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節
方天不敢亂動,使勁向上翻白眼,看到一張恐懼到扭曲的臉。 尤小五上下打量小孩,一臉疑惑,捏著下巴問道:“這誰???” 邪修一怔,抓脖子的手不禁松了點,他們不是一伙的?接著他又握緊了,不是一伙的也沒關系,佛修普度眾生,不會坐視不管。 方天眨眨眼,撥開邪修的黑袍子,露出臉,咧嘴一下,自我介紹道:“我叫方天,字覆地?!?/br> 邪修錯愕,這娃怎么沒一點當人質的自覺,他緊緊扼住小孩的喉嚨,不讓他開口?!胺盼乙获R,等我安全后,自會放過這娃子?!?/br> 菜瓜恍若未聞,提著滴血的錯金鐵棍,走向邪修。 尤小五神色一慌,趕緊攔住他,“師兄等等,這孩子是無辜的。要不…” 話沒說完,菜瓜撥開擋路的手,徑直朝邪修走去。 方天心里打鼓,光頭和尚該不會真的不管自己吧,光頭越走越近,鋪天蓋地的氣勢使空氣都顫栗,身后的邪修忍不住渾身發抖,刀尖淺淺地刺進他的脖頸。 他才剛踏上邪修的門檻,還沒邁一步,就要死了嗎? 測靈測出資質優秀、根骨極佳,他還沒有引氣入體,明明可以在大道上走很遠,測靈的前輩夸他最低化神,他還… 他懷揣著成為邪修的目標,踏入鬼樊樓,夢想成為像涂鳴一樣的大魔頭,家喻戶曉、夜止兒涕,懸賞令高高掛在榜首。 cao蛋的命運… 光頭的身影越來越大,方天甚至能聽到血液滴進泥土的聲音。 一剎那,萬籟俱寂、鴉雀無聲,濕熱的液體濺在他后頸和頭頂,順著額頭流下,紅色的,是血液。 脖頸處一松,他跌倒在地上,身后傳來倒地的聲音,和鮮血迸濺的聲音。 他猛地扭頭,一根鐵棍直直插入邪修臉上,尾端是云紋,上頭是火焰紋。 一個浴血的身影停在尸體前,拔出鐵棍,噗。 不遠處傳來氣急敗壞地喊聲,“都說了不要打臉!” 方天心頭像小鹿一樣,到處亂竄,跳上跳下,幾乎要跳出喉嚨。他顧不上起身,連忙爬了幾步,抓住光頭的衣角,一臉興奮。 “你叫菜瓜?我聽說瓜字輩是殺戮禪禪子的字號,你是這一代的禪子?” 他看到光頭低頭,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他攥緊光頭的衣角,擰出一把血液,喉嚨有些干澀,他露出七顆牙齒,爽朗一笑。 “我叫方天,字覆地,六十年后會繼承你的位置,冠上‘面瓜’的道號,含義是打人專打臉?!?/br> 涂鳴,那是什么玩意兒? 作者有話說: 哈哈哈哈涂鳴風評受害??! 以及,我覺得菜瓜好帥啊,生死看淡,不服就干。收獲小迷弟一枚。感謝在2020-06-05 23:51:37~2020-06-06 20:46:5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第36章 36明淡 ◎咱們都是修士,不太看重名聲這玩意兒◎ 鬼樊樓。 小巷,殘磚碎瓦,空氣中彌漫著濃郁的血腥味,紅色的血液融進雨水中,顏色漸漸變淺,匯入墻角的石縫,汩汩下流。 尤小五一把提起小破孩,上下抖了抖,沒有武器,沒有暗器,沒有儲物袋。根骨不錯,凡人一個,從哪冒出來的? 小破孩臉上帶笑,眼里帶光,對著尤小五,熱情地喊了一聲,“師叔好?!?/br> 尤小五嫌棄地撇撇嘴,“還沒入門呢,瞎喊什么?” 小破孩臉色不變,又把剛才的豪言壯志說了一遍,“我叫方天,字覆地,六十年后會成為殺戮禪的新任禪子,冠上‘面瓜’的道號,含義是打人專打臉?!?/br> 尤小五驚奇地看著他。 嘿,志氣還挺大,殺戮禪禪子。 這孩子怎么這么想不開。 就在這個時候,菜瓜驀地扭扭脖子,握棍的手劇烈顫抖,眼角發紅地看向尤小五和方天,尤小五一拍腦袋,臉露悔色。 差點忘了,殺了太多人,菜瓜的狀態還沒解。 尤小五湊到他耳邊,大喊一聲,“西瓜師叔來了!” 菜瓜渾身一震,眼睛睜得極大,棍子啪的掉在地上,滾出老遠。他眨眨眼,看起來有些呆,眼里的血色漸漸消散,臉色有些微妙。 尤小五覺得,菜瓜好像有點害怕。 尤小五走到菜瓜跟前,拍拍手,讓他回神,“任務完成,撿人頭吧?!?/br> 菜瓜愣了半晌,皺起眉頭,舒開,又皺起,舒開。然后猛地一抬頭,嘴巴微張,啊了一聲,像是久睡方醒,才從夢魘掙脫出來。 