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節
和光又仔細看了看小傀儡,心里有些酸溜溜的。 師父扒了一株狗尾巴草,生出了靈智。師兄撿了一只八哥,生出了靈智。殘指雕了一個傀儡,也生出了靈智。 她養了幾十盆花,怎么一盆能打的都沒有! 竹屋里邊,要和光來說,干凈整齊得有些過分了,跟殘指的屋子一比,她師父的洞府就是狗屋,她的洞府就是垃圾堆。 房間里,制作傀儡的道具,做到一半的傀儡擺得整整齊齊,一塵不染,甚至每一個上面都貼著編號。就連傀儡的草稿圖紙,也一張張疊好,放在桌上。 和光回想起執法堂內殿,突然有些自慚形穢起來,不止為她,還有她的三個師叔。 不行啊,每次弟子們幫忙整理好文案,只要他們一上桌,紙張立刻滿屋亂飛。 她隨著殘指進屋,他徑直往房間走去,她以為他去找令牌,便緊緊跟上,沒想到他走到梳妝臺前,坐了下來。 他對著鏡子,緩緩取下唇釘,接著打開盒子,放了進去。 和光微微踮腳,瞥了一眼,好家伙,一盒子的唇釘,粗看過去至少百來只。以她的眼力,感覺這些唇釘一模一樣。 接著,更讓她吃驚的事情發生了。 不知他按動了哪處機關,墻面翻轉過來,整整一墻的手指,每根手指都不一樣,這她倒是看得出來。 長短尺寸不同,粗細有別,骨節大小,柔韌度和糙滑度均不同,適合不同的戰斗方式。 殘指啪地一下扯掉手指,換上了十根細短的,骨節沒那么大,適合日常生活。 啊這,臥槽,殘指原來是這樣的?看錯眼了! 這一幕的沖擊力,仿佛是西瓜師叔在紅袖招左擁右抱,明非師叔剃個光頭、挨家挨戶討飯。 和光欲言又止,又不好過問他的個人癖好,偏過了頭。 “呵,你這是什么眼神?” “沒?!焙凸忸D了頓,“那個......令牌......” “急什么,找去了?!?/br> 過了一會兒,咔噠咔噠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小傀儡舉著一塊牌子,屁顛屁顛地跑了過來。 和光連忙接過了,對照瘋笑佛和肖饜的令牌,無論是燙金的字跡,還是背面的鳳凰,都如出一轍。如此一來,幾乎可以肯定,那兩人同屬一個組織。 小傀儡又背來了一些瘋笑佛的東西,和光對比著肖饜的東西找了找,沒能找出什么其他的線索。 殘指走過來,兩指夾走瘋笑佛的令牌,道:“我明兒問問中介人,看看能不能問出點東西?!?/br> 和光無奈,只能如此。 第二日,殘指回來,確實從中介人探聽到了消息。 中介人曾經見瘋笑佛拿出過這塊令牌,就在鬼節上,瘋笑佛在某個攤主前拿出令牌,而后攤主讓路,瘋笑佛進了某個暗道。 令牌,似乎是某個地方的通行證。 和光追問道:“哪個地方?” 殘指道:“不知道,中介人只是偶然看見過,像是什么組織,在鬼樊樓,亂七八糟的組織多了去了,中介人沒興趣去查?!?/br> 地點找不到,只能從時間下手。 “鬼節是什么時候?” 殘指咧嘴笑笑,“你來得巧,就在三日后?!?/br> 鬼節,鬼樊樓最大的盛典,比照著九曲城的花燈節舉辦的,一年一次,鬼樊樓的所有邪修都樂在其中。慕名而來的正道修士也不少,不過正道們大抵裝扮一番,假裝是邪修。 接下來的三天,殘指繼續出門探聽消息。 和光沒同他一起,她拿著殘指給的地圖,一條條街道走遍,熟悉環境,心里決定好埋伏的場所。其次,她聯系萬佛宗執法堂,暗中派來弟子,在鬼節當天圍住街道。 鬼節當日。 天還沒黑,和光就催著殘指出門,不知道他在房間里磨磨蹭蹭什么。 打開門一看,他似乎換了個唇釘,光澤更亮些,手指也換了雙骨節更分明的,一看就是個打架好“手”。脫下了黑袍子和黑兜帽,穿著一身繡金玄衣。 和光沒有評價男性著裝的審美,說話直點,就是更“sao”了。 殘指上下打量她一眼,神色有些嫌棄,“和尚,你這身不行?!?/br> 和光緊了緊黑袍子,“哪不行?放心,沒人認得出我的身份?!?/br> 殘指解釋道:“鬼節不準鬧事,沒幾個遮遮掩掩,你這樣,太打眼了?!彼坪跸肫饋硎裁匆话?,語氣莫名酸了起來。 “花燈節,你都戴釵著裙,到了鬼節,就穿這樣?怎么?看不起我?” 和光滿頭問號,她花燈節打扮過嗎?她怎么不記得了。話說回來,今日不是為了任務? 殘指堅稱黑袍子太引人注目,和光只得依照他的話,去換一身更貼近鬼節的衣裳。幾身衣裳換下來,總不合意,他總不說融不進鬼樊樓。 和光無奈,只好讓他去挑,任其打扮。 一柱香過后,即將出門前,和光頓住,一下按住了大門。 她拉了拉衣角,語氣難得不自在起來,“不是......真這么出去?我......” 