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節
心神不定的佛修偷偷睜開一只眼,好奇地想知道哪個小輩心魔如此之重,瞧見那血人的相貌后,心頭一震,一臉不敢相信。 尤小五跟在和光身邊,臉色焦急,緊緊扯住她的衣袖,苦苦勸道:“大師姐,求你了,不要再走了,停下吧!” 越往前,佛光越盛,阻力越大。如果不能堪破心魔,傷勢會越來越重。 她走了一路,流了一路的血。 他苦苦勸了一路,沒能勸下她。 她倏地扯掉袖子,緩緩睜開眼,眼眸猩紅,一滴血淚從眼角滑下。她咬住后槽牙,神情猙獰,極度克制一般,吐出一個字。 “滾?!?/br> 作者有話說: 大家讓讓,和光要開大了??! ### 第71章 71破魔 ◎別急,咱們第一次見面時,捅的不止一刀?!?/br> 三伏盛夏,火傘高張,赫赫炎炎。 太陽初升時,只是在群峰間穿梭時,隱隱約約感受到熱意。 一過正午,烈日直直射進高山深谷,沒有受到一絲抵擋,炙烤著行走誦經的僧人。 卸去一身靈力,腳踩熾熱的石板路,整個人仿佛浸泡在溫泉中一般,只剩徐徐吹過的山間涼風,能帶來一絲涼意。 心靜則涼,反之,燥熱使得尤小五的心神愈難冷靜。 心魔考驗和炎炎烈日的雙重交織,使得堪透心魔難上加難。 尤小五內心入定,跟隨著眾位同門師兄弟的腳步,口誦心經。 起初,心經只是從他嘴里而出,而后,心經漸漸地從舌尖往下,進入體內,順著經脈走過一個循環,最后從口而出。 這個循環,漸漸減輕了難以忍受的熾熱感。 沉下心,堪透心魔就簡單了。 所有師兄弟的經文由耳入腦,與他的經文結合起來,效果更強,仿佛被一盆冰水沖刷一般。 心魔幻境內,一片天昏地暗,黑霧被一陣金光驅散,黑色的天幕墜下,露出金色的菩提佛雕像,尤小五睜眼時,他抬頭望見菩提佛的金身。 他扭頭,習慣性地找大師姐的身影。 閉口峰與嗔怒峰相鄰,故而弟子的隊伍也相隔不遠。 然而,他在大隊伍的最后頭,看見了渾身浴血的大師姐。 怎么會? 他的瞳孔驟然一縮,渾身顫了顫,腳步一頓,一念之差不禁脫離了隊伍,落在了隊伍最邊上。 他應該想到,他忙于執法堂的諸多政務,疏于修煉,被心魔尋到了間隙。 大師姐每日那么多事情,修煉的時間比他還少,心魔怎么可能會輕? 嗔怒禪同殺戮禪一樣,走火入魔的弟子不少。 那一刻,不知怎么地,他想到了嗔怒禪的上任禪子,薛孤延。 執法堂就像一道天塹,隔開了里面和外面的弟子。 外面的弟子拼命修煉,就為了有一天能進去。 里面的弟子瘋狂處理政務,就為了擠出時間修煉。 對于執法堂弟子來說,最困難的從不是棘手繁雜的任務,而是怎么處理任務和修煉的平衡。 佛修不同于道修。 道修修靈氣,從修為的增長很明顯看出修煉的成果。 佛修修心,沒有一個rou眼可見的指標,修到了,還是沒修到,沒人知道。只有心魔鉆出來的那一刻,才見分曉。 鬼使神差的,尤小五沒有選擇繼續往前走,而是等在一旁,等著大師姐上前。 不過短短一段路,她走得極慢。 嗔怒禪的隊伍早已把她遠遠拋在后頭,行過了數座山,連尾巴也看不見。 閉口禪的隊伍緊隨其后,末尾的小弟子疑惑了看了她一眼,走了。 殺戮禪的菜瓜皺眉看她,在她旁邊站了一會,面露猶豫,最終在殺戮禪的最后一人離開前,搖搖頭離開了。 明非師叔行在歡喜禪隊伍的前頭,眼眸半闔,無喜無悲地瞥了她一眼,腳步不停。倒是他身旁的明淡躊躇了一會,才轉身離去。 翠綠的山谷間,白色的衣海里,她像是一點誤落畫中的丹朱,與其說是一抹亮色,不如說是敗筆,生生毀了一幅畫。 她的身后,拖長著一片鮮紅的血跡,被烈日烤干,死死地扒在石板路上。所有佛修不約而同地避開,像是一筆刺破的血痕。 她顫顫悠悠,一步步走來,腰桿挺得筆直,禱告的雙手緊緊貼合,血液從上落下。 一襲白色僧袍染成紅衣,干掉的血液融入麻衣僧袍,不斷新出的血液再浸濕僧衣,顏色愈來愈深,化不開、消不盡。 