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節
她眼神一亮,決定試一試再看,“勢,你怎么知道你才是‘勢’,而不是人族?” 魔主皺眉看了她一眼,嘴巴都懶得睜開,眼神擺明了告訴她,那還用說嗎? 和光沒理會他,暗地里瞥了王負荊一眼,沒什么反應,眼神與魔主如出一轍。三萬年前的今日,所有人都相信天下大勢在天魔這一邊。 她記得,江在鵝之前對她提過一嘴,王負荊認為三光和萬佛宗的抵抗毫無意義,只是無謂的送死,他也不相信人族能夠躲過此劫。 抱著這般想法的他,后來到底經歷了什么,才會站在顧劍尊身后,聯手建立起抗魔聯盟? 要讓王負荊舍身取義,難不成先要改變他心中天下大勢在天魔一方的觀點? 可是,秘境法則不允許她透露未來的事情,天威還在頭頂虎視眈眈。 和光心里嘆了口氣,要勸服他,有些難啊。好在她嘴炮一流,還有萬年后異界來魂的理論打底,論口水戰,怎么會輸給古人? “大勢,什么是大勢?左右天下的兩股或多股勢力中,最大的那一支叫大勢?!?/br> 她抬起頭,定定地盯住魔主。 “然而,大勢從來不是結果論,而是過程論。多股互相抗衡的勢力,都認為自己代表了天下大勢,哪一支贏了,在結局、在數萬年后才會被認定為最終的天下大勢,天命所歸。你現在贏了嗎?你沒有!” “一萬年前,菩提老祖開局一個碗,前面有盛京王朝和御寺宗廟的阻撓,后邊有無數佛門和傳統宗門的破壞,他當年不是天下大勢??墒撬詈筅A了,步步危機的情況下,他一手創立了萬佛宗,開拓了三乘佛法。曾經毫不起眼的萬佛宗,如今成了坤輿界最后一個佛門?!?/br> 她偏頭覷了王負荊一眼,他的神色有些動容,她又加了一把火。 “當年龍鳳之爭,鳳族統領妖族萬獸,龍族濱下海族群臣。然鳳族穩穩壓了龍族一頭,所有人都認定鳳族終歸登頂第一。直到龍族找上皇族,龍族的勢才反壓了鳳族的勢?!?/br> “時勢多變,你怎能確定天魔一直是‘大勢’呢,殊不知最后人族能否反壓成功?” 魔主臉色一沉,剛開嘴,似乎是想反駁她的話,又瞇起眼睛想了一會兒,緩緩地松開眉頭,道:“人族天性趨利避害,為何會反抗天性,選擇弱小的一方?” 和光疑惑地看了魔主一眼,他竟然低頭了,問她這個問題。 “懂得反抗天性,所以人才是人,所以妖族才生了靈智。一昧遵從天性,所以靈獸只是靈獸?!彼恼Z氣里不禁帶上了一絲諷意。 “所以你們天魔終歸只是天魔?!?/br> 一昧遵從天性,吞噬魔氣,欺弱畏強,只知道搶奪,卻生不出自己的東西。 沒有文化,沒有思想,甚至不如生了靈智的器物。 和光咽下了對天魔的憤怨,又把話題轉到大勢上,“談老狗,你考慮到了坤輿界所有的勢力,卻忽略那些被你瞧不起的勢力的發展膨大?!?/br> “你的格局夠大,卻不夠遠?!?/br> 她扭頭看向怔愣的王負荊,一字一句地說道。 “時代的浪潮滾滾而來,今時今刻天魔是大勢,假若它是浩浩蕩蕩的滔天洪水,坤輿界勢力是岌岌可危的堤壩,還有不少叛變的蛀蟲在底下啃噬危害,在堤壩上挖出漏洞?!?/br> “但是,坤輿界勢力不只是這個老舊的堤壩,不只是這些蛀蟲,更應該是站在堤壩背后,用身體堵住漏洞,用身體擋住洪水的生靈。他們才是坤輿界勢力最后的支撐,哪怕這個堤壩崩潰了,他們也可以往后退一步,再建一個,又被沖毀了,那就繼續建。只要還剩一個生靈,堤壩就會一直存續?!?/br> “浩浩蕩蕩的洪水,與□□不下的堤壩,兩股勢力不斷交鋒,誰立到了最后,誰才是最后的天下大勢?!?