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節
狂風呼號,飛沙走石。 黑袍子的兜帽被一把掀開,露出了底下的那張臉。 縫著一圈紅線的脖頸,蒼白陰鷙的臉龐,冷涔涔的唇釘,斷眉紅線,垂下的細發,扎著半馬尾的陰陽頭。 只見殘指抬起雙臂,黑色的袖子滑落,露出蒼白削弱的手掌,十根手指比常人長些,繡滿紅線的手指瘦弱卻有力。 就那么一雙細弱的手,十根削瘦的手指,卻cao控了戰場的數萬海族,硬生生扭轉乾坤。 蛟二臉色陰沉,咬牙切齒,心中滿腔怒火。 對面就三千人,三千人!怎么打了這么久還沒打死!它都派出三萬海族了,還活著的連三百都不到!為什么,不過是些地上爬的螻蟻,怎么打都打不死? 對面中心,一黑一白并肩而立的兩個身影,更是刺眼得惡心。 蛟二沖向殘指,十二柄小刀比他更快,一柄接一柄,直戳殘指要處。 和光腳尖踩地,畫地為圈,把殘指圈在其中。她抬起手,不過一彈指,所有小刀還沒能進到圈內,全被一掌拍了個粉碎。 殘指掀起眼皮,幽幽地看了她一眼。 和光曉得,要cao控數萬活生生的海族,他必定要全心貫注,屆時可能無暇顧及周全身體的安危/ 她擋在他面前,笑著承諾道:“交給我吧,這些家伙要能傷你一片衣角,我把頭割下來給你當球踢?!?/br> 殘指笑得有些詭異,“誰跟你說這個了?!?/br> 和光不解,“那你想說什么?” 他抬眸望向蛟二,舔了舔唇釘,“下手輕點,那頭蛟身不錯,我要做成傀儡?!?/br> 和光笑得更肆意了,“好,打完這戰,別說蛟身,龍身都送你玩?!?/br> 殘指聞言,滿意地點點頭,閉上眼睛,全心全意地沉浸在cao控中,海族自相殘殺的場面更浩大了。 “小丫頭片子,好大的口氣?!?/br> 話音剛落,一只蛟爪浮現在殘指身后,直直朝脖頸抓去,赫然是隱身潛來的老蛟。進入圈子的前一刻,一只細白的手握住蛟爪,反手一壓。 咔嚓,骨頭折斷。 老蛟痛呼一聲,剛想撤退,后頸倏地一涼,它猛然瞪大眼睛,口中連忙告饒,然而為時已晚。 和光一手擒住老蛟的脖頸,一手繞后戳進它的后頸,十分嫻熟地抽出了蛟筋。老蛟連求饒的詞都沒能說出,就成了一具尸體。 蛟二趁機奔來,爪子直拍殘指面門。 和光連頭都沒回,就著剛抽出的蛟筋,反手一甩,抓住蛟二的爪子往下一扯。 蛟二身體陡然失去重心,被扯著往下墜了一瞬,它剛穩住。一只腳直踢面門,它連忙抬臂去擋,又被踢出了百丈之外。 和光解下手臂的碧璽海藍寶念珠,一下一下撥著,笑著看向又撲來的蛟二。 一人一蛟,一招一式,一來一回。 蛟二沒能進入圈子一步,也沒能把和光逼出一步。她游刃有余地擋住了它的攻擊,似乎是在嘲諷它一般,手里撥念珠的動作一下都沒停。 噠噠噠的聲音,逼得他越發煩躁。 他不禁有些疑惑,和尚有這么厲害嗎?明明在戰場初期一點也沒表現出來。 和光看出了他的疑惑,咧嘴一笑,“混亂團戰,我確實不在行。單打獨斗,我能把你壓在地上叫爺爺?!?/br> 蛟二沒把這話放在眼里,它盯住她微微翕動的嘴唇,心里警惕起來。從剛剛開始,她邊念著些什么邊撥念珠,怕又是什么邪術。 “嘰嘰咕咕,你說些什么呢?” 噠—— 一百零八顆念珠,最后一顆撥完,她又把碧璽海藍寶念珠系回手臂。 “看在你提供食糧的份上,我特意為你頌了段往生咒?!?/br> 蛟二擰緊眉頭,聲音拔高了些,“往生咒?” 她垂下眼眸,微微抿緊的唇角,第一次看起來帶著些佛性,和濱海城上金色佛像的神情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她倏地抬起眼眸,眸子里卷著黑沉深邃的漩渦,下巴微微抬起,唇角高高往上咧,笑得血腥味十足。 反差之大,蛟二看得嗔目結舌。 “現在,為了八月十八逝去的四千多條性命,蛟二,下地獄去吧?!?/br> 作者有話說: 方天:mama!我嗑的cp成真啦?。。?! ##### 月底了,很不好意思地求一下營養液(捂臉 ### 第222章 222萬眾一心 ◎人族苦海族已久◎ 東臨城。 戰爭從龍百川發出那聲龍嘯打響,其他諸多準備從十幾天開始便在暗中進行,比如東臨城的跨界傳送陣,附近海岸城市的防御工程,以及東臨城市民的疏散工作。 濱海城島民五百萬之多,東臨城更是千萬有余。 八月十八突如其來的災難,不少東臨城市民連夜奔逃,減輕了不少工作。然而還是有很多凡人眷戀故土,沒有離開。 明非一接到疏散的任務,立刻翻出了東臨城的所有市民戶帖,比照著涌入其他城市的新入戶帖,大略核算了滯留的人數,兩千五百萬。 再看看西瓜派給他的修士人數,一千。 明非當時眼前一黑,差點暈了過去。 又聽到西瓜規定的時限,兩個時辰。 明非恨不得劈開西瓜的腦瓜瓢,瞧瞧里面是不是都是水。 