她越來越近,像一柄利刃直直割破皮膚,所過之處,無不遍體鱗傷,徒留血色的傷疤。 尤小五跟在她身旁,緩緩行著,他嘆口氣,低聲道:“大師姐,停下吧?!?/br> 雖然說齋戒日一甲子一次,是萬佛宗弟子堪破心魔的好機會,但是堪不透硬是要堪,以至于走火入魔身亡的弟子不在少數。 她的經文頓了頓,又響起來,對他的話置若罔聞。 尤小五臉色焦急,緊緊扯住她的衣袖,苦苦勸道:“大師姐,求你了,不要再走了,停下吧?!?/br> 越往前,佛光越盛,阻力越大。她的步子越來越慢。 她走了一路,他勸了一路。 “大師姐!” 她倏地從他手中抽出袖子,緩緩睜開眼,眼眸猩紅,一滴血淚從眼角滑下。她哽咽喉嚨,神情猙獰,極度克制一般,吐出一個字。 “滾?!?/br> 她的眼里滿是瘋狂,甚至比屠殺后的菜瓜更甚幾分,尤小五不由得被釘在原地。 他深吸一口氣,又倔強地抓上她的袖子,咬住后槽牙,固執地說道:“今日堪不透,還有下一次!” 她抬頭看看天,眼神清明了幾分,聲音輕輕的,似乎是說給自己聽。 “不,沒有下一次了?!?/br> 尤小五伸手攔住她,被狠狠推開,他還想上前纏住她時,一只修長寬大的手從斜刺里伸出來,擋住了他。 他順著對方的手向上看,平坦的胸膛,凸出的喉結,挺直的鼻梁,薄唇細眉,俊美中帶著一絲陰柔的臉龐,是觀邪師叔,觀音禪的禪子。 聽說在齋戒日這一天,觀音禪的禪子會以自身最舒服的形態出現。 尤小五看向觀邪師叔的胸膛和喉結,男的? 又移向祂的小腹以下,看不出來有沒有。 觀邪師叔唇邊抹開一抹笑意,似乎是看透了他的想法,輕輕開口道:“那里也沒有哦?!?/br> 尤小五表情一變,觀邪看得一樂,調笑道:“要不要試試?” 說完,牽起他的手,就要往那處去。 尤小五嚇了一大跳,趕緊縮回手,放在嘴邊吹了吹,心想道:差點就弄臟你了。 “你先回閉口禪的隊伍,和光這里,我陪著她?!?/br> 尤小五皺了皺眉,表情有些猶豫,斟酌道:“可是……” 觀邪拍了拍他的肩膀,推他向前,溫柔道:“她的事,我自有分寸。何況這還是你經歷的第一次齋戒日,錯過可不好了,和光也不想你錯過的?!?/br> 眼見尤小五走遠,觀邪扭頭看向深陷心魔的和光,眼神沉重。 祂常年在外,與她的關系不算多親近,就此離去也無事。 觀音禪的隊伍快到了,祂好不容易回一次宗門,不領一次頭的話,總覺得過意不去。 于情于理,祂都不該在這里。 可是,看著她這副樣子,祂總會想到當年,陷入心魔的薛孤延是不是也是這樣。 如果當年,祂沒有走開,而是陪他回到嗔怒峰,開解他的心魔,他是不是不會走,他是不是還是執法堂的三把手。 外面的人在想什么,和光沒興趣,也無暇理會,她正與心魔纏斗。 心魔幻境。 萬里晴空,一時之間陰云密布,烏云壓頂,壓得讓人喘不過氣來。 和光睜眼,她坐在一張柔軟的椅子上,抬眼一望,視野之內,除了這天,這地,這云,毫無一物。 遠處,是一片黑暗的混沌。 她震驚得不禁握緊了椅子的扶手,這一摸,細膩絲滑的手感,仿佛像是左手撫摸右手,她嚇得趕緊縮回手,站起身,離開椅子。 看見椅子全貌的一刻,她心頭一震,驚駭得跌倒。 這是一張人皮縫制的椅子。 柔軟,因為人皮下是一灘灘軟糯粘膩的血rou,啪嗒啪嗒地滴血,一股股血流從椅子腳流下,向她流來,她忙不迭地縮回腳避開。 椅子的最頂端是一顆白色的頭骨,歪歪地掛著,仿佛死去很久。 突然間,頭骨抖了抖,上下唇咔噠咔噠相擊打,嘴里發出嗬嗬的古怪笑聲,陰森森的。 頭骨晃晃轉了個圈,冷不丁地對正了,對準了和光。 咔噠。 上下唇相擊最后一下,緩緩分開,一條紅色的舌頭從里伸出,陰沉刺骨的聲音傳出來。 “十妹,你為何要解開枷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