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
尤小五好奇地問道:“前輩,您是昆侖劍宗的弟子嗎?” 莫長庚把劍扛在肩上,眉毛壓低,似乎有點不高興,他橫了尤小五一眼,拖長著聲音說道:“難不成是個劍修就出自昆侖?” 尤小五眨巴眨巴眼,閉緊嘴。 行吧,看來前輩被冒犯到了。 哪怕沒用靈力,尤小五還是看不懂高修為的比試,有些招式,他連影子都沒看清。只見兩人你一掌,我一劍,擋住,再挑開。 你來我往了三個時辰,兩人打得樂此不疲。和光承認,莫長庚的實力夠硬,一場下來,全是他在給她喂招,一步步升階,試探她的底限,然后把解法教給她。 尤小五看得昏昏欲睡,余光中門外閃過一抹白影。 “大師姐,謝鯤來了?!?/br> 兩人同時收了招,和光朝他抱拳,謝道:“受教?!?/br> 莫長庚把木劍重新丟入雜物堆,朝她擺擺手,“我也好久沒松松筋骨了?!?/br> 與初見時意氣風發的樣子相比,謝鯤憔悴許多。他出門前特意剃干凈胡子,換了身清爽的衣服,涂靈藥消除深深的眼袋,卻依舊遮不住眼底的疲憊。 最近發生的一切,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前往萬佛宗渡心魔之前,他和謝玄都以為只是一次簡單的開解,開解完回家,就可以重新結丹。 直到引出異界來魂的事兒,傳送陣上突生的事故。 這幾日,他一直在來回奔波,照看走火入魔的謝玄,同執法堂的人解釋,聯系謝家的人來處理。從練氣到結丹,他只關心修為和實力,沒有放心思在人際交往上。 直到現在,他才明白,處理事務不比修煉簡單,甚至比它更復雜,牽扯的團體和利益更多。 謝玄還被關在監獄內,昏迷不醒,暫時不會有生命危險。族里的長老和執法堂溝通后,同意暫時放他出獄,治好后再審案判刑。 謝鯤說完事情的經過,頓了頓,緩緩說道:“此次前來,是向大師辭行?!?/br> 和光上下打量他,嘴邊露出一抹淺淺的笑容。 幾日的工夫,那個有點悶sao的不諳世事的少年,開始面對現實,手忙腳亂過后,開始蹩腳地應對處理。 “柳幽幽的事,不必擔心,不久就會解決,到時候謝玄也會無事?!?/br> 謝鯤點點頭,從懷里取出一只做工精巧的木盒,遞給和光?!奥犅劥髱熋磕甓紩N一株花,不知今年大師種完了嗎?如若沒有,不如種上它,這是來自異界的彼岸花種子?!?/br> 和光怔了片刻,才反應過來,他說的“異界”不是柳幽幽的異界,而是坤輿界之外的界域。她搖頭笑了笑,對于異界來魂,她都快魔怔了。 打開木盒,里面鋪著一層鮫紗織成的白帕子,帕子上躺著一顆深紅色的種子。 異界的花,她還沒嘗試過。 謝鯤喉嚨動了動,移開目光,掩在袖子里的手捏成拳,故作鎮定說道:“門派納新之日,大師來盛京之時,鯤必將掃榻相迎、虛左以待?!?/br> 謝鯤走后,莫長庚吹了聲口哨,饒有興趣地看著和光,“那小子對你有意思?!?/br> 和光收起木盒,斜了他一眼,“怎么看出來的?眼睛沒毛???”她揚揚手里的水壺,“要不要給你洗洗眼?” 莫長庚瞇眼,認真地看著她,過了片刻,笑著搖搖頭,砸吧砸吧嘴,語氣有點心疼,“現在的年輕人玩刺激都喜歡找和尚,嘖嘖,世風日下,可惜和尚不開竅?!?