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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涼國公這座大山橫亙在前,又該怎么跨得過?! “要么就看當世還有沒有除此之外的文曲與破軍; 要么只能耗費海量的道蘊拓印……楊洪是兵家宗師,又有天星入命,想從命格上壓制他,悄無聲息拓印命星。 難如登天!” 紀淵收攏雜念,將全部精神放在煉化念頭上面。 門中無歲月,如溪流淌過山石,過而無痕。 …… …… 東宮,詹事府。 身著明黃常服的白含章坐在上首,正與一眾心腹議事,商討國策。 江南、遼東、莽荒邊塞……各地的折子如雪花片一樣,飛到東宮的案臺上。 “馬政之事,干系重大,絕不能怠慢! 圣人登基之初,曾經巡視天下草場,設立牧養馬匹的分址。 可見其重要!” 白含章拿著一份折子,聲音平淡,聽不出喜怒: “大統二十一年,太仆寺登記在冊的種馬數量,尚有二十七萬匹,如今六十五年,反而遞減到十九萬之數! 誰能告訴本宮原因所在? 是兵部下面的太仆寺辦事不力,亦或者另有情由?” 今日商討的是馬政。 此乃軍國要務! 不可隨便摻和發言。 因此,屋內列席的眾人皆是噤若寒蟬。 片刻的寂靜后,詹事府的主簿上前,躬身回稟道: “殿下有所不知,我朝馬政規模之大,乃歷代之最。 為了維系運轉,不僅開發牧場,還于府州各地設立馬寺。 甚至讓官府推動百姓養馬,即提供一定數量的種馬,隨后分配于各家各戶。 北地是每五戶負擔一匹馬的飼養,南方則為十戶左右。 每年將種馬生出的小馬駒交給官府,再登記入冊,歸進牧場,以便太仆寺統籌調撥,發往九邊?!?/br> 這位主簿顯然平日有過了解,頗為著重馬政,所以娓娓道來,講得細致。 “圣人定下的這一套規矩,并無任何挑錯之處。 每一戶參與養馬的人家,都由官府補貼,共同分潤。 官府再從太仆寺領取,國庫專為馬政支出的費用。 可從大統四十五年開始,情況就有些不同。 許多府州的官衙,不愿支出這部分補貼,遂以徭役的形式,強自勒令百姓養馬。 且若養的馬生病死去,亦或者未能每年上交一匹合格的小馬駒,還要進行懲罰。 因此催生出‘消災錢’,意思是若不想被抽鞭子或者杖打,就要再另外花錢消災。 更有甚者,太仆寺為了明面好看,還會與府州串通,對上刻意虛報登冊的馬匹數量,賺取國庫調撥款項,然后對外聲稱幾處牧場遭瘟死傷; 對下再把這些根本不存在的馬匹死傷數目,分發給其他府州,讓他們作為名目,找養馬百姓索賠,大肆撈取銀錢! 殿下,試問這種賠本的買賣,有誰愿意做? 漸漸地,北地許多養馬人開始不堪忍受,選擇逃亡,這才有‘響馬盜’的出現! 南方更是有‘寧為家奴,勿做馬夫’的諺語流傳。 許多豪族士紳,他們專找那些被官府指定養馬的人家,為他們繳納馬匹,爾后讓其簽下一紙賣身契,世代為奴!” 白含章捏緊那份太仆寺遞上來的折子,面無表情道: “大統四十五年,乃圣人閉關,本宮監國的日子。 架在脖子上的刀沒了,太仆寺吃馬政撥款,府州巧立盤剝名目,豪強得利蓄養家奴……好!好得很! 官逼民做賊,官逼民為奴!” 這番話一出,整個詹事府鴉雀無聲,外界皆以為太子殿下寬厚仁德。 可作為東宮中人,方才清楚這位監國儲君的雷霆手段! 只要不越界,哪怕處置貪官污吏,最多也就是小懲大誡。 可一旦跨過殿下心中的那條底線,縱然皇親國戚、從龍功臣,下場也很堪憂! 當年朔風關的拒蠻城一事,后面多少將種勛貴被問責,詔獄一度人滿為患,菜市口血流成河。 “萬俟主簿,你繼續說?!?/br> 白含章收斂一瞬流露的震怒心緒,淡淡道。 “剛才那些是馬政凋敝的原因,馬匹減少的根源,其實在于牧場。 近十年來,許多牧場被大量墾占,皆為……” 叫做萬俟世的詹事府主簿抬頭一瞥,看到端坐如山的太子殿下,壯著膽子道: “皆為地方的官軍與豪強! 除去西北的龍河牧場至關重要,沒人敢染指,江南的明光牧場、黃寨草場、遼東的晉云牧場……如今縮減五分之一有余?!?/br> 白含章深吸一口氣,把那份太仆寺的折子放下,眼光低垂問道: “萬俟主簿是稷下學宮出身?” 坐在前列的萬俟世躬身答道: “微臣乃稷下學宮平祭酒的門生,如今在翰林院論撰文史?!?/br> 白含章頷首道: “馬政之事牽扯深遠,詹事府尋常倒也沒人碰這個。 你能夠潛心考察,詳實了解,殊為不易。 這樣吧,今后由你去做太仆寺少卿。 本宮稍后會修書一封,于五軍都督府的譚文鷹。 讓他徹查兵部收錄的軍馬名冊,少一匹,地方府州與七品以上的錄事人員,皆受追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