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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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淵瞇起眼睛,收斂如鷹似隼的銳烈眸光。 他抓起旁邊的腰刀,大步走過去撥開門閂。 只見七八條人影擠在外面,帶頭的正是北鎮撫司總旗許獻。 藍補子斗牛服,倒三角眼,三十五六的年紀,虎口有層厚繭子。 粗略而快速的掃了一眼,紀淵捕捉到不少有用的消息。 是個用刀的練家子! 他心想。 “許總旗?你怎么來了?” 紀淵木著臉堵在門口,維持著原身的孤僻性格,平靜問道: “是北鎮撫司有什么急事嗎?要喚我回去?” 看到紀淵當真安然無恙,立在門口的許獻臉色一變,擠出笑容道: “聽說九郎你在永定河碼頭和漕幫的人起了爭執,給羅烈打傷了,那賊子著實可惡! 我本該早兩日就過來看望,但北鎮撫司衙門的事務繁忙,耽擱到了現在,真是對不住?!?/br> 說得是情真意切,字字動人。 若非紀淵有過一世的磨煉,知道人心險惡,興許會信上個幾分。 他微微低頭,不讓人看見臉上表情,語氣死板的說道: “許總旗言重了。我技不如人,被那漕幫羅烈羞辱,墮了北鎮撫司的名聲,這些與你有何干系?!?/br> 聽到這句話,許獻暗自松了一口氣,臉上的笑容更盛。 看來這紀九郎還不清楚是自己和漕幫串通,設計做局謀害于他。 既然沒有敗露,那一切都好辦了。 “話雖是這么說,可永定河碼頭在平安坊,本不屬于你的巡視地界,若非我讓你幫忙…… 唉,總而言之,九郎,是我對不住你,今天特地拿了千金堂的虎骨、鹿茸,給你補身體?!?/br> 許獻讓開身子,叫幾名隨行緹騎把大包小包的補藥拿了過來,然后笑道: “九郎,外面風大,咱們進去說。 漕幫的羅烈是個狠角色,通脈二境武者,你挨了他一記鐵砂掌,怎么好的這般快……” 許獻反客為主,領著七八條壯漢往院子里面走。 那幫身強力壯的帶刀緹騎跟著進來,笑呵呵、鬧哄哄的,就把紀淵架住了。 “一共九個人,差不多都是外煉,許總旗稍微強一點,摸到內煉的門檻了?!?/br> 紀淵默不作聲,任由被推搡著坐回屋里。 嘎吱! 房門合上。 本就不太寬敞的正房,一群人涌進來立刻顯得狹窄逼仄了。 “許總旗這不像是來看望我,倒有點捉拿犯人的意思?!?/br> 紀淵故意露出一絲激憤,身后站著兩條大漢按住他的肩膀,讓其乖乖地坐在長凳上。 那口腰刀也被解了,丟在一旁。 其余人圍成一圈,神色各異,或是冷笑,或是憐憫。 在他們看來,紀淵已經是砧板上的魚rou。 任憑宰割,掙扎不了! “九郎,咱們無冤無仇,說實話,我也不想這樣做?!?/br> 手底下的狗腿抽出一條長凳,反復用袖子擦了幾遍,許獻大馬金刀坐了下去,盯著對面的遼東少年郎,嘆氣道: “我知道遼東人硬氣,是頭頂天、腳踩地,脊梁骨寧折不彎的好漢子。 你父親在德隆商行當暗樁,一家老小死個干凈,才掙來了百戶的位子,很不容易!換做是我,也不會隨便放手,交給別人! 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能有啥子辦法?咱們這些沒出身的泥腿子,從來都是這樣的活法?!?/br> 這位總旗大人沒有立即動手,反而好聲好氣苦勸,頗有些苦口婆心的意味。 平心而論,許獻并不想莫名其妙背上一條人命。 雖然姓林的死胖子拍著胸脯保證,事成之后,會給他擺平。 若到時候南鎮撫司的紀成宗,真要鐵了心把這樁案子鬧大,北鎮撫司該怎么收場? 最后還不是把自個兒拿出來背黑鍋。 “許總旗就從未想過,換個活法?” 紀淵低垂著頭顱,輕聲問道。 “哪有這么簡單。九郎,我也不跟你繞彎子,林百戶要你爹留下來的空缺,你若識相答應下來,就當是買的,簽字畫押,分你……一百五十兩銀子。 這樣好了,我再額外添八十兩,你有了這筆錢,離開北鎮撫司做點小生意,比賣命給朝廷好?!?/br> 許獻神色也有幾分不耐,身子前傾,眼中透出森冷殺機。 “紀九郎,是生是死,給一句痛快話吧!” 話音落地,“啪”的一下,腰刀就被拍在桌上。 其余的緹騎紛紛附和,眼神不懷好意。 一股沉重的壓力,油然而生! “總旗大人說得對,何必爭這一時意氣!” “沒錯,你一個緹騎,難道要跟百戶掰手腕子么?” “紀九郎,別不識好歹!自絕生路!” “……” 嘈雜聒噪的煩人音浪席卷過來,幾乎要把紀淵吞沒。 面對刀兵加身命懸一線的危機險局,這位年紀輕輕的遼東少年郎緩緩抬頭,臉上并無驚懼之色。 那雙如鷹似隼的冷厲眸子,對上許獻的目光。 后者心頭一突,下意識就想避開。 “紀九郎,聽人勸吃飽飯!今日你死在屋里,我等也可以說是暴斃而亡……緹騎無品無級,沒人會為你伸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