/br> 花燈節持續三天,最后一夜是高潮,來自各地的修仙者蜂擁進九曲城。酒樓、青樓、酒肆客棧人滿為患、座無虛席,一晚賺的錢足足抵得上一個月。 酉正,鼓敲八下,所有傳送陣關閉。 封曜在樊樓設宴,代表大衍宗,向和光道謝,向柳幽幽等人賠個歉意。季禪子醒了,陪同柳幽幽赴宴,蕭玉成跛著腳一拐一拐地去了。倒是被當做傀儡的路人們受傷最重,一個動不了。 和光與他們不熟,僅僅認識,沒到喝酒談天的地步。 她和封曜都是熱場高手,對于核心弟子來說,酒桌文化是門派外交中不可缺少的一環。從筑基期,他們就和各大派的弟子在青樓酒肆談天侃地。 酒過三巡,氛圍漸漸熱了。 封曜單獨向柳幽幽敬了一杯,朗聲道:“師妹,此番是執法堂安保不力,讓你們受驚了?!?/br> 柳幽幽靦腆地笑笑,“沒有,還要多謝師兄們的出手?!?/br> 封曜又給她斟了一杯,“過幾日下谷秘境開啟,師妹可有興趣前往?堂主吩咐我去秘境辦點事,不如同往?” 柳幽幽轉頭,看了季禪子一眼,眉毛動了動,子野和她身上有傷,多一個人多一份保障,她點頭,欣然同意了。 和光自飲一杯,掩住唇角的嘲諷。 封曜這家伙一點沒變,裝得一臉溫潤大師兄的模樣,肚子里全是花花腸子。秘境?墳墓才對。不過她沒臉說他,她也打算干掉柳幽幽。 和光側頭,對季禪子說道:“師侄,你如今身上有傷,不如回宗休養一陣。秘境之行,留待下次也無不可?!?/br> 聽到這話,柳幽幽緊張地看著季禪子。 季禪子拍拍她的手背,示意她安心。 “師叔,我已答應幽幽,陪她同往。此次秘境,我的實力足以自保?!?/br> 他們的手交纏在一起,中指上的銀月環互成一對,艷色耀目。和光嘴角的笑意不變,眼神涼了幾分。她摟住尤小五的脖子,笑道:“既然如此,不如同我和小五一起。小五修行懈怠,要去秘境歷練一番才好?!?/br> 尤小五一臉疑問,剛想反駁,看到大師姐溫柔到殘暴的眼神,悻悻閉上嘴。 行,你說懈怠就懈怠吧。 “封師兄,不介意多我們兩個吧?!?/br> 封曜和氣地笑笑,“師妹如此強大的戰力加入,當然歡迎?!?/br> 柳幽幽長舒一口氣,心跳得極快,不過短短一刻鐘,突然有兩個金丹前輩保護自己。她知道自己一直運氣好,沒想到好成這樣。被殘指伏擊是為了今天做鋪墊? 蕭玉成坐在一旁,腦子里的勁一直在跳在憤怒,他也想和幽幽一起去秘境,但是左腿斷了,沒個十天半月好不了。 他心想:斷得好啊,我回去把右腿也給折了。 他悶悶地灌酒,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神一亮。 他拍拍尤小五的肩膀,一臉八卦地問道:“道友,我心里有個疑惑,不知可否解答解答?!?/br> 尤小五眉頭一跳,有些不安。他們同為筑基,他不會問修行上的問題吧,千萬別,自己只是個菜雞,回答不出來給大師姐丟人就不好了。 雖然心里極不情愿,但尤小五清了清嗓子,勉強同意了。 蕭玉成湊近他,小聲道:“修仙界一直有個傳聞,歡喜禪的弟子從不會結伴出行,道友,你知道原因嗎?” 他的聲音極小,但在場的人修為都比他高,他的小聲不算小聲。 酒桌出現一剎那的寂靜。 季禪子倒酒的手晃了晃,偏了,酒流德滿桌都是。柳幽幽不解地看著他。 封曜正在飲酒,聽到這話,猛地一咳,及時抬手掩嘴,還是有幾滴酒液噴了出來。 