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節
誰也沒想到,送禮占卜,居然卜出這么不吉利的話。 眼見大殿的氣氛逐漸凝固起來,和郁站出來,笑道:“都是修士,動刀動槍的,光是岔口氣都會吐血,哪日沒有血光之災才奇怪了?!?/br> 賀拔勢頓時松了口氣。 無讖摩挲著銅錢,想了想,還是閉上了嘴。進了別人家的地盤,不好說主人的壞話,方才替賀拔勢的占詞,其實不是血光之災,而是更嚴重的,或許是殺身之禍。 殿內的氣氛緩和下來,無讖收起龜殼,決定把話咽下去。 血光之災、殺身之禍,都是大兇,差不離,他這么說,也算是卜了一卦。 排名第一的不周界依舊如以往一般,沒有來一人,僅通過陣法送來一月光杯。不周界從未掉出第一的位置,眾人也都習慣它這般的作風。 排名第三、第四、第五的界域的巨型飛舟一同降落到陣法上,代表送上三界域聯合的禮物,飛舟甚至沒有停泊,就傳送回界域了。 諸天大會本是各界組織盟友的場合,這三個界域的做法代表它們三個已經決定聯合在一起,不會再與其他界域為伍。由于三個界域的合作,天曜大戰第三、第四、第五一直在三個界域之間轉換。天曜大戰開始之前,三界域內部已經決定好了,下個三千年,由誰當第一,誰當第二,誰當第三。 如果說第一的不周界和第二的疏狂界靠實力坐穩了位置,那么三個界域便是靠穩定的合作聯盟把第三第四第五收入囊中。 過了一會兒,陣陣酒香從殿外飄了進來。 迎唱的弟子還未道出那人的名字,賀拔勢立即擺出笑臉,迎了上去。 “寧前輩,許久未見?!?/br> 排名第二的界域——疏狂界,前五的界域里唯一到的。 寧非天從冰天雪地里走來,頭發肩膀堆著細雪,和所有用靈力擋住雪花的修士不同,他結結實實地踩在雪地里,任雪水沾濕衣袍,他就那么迎著大雪,任雪花染白長發。 長袍寬袖,流云左帶,梅花作簪,腰間一壺酒,不勝人間雪滿頭。 賀拔勢小碎步上前,剛打算掐訣,幫寧非天烘干一身。 寧非天在門檻外停住,拂開賀拔勢的手,隨意抖了抖,細雪紛紛落下。 賀拔勢請他進門,恭敬地撿了些話說。寧非天一句也沒回應,張口便是,“聽說不周界送了月光杯?” 月光杯,傳說中的寶物,杯中會自動生出帝流漿。這等寶物,也只有不周界這樣的界面才能尋到,才能毫不留戀地拿出來送人。 賀拔勢不知他的意思,只好點頭。 寧非天咧嘴笑笑,招招手,“拿來瞧瞧?!?/br> 賀拔勢不好得罪他,命人拿出月光杯,與他看。 寧非天捏著杯,翻來覆去地看一遍,也沒尋到機關,催動靈氣,也沒有絲毫變化。 不周界送的禮物,總不可能是假的。 賀拔勢斟酌地說道:“名為月光杯,也許在月下才會生出帝流漿。不如等晚上......”此時還是白日,賀拔勢目的是暫且掠過此事。 寧非天挑高眉頭,“月亮?這有何難?” 他大手一揮,殿內陡然暗了下去。 大門未關,以門檻為界,門外還是朗朗白日,一束束陽光融化著他方才抖下的細雪,然就像生出無形的屏障一般,沒有一絲陽光能照進來。 大殿天頂是透明的玻璃,原先能望見外邊的雪景,此時一片混沌。 這不算什么,化神期修士自然能做到此事。 真正令眾人驚悚的是混沌的天頂上蹦出一顆顆星星,繁星綴滿夜幕。在星光的照耀下,月光杯發出清冷的光芒,杯中冒出一滴滴紅色的帝流漿。 精純的靈氣頓時傳遍了整個大殿,所有人注視著帝流漿,一臉不可置信。 天頂的繁星竟然不是幻覺,只有真正的星星,才能生出帝流漿。日月星辰,只有掌控法則之力的渡劫期修士才能做到。寧非天才化神期,居然就能號令群星,不愧是疏狂界。 “不夠?!睂幏翘彀櫫税櫭?,“起!” 接下來,令眾人不敢置信的事情發生了。 大殿西側,竟然升起一輪圓月。 群星和圓月,完全不是一個等級的。 咕嚕咕嚕、咕嚕咕嚕。 紅色的帝流漿迅速上漲,馬上就要溢了出來。 溢出的前一刻,寧非天一口飲下,吞入肚中,不顧靈氣泄漏,只顧著閉眼品嘗著帝流漿的味道。片刻過后,他睜開眼,搖搖頭,“不夠勁兒?!?/br> 如此暴遣天物,眾人不忍直視。 繁星圓月消散,月光杯恢復原狀。 賀拔勢臉色一黑,沒料到寧非天這么不給面子。 烏束皺緊眉頭,出聲道:“寧道友出門前,疏狂界忘記備禮了?這么糟蹋他界的禮物?!?/br> 誰也沒想到千壑界的烏束會嗆聲,該說不愧是天極界的好狗。 “疏狂界的禮?”寧非天偏頭,淡淡地瞥了烏束一眼,接著解開腰間的酒壺。在眾人驚駭的目光中,就那么往月光杯里倒了進去。 