/br> 王負荊繃緊連,緊緊皺起眉頭,指間的血汩汩地往下淌,過了許久,倏爾眉頭一松,緩緩地笑了出來。 他看向和光,與她嚴肅的語氣完全相反,他的語氣十分輕佻。 “大道理說了這么多?煩不煩???怎么?想我救你一把?” 和光點點頭,只說了兩個字,“務必?!?/br> 他輕笑一聲,“你不會真覺得我打得過魔主吧?要是我死了怎么辦?” 和光真怕他不打,正準備開口,掏出天性什么的嘴炮一番,就見他張開那只不斷淌血的手掌,掌心赫然刻著一道繁密的血陣。 原來他的手流血不是因為激動,而是自己刻出來的。 為了不被魔主發現,暗地里用指甲在掌心刻陣。 他又劃了一道,鮮血如泉涌般噴出,隨之迸射出的是一道血色的光芒,刺眼的紅光之下,精純的鳳火熊熊燃起,帶著仿佛來自遠古荒蕪的混沌之力。 “嘖,本來沒打算使......真是敗給你了?!?/br> 作者有話說: 嘴遁真的好難??!終于可以進入正題了! 最后再一次求一下營養液 ### ###感謝在2020-10-29 23:58:47~2020-10-30 23:59:0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第141章 141放火燒山 ◎放火燒山,牢底坐穿◎ 河流邊,寂靜得令人膽寒,雀躍的鮭魚乖乖潛伏在河底,森林的鳥獸死死地縮在了樹洞的窩里,盤旋不停的風兒歇了蹤影,只剩下和光身上的血一滴、一滴落在泥地里的啪嗒聲。 江在鵝咽了咽喉嚨,直直地盯住王負荊。 和光成功了嗎?他要舍生取義,同魔主一決死戰? 王負荊攤開刻滿陣紋的手掌,血色的光芒大放光彩,繼而緩緩地消退,與此同時精純的鳳火熊熊地燃燒起來,一縷一縷鮮紅的火紋纏繞交織。 一聲嚎亮的鳳鳴響起,手心的火焰中生出了一個巴掌大的鳳凰,渾身纏繞著血色的火焰,它站在王負荊的手心,勾下頭,用嘴巴從手心的陣紋內銜出了什么東西。 隨著那個東西的出現,四周漸漸地起了風,越來越大,越來越猛,吹得周圍的參天古木搖搖欲墜。他手心的火勢也越來越盛。 那個東西完全被銜出,風登時停歇了。 王負荊舉起那個東西,小鳳凰圍繞著它往上飛去,身體重新化作一縷縷血色的火焰,最后停在那個東西的尖端,低頭朝王負荊點了點,消失不見。 和光看著那個東西,木質條棍,兩指粗細,長約三尺,與尋常刀一樣,其上燃火。她瞪大了眼,神色不禁扭曲了一瞬,三個字脫口而出。 “燒火棍?” 陣勢玩得這么大,結果就掏出一根燒火棍? 王負荊猛地扭過頭,瞪她一眼,神色看起來有些憤怒,“梧桐木!鳳凰棲息的梧桐木!坤輿界僅此一支,不識貨不要亂扯!” “不還是燒火棍嘛?”和光嘴里嘟喃了一聲。 江在鵝透過河水,都聽到了她的嘟喃,更別說身為修士的王負荊了。王負荊嘖了一聲,挪開了眼神。 江在鵝生怕王負荊一生氣,就此離去,那和光的付出就白費了。他忍不住傳音給她道:“火燒眉頭的時候,你就別再玩梗了!” 過了一會兒,她像是慢了半拍一樣,緩緩地轉過頭,看向他的方向。 透過河水,他看到她輕輕笑了笑,唇角的弧度如往常一樣,沒看出勉強,只是那眼里黯淡無光,看不出一絲光彩了。 她的脊背微微佝僂著,背后血rou模糊,甚至有幾根白色的骨頭戳破了血rou,刺了出來。白色的皮膚像一塊精致的綢緞,卻絲毫不被人重視一般,隨意地搭在身前。 她的身下,綠色的草地已經染成了紅色,一條淺淺的小溪流了過來,流進河里,血色的墨塊墜下來。 江在鵝眼前劃過一絲一絲血流,被水流沖刷著、擠壓著,直至徹底融進河水中。 