他挑眉一笑,越過她,推開木門,率先走了出去,“挺好?!彼邘撞?,見她沒跟上來,朝她招招手?!白甙?,要開始了?!?/br> 鬼節,主街道。 街道正中段,鬼節最好的位置之一,燒烤的香氣遠飄四方。 路過的邪修,不管買不買,都會看上一眼。一年一次的鬼節,這么好的位置,居然擺著不怎么能賺錢的燒烤攤子,簡直是暴殄天物。 攤子的主人,柳依依坐在后頭的藤椅上,翹著二郎腿嗑瓜子,凡是瞪過來的邪修,她都一一瞪回去。 “看什么看?不買就滾遠點?!?/br> 這個攤子,其實不是她的,以她的錢和地位,想租場子,也找不到門路。三天前,殘指突然發來消息,把這個攤子送給她了。 她打聽了一下,往年鬼節,殘指都會在這兒賣傀儡人和紅線假花,價格奇高,買家卻趨之若鶩。今年許是有事兒吧,便沒來。 柳依依想著不要白不要,便接了過來,她又沒什么可賣的,便打算賣盛京特色燒烤,賺點小錢。 “依依啊,來者是客,別擺臭臉?!?/br> 攤子前,蕭玉成頭上系著一塊圍巾,雙手飛快地翻面,燒烤噴香四溢,手藝確實一流。 “呸?!绷酪劳鲁龉献悠?,“反正主街只有我一家賣吃的,他們想吃,只能來我這兒。賣多貴,賣多難吃都行,我怕什么?” 蕭玉成就著毛巾擦汗,他著實沒想到,依依不過當了一年邪修,就養成了這副樣子,不過也沒什么不好,小時候也是這般蠻橫,現在不過是學會了下三濫的粗話。 他嘆了口氣,拿起調理瓶,啪啪啪撒下去。 香味愈濃了,同時毒藥的味道也散了出來。 鼻子都能聞出來的毒藥味! 蕭玉成傻了,看了看燒烤,又看了看調料瓶,“這......當眾撒毒?不是明擺著趕客嗎?傻子才會買?!?/br> 剛說完,就有一對傻子上門了。 小白臉鬧著要吃,富婆邪修大手一揮,滿滿一袋靈石撂在攤上,把蕭玉成剛烤出來的一把燒烤全買了。小白臉一手攥著燒烤,一手緊緊攬著富婆,兩人有說有笑地走了。 “哪來的煞筆?!?/br> “你才傻!”柳依依哼笑一聲,“這可是鬼樊樓,你以為是九曲城的花燈節啊。不撒點毒,搞點有挑戰性的玩意兒,還沒人買呢?!?/br> 蕭玉成握著“毒藥”瓶,問道:“要是毒死了怎么辦?鬼節不準殺生,咱倆會被抓起來的?!?/br> 柳依依抬手指向攤子角落的罐子,“那兒不擺著解藥嗎?他們自個兒解不了毒,自然會回來?!?/br> 蕭玉成拿過罐子一看,一百靈石一粒,比燒烤還貴,燒烤都只賣十塊靈石。 他猛然瞪大眼睛,突然想明白了撒毒的用意。 用一份燒烤,賺兩份錢。 好家伙,不愧是邪修,太會玩了。 沒過多久,小白臉捂著屁股,屁顛屁顛地回來了,一手拍下一百靈石,趕忙捏出解藥灌了下去。富婆邪修站在身后,嘖嘖搖頭。 小白臉解決完大事,轉過身,撲向富婆邪修。 富婆邪修閃身避開了,“咱倆散了吧?!?/br> 小白臉登時哭了回來,“為什么!” 富婆邪修捂住鼻子,嫌棄地瞥了他一眼,“你放屁太臭了,我有心理陰影了?!?/br> 小白臉拖住她的手臂,哭哭咧咧不愿意。富婆無情地推開,道:“趁著鬼節還沒結束,我得趕緊找下一個?!闭f完,一溜煙兒逃了。 小白臉慘遭拋棄,扭頭瞪向“罪魁禍首”,劈頭蓋臉把蕭玉成一頓罵,作勢欲掀翻攤子。 柳依依悠哉悠哉地坐在藤椅上,沒起身,只輕飄飄地說了一句話,“掀也行,你先看看這是哪兒?這是誰的攤?!?/br> 小白臉神色大變,似乎是想起來了,罵罵咧咧地跑了。 柳依依笑了笑,掏出小本本,記上一筆,“開門大吉,成功吹了一對?!?/br> 蕭玉成本想說放屁不太好,不如換種毒藥,聽見她這句話,渾身一震,心里頭苦澀起來。沒想到過了一年了,柳幽幽之事對她還有影響。 想到這兒,蕭玉成把心思放在燒烤攤子上,多賣一串是一串,多賺一塊是一塊,多吹一對是一對。 于是,他敞開嗓子,賣力吆喝。 鬼節人來人往,正如柳依依所說的一般,買燒烤的邪修真不少。 “兩串,多點辣?!?/br> 冷淡的聲音從上頭傳來,蕭玉成覺得有些熟悉,抬眼一看,居然是殘指。 他今日沒披黑袍子,穿了一身金線繡邊的玄衣,身姿挺拔。不是陰陽頭,一頭長發高高吊成馬尾,沒了以往的陰森勁兒,頗有些氣宇軒昂。 如若不是唇角標志性的唇釘,和他手指的紅線,蕭玉成還真不敢認。 殘指神情淡淡,蕭玉成卻莫名覺得這家伙有些高興,唇角比以往上揚了些。 清冷的女聲從他后邊傳來,“我不吃辣?!?/br> 殘指翹了翹唇角,對蕭玉成吩咐道:“給我往死里放?!?/br> 蕭玉成:...... 不知道為什么,就是感覺自己有點多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