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
“道友們,上啊,不要被和尚給比下去了?!?/br> 尤小五臉上泛起紅暈,抬起衣袖,想遮一遮臉,卻不想被一個陌生人按住了手,他剛想開口,聽得那人這么說道。 “師兄,哪個禪的?第一次來青樓?趕緊換身衣服?!?/br> 說完,塞給他一個裝著衣服的儲物袋,就走了。 尤小五拎著儲物袋,不知道是換好,還是不換好。然而他看著大師姐神色無異,無比自然地走進去,異常熟練地點了個房間,叫來兩個姑娘來侍酒。 粉衣薄裳的姑娘走進來,尤小五直覺得腦部充血,guntang得無法思考。 和光靠在欄邊,越過窗,大廳里載歌載舞,熙熙攘攘,燈紅酒綠。 耳邊傳來尤小五的聲音,她轉過頭,他的臉蛋紅得像猴子的屁股一樣,聲音細小,結結巴巴,完全聽不清他說什么。 和光調笑道:“怎么,兩個不夠?那師姐再給你多點兩個?” 尤小五的臉更紅了,趕緊擺手。 她吹了聲口哨,“那就是夠了?!?/br> 這時,大廳里傳來一陣喧鬧的打砸聲。 “前輩,您沒牌,我是金牌。您先來,但是我拿出牌后,按牌的高低,該是我在前。所以,紅塵醉今晚該歸我的?!?/br> 紅塵醉是紅袖招特供的酒,一晚只出一壺,一滴千金。 說話的是一個錦衣玉帶的金丹修士,手里拎著一杯雕金玉壺,他大聲地說著,試圖引起周圍眾人的注意,眾人也附和著。 紅袖招的賓客分為兩種,有牌的和無牌的。有牌的之中又有四等,銀牌、金牌、花犀牌和玉牌。 “就算是高階修士,也不能以勢壓人?!?/br> “要不然打一架,誰贏了歸誰?” “話本看多了吧,金丹對化神,打個毛?!?/br> 莫長庚長長吐出一口煙,臉色越來越黑。這么多年,混到化神,他都不記得上次被人截胡是什么時候的事兒,沒想到在這種事上跪了。 不過是杯酒,今天沒買到明日便買也行,他本來也沒這么執著,但是不爭饅頭爭口氣。 這口氣咽不下去。 “這牌兒怎么搞,我去弄個來?!?/br> 青樓的老鴇和稀泥,諂笑地說道:“爺,這牌只有京城的總部才能拿到,要不您今晚先點別的酒,下月的花魁夜去京城瞧瞧?!?/br> 莫長庚臉色微沉,下巴的胡茬顯得更硬實。 金丹修士一臉得意,扭頭對同伴說了些什么,兩人看著莫長庚笑了起來。 “前輩,要不您先去弄個牌兒,下回…” 樓上傳來一聲清冷的女聲,像一陣蕭蕭肅肅的清風,吹淡了樓下的靡靡風情。 “牌兒是嗎?我這有?!?/br> 一塊牌兒落到了酒壺上,眾人定睛一看,是塊玉牌兒,玲瓏剔透。金丹修士傻傻看著,怔得說不出話。 莫長庚看到和光,神色復雜。 老鴇反應最快,搶過玉牌兒,在燈下細細了打量幾眼。 上等的羊脂白玉,質地細潤,顏色晶瑩剔透,雕刻著繁瑣的花紋,玉牌的正面刻著一個“招”字,背面刻著一個“上”字。 老鴇不舍地摸兩下,花魁夜的上客,真貨,她還是第一次見。 和光嘴角微微揚起,“那紅塵醉是我的了?” 老鴇趕緊點頭。 圍觀的吃瓜群眾又開始議論紛紛。 “半路殺出個程咬金,真倒霉?!?/br> 金丹修士手里空了,哪能咽的下這口氣,他連今晚玩什么花樣都想好了。 “慢著,這玉牌是真的?” 紅袖招的花魁夜,三十年一次,四中牌只在那一晚發放,按照每位客人花錢的數目,分配各種牌的等級。玉牌,一夜只有一枚。 眾人反應過來,誰也沒見過真的玉牌兒。 和光輕輕笑了笑,對老鴇說:“漂亮jiejie,你說,我這玉牌是真的還是假的?!?/br> 老鴇被叫得心花怒放,忙不迭地回道:“真的,真的!”她從金丹修士手里搶過紅塵醉,端給旁邊的小二,催促道,“趕緊給大師端上去!” 和光招招手,玉牌兒又回到她手上。就在她抬手的瞬間,袖子露了出來,有人看到了她衣袖上的萬佛宗紋路。 “草,和尚?!?/br> “和尚又逛青樓又喝情酒,怕不是歡喜禪出來的,牛逼?!?/br> “歡喜禪?唔,道友幫我捂一下,鼻血止不住了?!?/br> 莫長庚抓起煙槍,正準備離開,腦海里傳來和光的傳音。 “前輩,一起喝杯?” 莫長庚抬起頭,二樓的和光朝他晃了晃紅塵醉。他牙尖頂了頂后槽牙,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 尤小五一臉震驚,眼珠子一動不動。