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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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把活人變成拉磨的驢子,打聽生辰八字,好釘殺三魂,詛咒七魄,甚至壞掉家宅風水,致使子孫代代早夭…… 多是陰毒狠辣,悚然無比! “我心里有數?!?/br> 紀淵眼簾低垂,從氣鬼的描述來看,那個二先生極有可能是個五品練氣士,已將道術練至大成。 否則,如何能一人駕馭五頭兇煞惡鬼,運使搬運之法! “倘若場外搖人,引殺生僧、秦千戶作為臂助,為我掠陣,除掉那個練氣士倒也容易。 但對方狡詐,故意把法壇設在大通坊的兵馬司巡營,讓人投鼠忌器,卻是有些難辦?!?/br> 紀淵靠進那張黃花梨木大椅,望向那口噼啪作響的沸騰油鍋,火光倒映眸中,閃爍不定。 他此前上門擒拿羅龍,那是借助夜游神的諦聽微聲,搜到確鑿的證據。 這才避免北鎮撫司被扣上囂張跋扈,貿然抓捕朝廷命官的大帽子。 也讓兵部無話可說,挑不出錯。 所以,這一樁案子辦成之后。 紀淵不僅沒錯,而且有功。 “強闖兵馬司、殺涼國公府的大客卿,即便事成,也不好搪塞過去。 更遑論,事敗的風險亦是不小?!?/br> 紀淵手指輕輕敲打座椅,圣人腳下的天京城,無論是辦什么事。 要么不留手尾,干干凈凈; 要么遵照規矩,名正言順。 這個淺顯的道理,他當然清楚。 若非如此,自己一個沒靠山、沒出身的遼東軍戶。 殺了涼國公的義子,焉能活到現在? 沒了明面上的這層法度,無需楊洪親自動手。 他的那些門生故吏,亦或者存有攀附之心的鉆營之徒。 一人踐踏一腳,都足以把紀淵踩死。 “我已殺了氣鬼,如今還剩下酒鬼、色鬼、財鬼、利鬼四只?!?/br> 紀淵心思飛快地閃動,默然道: “氣鬼遲遲不曾回去復命,那個二先生很快就會察覺。 到時候重新再設法壇,暗算于我,更加麻煩。 只聽過千日做賊,哪里有千日防賊……” 他越想越覺得自己陷入一張人情世故的規矩大網。 盡管身在其中游刃有余,不至于左右碰壁, 可卻處處受著掣肘,沒有原來那般輕松自在。 “皇天道圖是依仗,氣血武道是前路,那什么是己心所欲?” 紀淵眼眸微瞇,莫非他穿上這身官袍補子,便就失了那份握刀殺人的兇惡膽氣? 這聲叩問甫一響起,天地剎那寬敞。 好似蒙塵的內心,頓時被擦得锃明瓦亮。 心脈盤踞的不動山王經文,仿佛龍蛇扭曲,變幻出諸般姿態,如金身羅漢齊齊誦唱。 萬千毫光照徹之下,他在恍惚之間若有所悟。 眉宇間生出幾分禪意,十分平和道: “我尚且還是緹騎的時候,便敢襲殺上官,梟首百戶,今夜如何料理不得一個五品練氣士!” “九爺這是入魔了?還是成佛了?” 安善仁幾乎縮成一團,魂體顫動。 它眼中的那襲白蟒飛魚服,既像是參禪打坐的入定老僧,卻又有種金剛怒目的殺伐銳烈。 一半是佛,一半像魔? 那雙冷厲的眸子內,蘊含著大恐怖! “老安,你是待在家里,還是跟我一起……出門?” 紀淵霍然起身,清亮如水的繡春刀收入鞘中。 他已經想明白了,今夜不殺二先生,讓對方反應過來,只會更加棘手。 一名練氣士暗中盯著自己,耐心等候下咒施法的好時機。 豈非睡覺都不安穩? 欽天監超然于朝堂之外。 指望社稷樓的練氣士幫忙除掉涼國公府的大客卿。 并不現實。 說到頭。 還是求人不如求己。 如若萬事都去搬靠山。 真真空負這身八尺軀的武功修為。 “九爺……小老兒雖然幫不上忙,但搖旗助威總能做到?!?/br> 安善仁忙點頭道。 反正它做人的時候沒怎么打過架,如今做鬼也是實力低微。 九爺并非歹毒心腸,不會用自己去打頭陣。 要是情況不妙,它還能逃出報信,懇求坐鎮府中的老和尚。 …… …… 大通坊的兵馬司巡營,此時夜深人靜,只有幾盞燈火飄搖不定。 其中光影浮動,隱約能夠聽見劃拳喝酒的吆喝之聲,好不熱鬧。 “五魁首啊……” “八匹馬啊……” “哥倆好啊……” 呼! 一人掀開厚實的布簾子,寒風卷進屋內,吹得爐火一黯。 幾個正在劃拳的老兵油子縮起脖子,連連說道: “五爺快掩上!凍死個人!” 進門的是個年長軍士,威嚴冷肅。 其身披棉甲,挎著長刀,開口喝罵道: “上頭叫咱們值夜、巡防,你們倒好,成堆窩在屋里吃起熱酒,要不要再弄兩個娼館的窯姐兒??!” 精瘦似猴兒的老兵蹲在火爐邊上,嘿嘿怪笑道: “五爺要是愿意出這錢,讓我好好爽快一下,以后莫說叫你親大哥,叫親爹都成!” 年長軍士呸了一口,伸手奪過火爐上烤得正暖的酒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