尤小五吃驚地張大嘴巴,滿臉憋得通紅,直想掀桌,淦,還不如問修行的問題。 蕭玉成一臉茫然,這個問題怎么了,大家的表情好奇怪。 和光喝了一杯,斂住嘴角的笑意,看向蕭玉成,好心地解答道:“這個問題不成立,歡喜禪的弟子會結伴出行?!?/br> 蕭玉成追問道:“可人們從未見過同行的歡喜禪弟子?!?/br> “歡喜禪一起行動,是組團去青樓打/炮?!?/br> 此話一出,眾人的臉色異常精彩。和光挑挑眉毛,輕輕掃了一圈,淡淡說道:“大驚小怪,歡喜禪么,不都口味挺重的?” 尤小五扯扯她的袖子,勸道:“大師姐,這么多人呢,別玩葷段子?!?/br> 和光覷了他一眼,“樓下的臺子跳脫衣舞,說了葷段子怎么了?” 蕭玉成的臉憋得菜青色,開口也不是,不開口也不是,畢竟問題是他先提出來的,他真想扇自己一巴掌,問的什么狗屁問題。 和光拍拍他的后背,安慰道:“感興趣的話,下月去京城紅袖招的花魁夜轉轉,有意想不到的驚喜?!?/br> 亥初,散宴,賓主盡歡。 封曜回宗,向來穆臣報告情況。柳幽幽三人拉拉扯扯,在街道上游玩,享受慶典最后的狂歡。 和光帶著尤小五,朝祖師爺的花車行去。 尤小五無法釋懷,“大師姐,背后歡喜禪的壞話,不太好吧?!?/br> 和光回頭,打量了他一眼,“壞話?不是事實嗎?三十年前的花魁夜,明非師叔帶我開眼。那場面…”她捂住鼻子,“別提多刺激了?!?/br> 尤小五被勾住興趣,追問道:“多刺激?” “群魔亂舞?!?/br> 她說完四個字就閉口了,尤小五抓心抓肺,無論怎么求她,她都不肯再說一句。 到底是怎么個群魔亂舞? 和光被他煩得沒法子,“下個月帶你去見識見識?!?/br> 子時到,天空閃現萬丈煙火,花燈節過了。 行人們結束瘋狂的一夜,該回宗的回宗,該回客棧的回客棧,睡路邊的也有不少。燈火闌珊、更闌人靜。 大衍宗,傾天殿。 來穆臣抱著暖玉,封曜和步云階匯報花燈節的狀況。 玉石桌上,放著通體透明的琉璃盤,盤內摞著一顆顆鮮美的櫻桃,鮮艷欲滴的顏色透過晶瑩器皿,誘人下口,旁邊擺著一小碗醋。 來穆臣捏起一顆櫻桃,蘸點醋,放入口中。酸甜的果rou和酸爽的醋味融合在一起,回味無窮。 步云階默默看著,忍不住露出一分惡心。 這玩意兒,也只有他吃得下去。 情緒轉瞬即逝,還是被來穆臣捕捉到了,他溫柔地笑笑,對步云階說:“師弟,要不要嘗嘗?” 步云階心里一咯噔,腦子里滿是拒絕,臉上不好表現得明顯,只好尷尬地撓頭,笑了笑,拒絕道:“這個不太合我口味,師兄您還是自己留著吧?!?/br> 來穆臣的視線移到封曜身上,若有深意地打量對方一會,問道:“曜師弟,你呢?要不要試試?” 封曜頓了頓,指腹摩挲,應道:“好?!?/br> 步云階臉上的驚恐和惡心藏不住了,他眼睜睜地看著封曜一臉平淡地吃下去,喉嚨動了動,一點嫌棄都沒有。 來穆臣輕輕笑了笑,“怎樣?” 封曜道:“很新奇的體驗?!?/br> 來穆臣又吃了一顆,淡淡地說道:“或許我該高興,你開始坦誠,而不是像以前一樣一味討好敷衍我?!?/br> 步云階眉頭跳了跳,對話走向不對,感覺前面是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