和光朝他扔了個空酒杯,“傻了?” 尤小五推開身邊的鶯鶯燕燕,擠到和光跟前,“大師姐,那個玉牌兒,你哪來的?” 和光斜睨他一眼,漫不經心地開口,“歡喜禪的明非師叔給的,你以為我錢有多,扔大海嗎?紅袖招可是明非師叔的星辰大海?!?/br> 和光轉頭看向樓梯口,那個護陣人一步步從樓下走上來,緩步慢行。 他的眼皮半搭著,眼底泛著一層輕輕的黑眼圈,幾根發絲落在肩膀上,有種說不出的頹廢感。冷不丁的,他抬起頭,兩人的眼神對上了。 和光暗暗想道,這種無言的威壓感,不愧是大乘以下第一人。在傳送陣時,看到頹廢的相貌,她差點沒認出來,事后一打聽才敢相信。 這一刻,仿佛所有的聲音遠去,只剩下他踩在木板上的腳步聲。 他看人的眼神仿佛聞見了血腥味的鯊魚,從和光的眉心、咽喉、胸膛依次劃過,處處死角都被戳中一般。 和光忍不住握緊手,脊背僵直,眼看著那人,帶著一身血雨腥風的氣場漸漸走進,坐在旁邊。 莫長庚解下長劍,重重撂在桌上,自顧自地倒了杯酒,一口飲下,酒水穿過喉嚨的嗚咽聲顯得異常清楚。 酒杯擱在桌的那一刻,威壓陡然消散,仿佛水鏡的表面被打破一般。 和光長長地舒出一口氣,后背冷汗直冒。 莫長庚扔掉酒杯,直接拿起酒壺開始灌,他瞟了一眼故作鎮定的和光,“后生,耍我有意思?” 和光恭敬地回道:“晚輩不敢,只是看前輩被人故意欺負,自作主張幫前輩討了個公道?!?/br> 和光給了旁邊的姑娘一個眼神,示意她上前,替莫長庚倒紅塵醉。 姑娘浸yin風月場多年,她湊近莫長庚,懶懶地倚在他肩上,試圖鉆進他懷里去拿酒杯,卻被莫長庚止住。 莫長庚揮手撇開姑娘,蹙眉道:“不用,我沒長手?” 和光見狀,把紅塵醉推到了他面前。他沉默地捏著酒杯,沒喝,她心里不禁開始打鼓。 莫長庚看著酒里的倒影,耳邊余音裊裊,“輸了紅塵醉,我認了??墒悄悴逡荒_,讓我覺得自己是個笑話。后生,你看這該怎么辦是好?!?/br> 和光怔住了,“我怎么知道?” 莫長庚也愣住了,他沒想到她居然會頂嘴,他靠在欄桿上,略有些新奇地打量她。 這和尚長得還挺好看。 和光皺皺眉,“要不打一架?” 莫長庚輕哼一聲,金丹對化神,她不要命,他還要臉。 兩個人沒話說,沉默下來,尷尬的氣氛在兩人間蔓延。 和光一臉晦氣,本來就想道個謝、幫個忙,平白無故惹得一身sao。她越想越氣,一把搶過他手里的酒瓶,自己喝上了。 莫長庚抬起眼皮,看著她悶頭喝酒,一口干。 霍,喝得挺豪爽,不是個新手,是個不守戒規的和尚。 莫長庚湊近她,低聲問道:“你們是來找異界來魂?神經病嘴里那個幽幽?” 和光的動作驀地頓住了,她看向莫長庚,神色不善,大有和他干一架的趨勢。 謝玄那幾句話暴露了? 莫長庚抬手施了個隔音罩,朝和光比了個手勢,說道:“一個圈子的,我以前聽老家伙們說過幾嘴?!?/br> 和光沉默了片刻,和莫長庚對了個暗號,對上了,才放下心來。 謝玄那個大傻逼。 和光點點頭,回道:“很有可能是,不確定?!?/br> 莫長庚又拿起一瓶酒,用嘴咬掉壺口,灌了幾口?!坝挠?,有點耳熟,大衍宗的柳幽幽?” 和光驚訝道:“認識?” 他打了個酒嗝,豪放不羈地抹抹嘴,“不認識,就聽說過柳幽幽這個人,和萬佛宗的季禪子鬧得風風雨雨,想不知道都難。要說異界來魂會是哪個幽幽,這個幽幽的可能性比較大?!?/br> 和光嘴角下撇,季禪子這家伙真是個禍害,居然鬧得這么大。 尤小五沒聽見兩人說話,喝了幾杯酒,就睡得迷迷糊糊。 和光與莫長庚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一宿,聊到天色發白,她也沒記住聊了什么。 晨光熹微,莫長庚站起身,懶懶地伸了個腰,用內力蕩盡酒氣,“開工了,多謝后生的酒?!?/br> 和光看著遠方的天空,慢慢地亮了起來,太陽越升越高。 她踢了踢尤小五,沒動靜,睡得像頭死豬一樣,嘴角還在流涎水。然后她提著他的后衣領,把他從樓上扔了下去。 一聲慘厲的痛鳴叫醒了紅袖招的所有人。 “我的腰——” 各個房間內傳出罵聲。 “叫魂呢這是,別吵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