兩個時辰內,一千修士護送兩千萬多萬凡人離開東臨城,怎么想都是件不可能的事情。且不說護送的人手不夠,東臨城不小,兩千多萬人分散居住在各個地方,要怎樣才能準確地知道每個人的地點并立即通知疏散的消息呢? 用大廣播的話,海族那邊也會立即知曉,說不定會暗中阻止。 明非冥思苦想了許久,都想不到一個完美的方法。直到他去嗔怒峰請李鐵柱出山參戰,見到了一旁隨風搖擺的多rou。 多rou是一株狗尾巴草,在李禪主千年如一日的靈液灌溉下,硬生生突破了凡草的界限,生出了靈智,修為臻至元嬰巔峰,成為了坤輿界絕無僅有的草中一霸。 修為高不算什么,重點在生出靈智上。但凡器物化形、蠻獸啟智、凡草生靈,這種新生出的靈魂,都具有某種天賦神通。 執法堂沒有多rou的詳細資料,明非稟著試試的心理,上前問了一句。 多rou全神貫注地涂草綠色的指甲油,頭都沒抬一下,“我的天賦神通?別指望我打仗了,不怎么厲害,也就方圓百里的狗尾巴草都歸我管?!?/br> 多rou動了動小指,院子角落里的狗尾巴草抖了抖,兩片碩大的葉子向下撐住地面,蹭地一下把自己拔了出來,一蹦一蹦跳過來,繞著明非轉了好幾個圈。 遠處響起悉悉索索的聲音,明非一眼望去,狗尾巴草組成的大浪正朝著這兒蹦來。 好家伙,這還不叫厲害。東臨城狗尾巴草不少,有了多rou,即時通知各家各戶不成問題。 明非溫和地問能不能幫個小忙。多rou手下一頓,猛地抬起頭,反問回來,“我有什么好處?”明非看著多rou饑渴的眼神,心中暗暗做好被獅子大開口的打算。 “前輩,您想要什么?”執法堂預算不夠的話,他自掏腰包給補上。 多rou輕輕吹干指甲油,“聽說你和紅袖招的曲無眉挺熟?” 明非心中一震,忙道:“前輩這使不得,人家怎么說也是媚門的少門主,怎么能......” “讓紅袖招給我做個全身護理?!?/br> 明非無語凝噎,連忙壓下自己的失態,應下了這事兒。 九月初七,龍嘯響徹云霄之時,東臨城各條街道磚石縫里,各家房子的門前屋后,也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 無數株狗尾巴草雙葉撐地,自個拔了出來。東臨城的人們嚇了一跳,聽完狗尾巴草們的話,又嚇了一大跳。 人們紛紛收拾行李,朝著原定的路線奔去。 狗尾巴草們傳話、帶路、背行李,一條龍服務,蹦在地上的狗尾巴草幾乎比走在地上的人還多,效率比修士不知高了多少。 明非手下的一千個修士只輪得到最后開傳送陣的份兒,兩方合作起來,僅僅一個時辰就把東臨城的人們運了出去,比西瓜規定的時辰還快了一個時辰。 多rou使用神通過度,變回了一株狗尾巴草,懨懨地窩在花盆里。明非抱著花盆,帶著它巡視它的功勞。 遠方的海岸,龍族和蛟族打得不可開交,陣陣轟隆,嗡鳴聲不絕于耳。東臨城傳送陣處,人人好奇地打量著狗尾巴草,比起大仗,對狗尾巴草更感興趣。對戰爭的恐懼和背井離鄉的哀愁,竟然沒有多少。 這時,青鯊打眼前路過,疾速往海岸奔去。 明非趕忙叫停他,“那兒打仗呢,你才練氣期,跑去送人頭?” 青鯊撓了撓頭,解釋道:“副堂主,我不去戰場,我去濱海城?!?/br> “那更不行了,濱海城比前線還危險?!?/br> 青鯊神色焦急,沒回話,眼神瞅著盆里的多rou。 明非這才想起來,青鯊是嗔怒禪的弟子,多rou怎么說也是嗔怒禪主的草,他當著多rou的面管教人家的弟子,未免有越俎代庖之嫌。 明非看向多rou,問道:“前輩,您怎么看?” 多rou揚起小葉片,朝青鯊招招手,示意他過去。青鯊極不情愿地挪過去,結結巴巴道:“師叔,我......我有點擔心,就想去看看......” 多rou揮著小葉片,撓了撓毛茸茸的穗子,“去吧,挖點海泥帶回來。風太大了,把我臉都吹干了?!?/br> 明非無話可說,只能看著青鯊大樂一聲,邁著屁顛屁顛的步伐,一溜煙兒跑到岸邊,猛地一頭扎進海里。 行吧,愛怎么著怎么著,反正嗔怒禪的兔崽子,從上到下就沒一個聽話的。 從禪主李鐵柱,到上任禪子薛孤延,和光,再到青鯊,沒一個讓人省心。 盛京。 九月初七是個極其平凡的日子,非要找出點不同,那就是離九九重陽節還差兩天,家家戶戶準備著祭祖的物什了。 東岸吹響金戈鐵馬的號角,內陸還沉睡在山河無恙的和平。 言笑晏晏的眾人不知道,坤輿界的格局正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改變。有識之士或許察覺到了,然而時代的車輪滾滾而來,他們只能或欣喜或不甘地被卷進,朝著頂上之人規劃好的終點疾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