我不是說過嘛,作為疏狂界的使者,來與魔君談判?!?/br> “談什么?” “談您怎么退兵?!?/br> 青行猛地抬眸看她,她神色胸有成竹,似乎絲毫沒注意到這句話多么可笑。 百萬大軍兵臨城下,離疏狂界只差一步,隨時都能碾壓過去,這個節骨眼上,怎么可能退兵! 鴉隱嗤笑,“要不你先回去,讓疏狂界換個腦子好的來?!?/br> 她還是那么笑,臉上沒有一絲被冒犯的怒意。 “魔君,您還記得你的前任主子嗎?”她加重主子兩個字的音調。 鴉隱的臉色更黑了,沒回話,視線就像淬了毒的刀子。 “您的前任主子——談瀛洲他......”她臉上笑意更深,一字一字說道,“他、沒、死?!?/br> 鴉隱的瞳孔驟然一縮,似乎極為震駭,手又撫上耳朵的缺口。 青行記得這是魔君的習慣動作,從他遇見魔君的那一日起,那道缺口就伴隨魔君,沒人知道是怎么來的。他曾勸魔君用魔氣恢復傷痕,只得到魔君狠狠的一瞪。 四面八方的鴉軍sao動起來,閑言碎語一波波蔓延開來。 “喂,我沒聽錯吧,那個和尚說談瀛洲沒死?!?/br> “怎么可能!談魔君不是陷在坤輿界了,他要是沒死,怎么這么多年都不回來?魔域沒聽到一點風聲?!?/br> “對啊,就憑當年那點子破事,談瀛洲要是還活著,能容鴉隱活到現在?要回來,不第一個剮了他?!?/br> ...... 青行狠戾地掃了鴉軍一眼,怒喝道:“閉嘴!” 談瀛洲和鴉隱的恩怨,不是秘密,當年鬧得特別大,無魔不知。青行也聽說過,還隱約知道些內里詳情。 三萬年前,談瀛洲率兵攻打坤輿界,只帶走一半軍隊,八位魔相也只帶走四位,鴉隱是留守王城的魔相之一。 大戰打響的前一百年,戰況極為順利。談瀛洲甚至把坤輿界的精銳天魔送回王城,再把王城的新入天魔引去坤輿界,就為了練兵。很多魔主都不理解談瀛洲的行為,然這只是談瀛洲不同尋常的一個側面。 五百年之后,戰爭拖得比眾魔想象得還長。當時,魔域以為談瀛洲還在練兵。一千年、兩千年、三千年過去了,談瀛洲還沒有回來。 約莫五千年左右,談瀛洲發來一道指令,命王城增兵入坤輿界。直到這時,魔域才發覺不對勁。 一批天魔、兩批天魔......回來的老兵全回了戰場,增兵的命令還沒有停下。 天魔都明白,坤輿界成了拖住談瀛洲的泥潭,會不會把他拖死在那兒還未可知,直到最后一道增兵令,命令留守王城的天魔全部前往坤輿界。 當時,談瀛洲的王城是塊大肥rou,眾魔君都想一口吞下,擔憂談瀛洲回來報仇才沒下手。但是,談瀛洲說不定回不來了。 魔君虎視眈眈,尤其是和鴉隱有仇的紫女魔君、和談瀛洲糾紛不斷的祭鬼魔君,兩方已經陳兵于五十里外。 與其他魔主手下的軍隊不同,王城內的天魔異常忠于談瀛洲,魔相們連夜制定計劃,打算舍棄王城,全體奔赴坤輿界。 就是那個時候,鴉隱反了。 他殺害其他三個魔相,一夜之間吞噬整個王城的精銳天魔,突破等階,一躍成為魔主,實力直逼魔君。 不僅如此,他徹底封閉坤輿界和魔域的通道,把談瀛洲逼到無路可退,連率兵返回魔域都不行。 恩將仇報,關鍵時刻背離舊主。這個仇,結得太大了。 不過,當時所有天魔都以為談瀛洲會身陷靈界。后來坤輿界重新歸位,更是佐證談瀛洲身亡。 仇恨,也就不了了之。 沒想到三萬年后的此時此刻,居然從這個坤輿界和尚的口里聽到這樣的話。 鴉隱緊緊盯住她,厲色道:“禿驢,話可以亂說,屁不能亂放,談瀛洲沒死,你有什么證據?” 她的唇角牽起一抹了然的笑容,視線落在鴉隱的耳朵,“證據?那不就是嗎?” 鴉隱臉色大變,頃刻間跌回王座,撫摸耳朵的手也無力地垂了下去,嘴里喃喃著,“沒想到......真的......” 鴉軍之中的sao亂聲有增無減。 “談魔君真的還活著?他不會回來報仇吧?話說回來,談魔君和鴉隱魔君哪個厲害?” “話說回來,鴉隱魔君當年吞了那么多談魔君的手下,咱們作為鴉隱魔君的手下,是不是有點危險?” “不會吧,聽說談魔君對底下的天魔挺好的,不會無緣無故對付我們吧,說不定還能搖身一變成為談魔君的私兵?!?/br> ...... “閉嘴!”