尤小五嘖了一聲,拍拍方天的肩膀,“看見沒,殺戮禪?!?/br> 菜瓜撓撓腦袋,摸出一手血,他原地就坐,卸下指骨項鏈,從懷里掏出錦帕,仔細耐心地擦拭,每個斜側橫洞里的血跡,都一一清理干凈,恢復原有的慘白色。 接著,他左手提儲物袋,右手削腦袋,一個個往里塞。 隨手拈來,閑庭信步,不像摘腦袋,像拔蘿卜。 尤小五盯著方天,從頭打量到腳,怎么看怎么蹊蹺,邪修的地界,怎么冒出一個凡人小孩。 方天被他看得尷尬,忍不住后退兩步,不料被他抓住衣領,他的手伸進自己懷里,摸了摸,方天的臉色難看了幾分。 尤小五抽出一張紙,方天的臉瞬間白了。 嘿,果然不出他所料。 邪修的招新傳單,這小子是偷偷摸進來做邪修的。 尤小五擼擼他的腦袋,按住他,不讓他逃。 萬派招新期間,不少邪修涌進盛京,偽裝說書人,靠在偏僻的酒肆腳店,專講邪修的故事,明面上是罵邪修無惡不作、濫殺無辜,暗地里變著法兒夸邪修法力高強,正道抓不著他們。 借此哄騙無知的凡人小孩,偷偷塞傳單,指示路線。 鬼樊樓是坤輿界的不法之地,為了整體的社會安定,必須為生性浪蕩的修士們留出這么一塊地,避免他們sao擾凡人和正道。 道統萬千,部分道統特殊,不容于正道,只能在邪道傳授。 為了避免這些道統絕后,正道對他們招新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每年總有那么幾個,唔,那個詞怎么說來著,中二病爆表的小屁孩,沖著天下第一、唯我獨尊的名聲,在邪道的路上一去不復返。 尤小五低頭看著小破孩,恨鐵不成鋼地搖搖頭。 菜瓜收割完腦袋,走過來,瞄了一眼方天,問道:“這個怎么辦?” “帶回去吧,怪傻一孩子?!?/br> 菜瓜扛著錯金鐵棍,尤小五提起方天的褲腰帶,栓在棍后端,方天騰空而起,像栓著一只猴子,三人往回走,離開鬼樊樓。 萬佛宗據點。 和光正在處理公案,弟子來報,謝家的人到了,有事找她。 她以為是謝鯤,送來拍賣會拍客的信息,出門一看,不是謝鯤,是當日戲耍她的兩人,謝琰和謝瑤。 謝瑤還是當日的打扮,黑色勁裝,面無表情,環手抱胸,身后背劍。 謝琰換了一身更華麗的衣裙,煙羅軟紗,步履裊裊,膚如凝脂,明眸善睞。她輕挽秀發,露出一截白玉般的美臂,莞爾一笑,轉盼多情。 明淡站在他身側,一雙桃花眼黏在他身上,撿些玩笑話逗他開心,一展扇子,宛若開屏求偶的孔雀。 和光砸吧嘴,搖搖頭。 這家伙不行啊,比明非師叔差遠了。 明非師叔只要往那一站,所有女人都前仆后繼地往前奔。 她掃了一眼明淡的修為,筑基期,怪不得看不穿謝琰的性別。 和光好心地傳音給明淡,“師弟,你眼前的是男人?!?/br> 明淡的笑容僵硬在臉上,他微微抬起紙扇,遮住臉孔,掩飾失態。不一會,他又移開紙扇,露出同方才一樣的笑容,甚至比剛才的還要和煦。 和光的腦海中響起他的傳音,“男人也成,我不介意?!?/br> 嚯,厲害。 她細細看了他一眼,才想起來,他便是那日在紅袖招,問菜瓜“行旱路”的弟子。 和光忍不住感嘆,歡喜禪出人才哪。 這時,明淡被弟子叫了出去,和光適時走出來,頂替他的位置,招呼謝琰和謝瑤。 謝鯤忙著巡視盛京,托兩人帶來他的書信。 信中寫道,王家的拍賣會一共拍出十枚彼岸花種子,所有拍客實名登記,剩余九人的身份也確定了,正道八人,邪道一人。 這幾天,他一一詢問正道拍客,確定八人都種下種子,無人送出。 剩下的邪道應該就是送給柳幽幽種子的人,那名邪道叫瘋笑佛。 和光看罷,點燃銷毀書信。 瘋笑佛,如名字一般,是萬佛宗的叛逃弟子。他叛逃許久,與和光不是一輩。關于他叛逃的原因和經歷,是個禁忌,宗門上下諱莫如深。 九節竹的檔案里或許有,和光的級別,還夠不到。 書信的最后,附上彼岸花種子的種植方法。 謝琰看著她銷毀書信,眼珠子轉了轉。 鯤鯤讓他們親自送來,說明書信十分重要,信的內容決不可泄露。他和謝瑤二人雖膽兒肥,但這點分寸還是有的。 他就是,唔,有點好奇。 謝琰遞給她一個小罐,“鯤鯤的血?!?/br> 她半闔眼皮,語氣帶著疑惑,“用我的血不是更方便嗎?何必多此一舉?!?/br> 謝琰差點沒憋住,笑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