滿上整整一杯,寧非天遞給賀拔勢。 “埋了整整五百年的梅花醉?!睂幏翘煨π?,“可比帝流漿帶勁多了?!?/br> 賀拔勢盯著被糟蹋的月光杯,咬緊牙關,接了下來,像是燙手山芋一般趕緊扔給后邊的弟子。 饒是這樣,殿內的氣氛還是冷了下來。 九德界的和郁站出來,笑著打混道:“寧道友是性情中人?!?/br> 和郁主動說幾句,底下的眾多代表接幾句,又慢慢把氣氛吵了起來。接著,不少代表進門送禮,賀拔勢一一接過了,沒再鬧出事情。 時辰將到,快要開宴了。 五百界域已到,只差坤輿界,遲遲沒有來。 賀拔勢傳音問王御劍。 王御劍站在角落里,忍不住諷笑。問他?假惺惺,坤輿界為何沒來,賀拔勢還不清楚嘛,還在陣法那兒駁船呢。 時辰已到,賀拔勢不打算等了,直接開宴。 宴會座位排序,東道主的賀拔家做首位,接下來按照排位來。方才送禮時,眾人已經知道第一第三第四第五界面不來,座位空了也不奇怪。 眾人都以為除了那四個,其他座位應是滿的。 這兒,空蕩蕩的第十座異常打眼。 不知是誰率先說了一句,“第十,是坤輿界?!?/br> 眾位代表對視一眼,臉上不約而同地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 賀拔勢坐在主座,不好開嘴說坤輿界的壞話,心里卻隱隱期待著,也不阻止眾人的議論。 寧非天自顧自喝酒,沉醉在酒里,沒搭理一人。無讖搖著龜殼,一卦接一卦。和郁微笑著點頭,秉持君子禮儀,不接一句話。 倒是千壑界的烏束,在眾人說壞話時,冷不丁附和一句。 “半年前,坤輿界不是突然封了嗎?我界不少修士被迫留在那兒,他們回來說,坤輿界又出了個走火入魔的魔修,到現在還沒抓住?!?/br> “我就不懂了,修魔有什么好修,人不人鬼不鬼,不跟天魔一個樣?” “呸呸呸,沒事兒說那臟東西干嘛?坤輿界就整個一骯界面?!?/br> “我方才看見坤輿界的飛舟了,現在還沒到,不會是不敢來了吧。諸天大會,是眾界域結盟的會議,又沒人會和他們同流合污,你說他們來干嘛?” “不如聰明點,別出來了?!?/br> ...... 就在這個時候,金色的佛光從殿外迸射進來,從臺階下緩緩升了上來。 眾人一頓,紛紛轉頭看去。 為首那人著朱紅色的僧服,衣袍獵獵,竟是個未剃發的女和尚。她身后的男人,渾身沒有一絲靈氣,是個凡夫俗子。 她拱手,朝賀拔勢笑道:“對不住,晚了點?!?/br> 衣袖從手臂滑落,她右手竟然是鐵臂假肢。在修仙界,斷臂重生不是問題,倘若一人的手臂怎么也長不出來,那就是真殘了。 眾人不由得諷笑起來,毫不掩飾眼神的蔑視。 一個殘廢,一個凡人,坤輿界就派了這么兩人? 烏束率先發難,“遲了便算了,禮呢?空手而來,不合規矩吧?!?/br> 和光輕笑一聲,緩緩走入殿中,拿出一破舊的木盒。 眾人嘩然,光是外盒就這么簡陋,可想而知里邊沒什么好東西。禮物,代表著一界的地位身份,排位前十的界域拿出這么個東西,著實有些跌份兒。 王御劍嘆了口氣,忍不住傳音道:“這個,過分了吧?!?/br> 和光的傳音里帶著笑意,“你還沒見過里邊,怎知不能更過分?” 和光走到賀拔勢桌前,隔著長長的桌子,一把把木盒推了過去。 木盒的封印緩緩解禁,化神期的眾人率先感受到了里邊的東西。 寧非天握住酒杯的手一頓,放肆地大笑出來。無讖睜大眼睛,龜殼的銅錢啪啪掉了。和郁不忍地移開視線。烏束大怒,拍桌而起。 賀拔勢才元嬰期,非得木盒到眼前,才能看見里邊。他看著眾人的神情,心頭打鼓,涌上強烈的不安。 狗和尚到底送了個什么玩意兒? 茲—— 木盒停在面前,賀拔勢連忙,竟然是個人頭。 他緩緩撥開人頭的頭發,臉眼熟得很,赫然是賀拔家族的長老! 賀拔勢嘩的一下站起身,氣得胸膛不住起伏,指著她,“你......你對長老做了什么?” 她輕笑,淡淡地說道:“也沒做什么,賀拔家的渡劫期長老來坤輿界,意外身亡,念在兩界的交情,特地給你送回來了?!?/br> 這話一出,舉座皆驚。 賀拔勢的臉色扭曲起來,強忍住繼續問的沖動。 坤輿界向來不準元嬰期以上的異界修士進入,何況是渡劫期修士。長老肯定是撕破虛空,偷偷進入,進去做了什么,若是讓她當眾說出,就麻煩了。 他長舒一口氣,咬牙道:“身體呢?長老的身體呢?” 她的唇角揚得更上了,笑容古怪起來,她拍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