青行狠狠瞪住胡言亂語的鴉軍,鄭重地說道:“聽這和尚信口雌黃?談瀛洲要是還活著,會兩萬年不回來?” 青行想施隔音罩,剛動了一下手指,精純的佛力就流淌下來,仿佛熾熱的熔漿倒入頭顱。 “別動?!甭晕⑼{的聲音從上方傳來。 青行無奈,只得眼神示意鴉隱魔君,輕聲讓他代為施下。幸好鴉隱魔君懂了意思,立即施下隔音罩。 “魔君是不是想知道為何這么多年談瀛洲始終沒有回來?!?/br> 鴉隱沒有回話,臉上卻透著急迫。 她笑道:“兩萬年前,坤輿界打敗談瀛洲并囚禁他,可是半年前,他逃了出來,溜到疏狂界,啟動黑柱陣法,打開疏狂界和魍魎的通道,伺機返回魔域?!?/br> 鴉隱道:“黑柱是他做的手腳,你有什么證據?!?/br> “魔君,你覺得我們生靈會主動打開魍魎的通道,歡天喜地迎接天魔?這不是他做的,還能有誰?” 青行皺眉,插嘴道:“不一定,你們人族里面也有離經叛道的邪修,說不定是有人嫉恨疏狂界,自己打不過整個界域,于是想借我們天魔的手?!?/br> 她垂下眸子,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一瞬間,青行從心底冒出刺骨的寒意,仿佛被她看透了一般。 “這個陣法,你覺得我們生靈會嗎?自生靈有意識以來,冤仇怨恨歷經幾十萬年,都沒人用過這個陣法,不就說明沒人知道這個陣法。而談瀛洲剛逃出來半個月,疏狂界就出現黑柱,除了他,還能有誰?” 青行辯解道:“不對!你說的都是猜測,沒有一點證......” 話還沒說完,青行的下巴被她冷不丁抓住,“我和鴉隱魔君說話,你插什么嘴?你是魔君還是他是魔君?不知道的,還以為魔君換人做了?!?/br> 她又看向鴉隱,笑著加重語氣,“就像兩萬年前一樣,談瀛洲下去,鴉隱上位?!?/br> 這話太過冒犯。 青行心頭一震,忙不迭看向鴉隱,就見狠狠地瞪住他,示意他閉嘴。 這和尚故意拿話激魔君! 青行還來不及提醒魔君有詐,唇上突然冒出一根手指,指腹輕輕劃過嘴唇,一縷佛力隨之而過,撕心裂肺的刺痛感使得他的脊錐都在顫栗。 她竟然縫上他的嘴巴! 上方的疏狂界仿佛蒙上半透明的薄膜,不甚清晰,一百零八根黑柱連接疏狂界和魍魎。 鴉隱遙望上空,語氣低了下去,“談瀛洲打開黑柱,目的是通過魍魎返回魔域?” 青行甚是焦急,魔君竟然這么輕易相信談瀛洲是黑柱開啟者。糟了,這估計是和尚的詭計! “不止如此?!彼敝钡乜粗f隱,“談瀛洲的目的還有魔君您?!?/br> 鴉隱瞇起眼睛,“什么意思?” “魔君何不想想,若要通過魍魎返回魔域,選個小界豈不更好?疏狂界是第二大界,大能輩出,厲害的修士不知凡幾,在這樣的界域打開黑柱極為困難。魔君您與他共處多年,不會不明白談瀛洲的德行。他是何等狡詐的家伙,他怎會避易求難?” 鴉隱似乎厭惡這般拐彎抹角,語氣不耐煩起來,“那你說,他是為什么!” “為了引您來?!彼柿搜屎?,望向鴉隱的眼神變得畏懼起來,身體也微微顫抖。 “魔域的所有魔主,最厲害要屬十魔君。您又是其中的佼佼者,不出兩年就頂替談瀛洲,擠進魔君之位,可謂是不世出的豪杰。疏狂界是第二大界,十魔君就算要下手,也要衡量衡量自己的能力。只有不懼危險的您,和您手下的五萬精銳鴉軍,才敢直接吞下疏狂界?!?/br> 鴉隱的面色稍緩,唇角上揚,臉上滿是自得。 接著,她語氣一轉。 “談瀛洲正是知道您這一點,才選疏狂界這個第二大界!您率陵百萬大軍攻打過去,在下毫不懷疑您能拿下疏狂界。但是!您攻打過這么多界域,應當知道這一點:一場戰爭剛開始打響,最初總會不斷損耗士兵。直到您和疏狂界的損耗到達節點,您才能用對方的修士損耗彌補天魔的魔氣損耗?!?/br> “談瀛洲就是在等這一個節點,一旦您和疏狂界落到最低點,他就會現身。干掉精疲力盡的您,收攬您麾下的百萬大軍,再趁勢拿下疏狂界。一石三鳥!這正是談瀛洲的拿手把戲!” 鴉隱神情巨駭,仿佛看到那幕一般,右手死死抓住王座的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