一陣微風吹過,水面泛起淺淺的漣漪,她的身體顫抖著,即將要倒下的前一刻,她伸出插滿竹簽子的十指,撐住了地面,穩住了身體。 她的臉上沒有浮現任何痛苦的神情,暗淡無光的眼神反而恢復了一絲清明。 她微微抿了抿唇角,風聲越來越大,吹得拔地參天的大樹梭梭作響。她的身體如同被砍斷翅膀的蝴蝶,在強風中搖搖欲墜。 她快撐不住了。 她似乎是感受到了他擔憂的情緒,沖他安撫地笑了笑。 江在鵝看著她強顏歡笑的樣子,心下苦澀,他才明白她說出燒火棍不是抖機靈,而是不這樣,她就撐不下去了。 腦海里再一次傳來她的聲音,輕快而愉悅。 “火燒眉毛?王負荊的眉毛沒燒著啊?!?/br> 江在鵝的心緩緩沉了下去,他動了動喉嚨,強迫自己擠出一絲笑意,用如她一般輕快的語氣回道:“這個梗太冷了,下次換個聰明點的?!?/br> 她頓了頓,臉上的笑意愈深了,語氣異常堅定,“好!” 另一邊,王負荊握住梧桐木,振臂一甩,血色的火焰照紅了整片區域。四周的黑霧接連往后撤退,撤得晚的黑霧被鳳火一把咬住,吞噬干凈。 其他黑霧見此,撤得更遠了。 魔主松開和光的皮膚,轉身看向王負荊,眉頭沉沉地壓著,神色不善。 “我以為你是個聰明的?!?/br> 王負荊咧嘴一笑,抬起梧桐木,枝椏指著魔主,“你看走眼了?!?/br> 魔主打了個響指,唰的一聲,無數的魔氣從地底涌出,團團圍住了王負荊。他緩緩地笑了開來,“你不會以為自己能贏吧?!?/br> 魔氣圍成的包圍圈越來越小,離王負荊越來越近,他不停地揮著梧桐木,試圖震懾四周的魔氣。 血色的火焰與黑色的魔氣形成鮮明的對比,然一團魔氣被鳳火吞噬了,還有無數魔氣撲上去,鳳火吞噬的速度拼不過魔氣的數量。 “連燒火棍都比不上,不如叫廢柴?!?/br> 和光看著王負荊淡然鎮定的神情,心想這樣不行,秘境法則沒動靜,王負荊還沒達到拼命的程度。于是她嘲諷地吐出一句話,又添了一把火。 王負荊只瞧她一眼,笑了笑,“對著自己的救命恩人,這句話有些過分了吧?!?/br> “你先把我救出去再說吧?!?/br> 魔氣越來越近,處境越來越危急,王負荊的神色依舊那般胸有成竹,一昧地揮著梧桐木舞來舞去,動作死板,也不像有什么特別的招式。 就和森林里的凡人老漢,揮著火把驅趕野獸一般,看不出什么技巧。 眼見著一團魔氣從后方向他襲去,和光不禁睜大了眼,暗地里揪緊了心。要是這股魔氣力道不足以把他摁死,而是僅僅弄暈了他,那就麻煩了。 幸好他偏頭一躲,沒讓魔氣得逞。 王負荊手上不停,揮著梧桐木,舞得挺養眼的,不知多少次躲過了黑霧的偷襲,活像只打不死的小強。然而實在沒什么用,包圍圈越來越窄,僅僅剩下一米左右的圈兒。 魔主瞇眼瞧著,眉眼不耐煩地沉了下來,實力差距這么大的情況下,還被王負荊逃過去,看得他有些煩躁。他又打了個響指,黑霧又多了一倍。 王負荊臉上的淡然終于消隱了,取而代之的前所未有的鄭重,他瞇起眼睛,環視四周,語氣有些沉重,“和尚,我玩一把大的,沒問題吧?” “隨你?!?/br> 把自己玩死了都行。 對于和光來說,突圍的辦法有兩個,其一是秘境法則再一次給予王負荊力量,讓他打跑魔主,所有人都能得救,這是最好的辦法。其二是王負荊英勇捐軀,秘境法則為了阻止它發生,一定運用法則之力做出一些事情,具體是什么,她不能確定。 包圍圈越來越緊,和光一眼望去,只能望見黑泱泱的一團魔氣,若不是其間上跳下竄的血色火焰,她還以為王負荊被弄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