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量的絕對差距也造成了權利的絕對不平等。

    現在，超凡者之所以能跟普通人平權共處，完全是因為有奇諾作為終極威懾。

    死神爪下，眾生平等。

    而這一次，如果奇諾永遠離開多古蘭德，她要怎么治理好這個王國？

    靠洛娜嗎？讓洛娜替代奇諾的戰略位置？

    邏輯上當然沒問題，洛娜也有這個能力，但她和奇諾畢竟不是同種性格的人，很難說能不能達到同樣的威懾度。

    就算能，難道要讓洛娜一輩子都當維持統治的工具？

    有些東西，終究是要靠自己爭取的。

    索蘭黛爾看著窗外的雨幕，緩緩說道：“這個問題，我其實很早之前就有答案了，那就是天外科技?！?/br>
    “10年前的雙王之戰期間，奴隸起義軍面對超凡者組成的王國軍，之所以能連戰連捷，很大程序就依賴于天外科技?！?/br>
    “一個普通人拿上槍械，就擁有不弱于一般超凡者的殺傷力，進入戰斗裝甲，就可以輕松抵抗超凡打擊?！?/br>
    “還有那種炙熱天火……一次發射就能毀滅整個風云關，這已經是不亞于第7序列的力量了！”

    “不僅武力層面，天外科技還會改變整個社會的發展結構?！?/br>
    “一臺農耕用天外機械的效率，遠遠勝過五十名經驗豐富的農夫，一小時就能收割十幾畝農田?！?/br>
    “型號最優秀的鋼鐵巨鳥，負重與速度超越翼獸騎兵十倍，可以在一天之內跨越千里運送物資?！?/br>
    “以燃料為能量的機械，能夠終年持續不斷運轉，勝過成千上萬的人力?！?/br>
    “力量問題，生產問題，運輸問題，基礎建設問題……不管在什么領域，天外科技都表現出了遠遠超過當下的先進性?！?/br>
    “在將來，我會把對天外科技的全面研究提上日程，讓它成為與煉金術并列的系統性學科，集全境學者之力予以發展，最終普及到王國的各個角落?！?/br>
    “當天外科技進步到一定程序，現在的許多問題必定迎刃而解?！?/br>
    麻斑聽后似笑非笑，深邃地說：“天外科技沒有讓你感到可怕嗎？人人惶恐的告死鳥，可就是天外科技的產物?！?/br>
    索蘭黛爾徑直說道：“告死鳥本身并不是什么需要避諱的東西，它在誕生初期顛覆了落后的監察體系，完全改變了王國的政治生態，是一種飛躍性的進步?！?/br>
    “只是，后來有人將告死鳥的使用范圍擴大，從監察官吏變成了監視全民，這才引起了一系列后果?！?/br>
    “錯的從來不是天外科技本身，而是使用它的人?！?/br>
    第九百一十五章 治在法下

    聽到索蘭黛爾的回答，麻斑臉上沒有太多情緒起伏，也不知心中作何感想，他默默問道：“天外科技全面發展肯定是很遙遠的事了，我們不說虛的，說一些更務實的問題?！?/br>
    “接下來這幾年的治理，你打算怎么做？”

    索蘭黛爾不假思索：“延續上位初期的各項政策，換句話說，讓一切回到6年之前，保住新政成果?！?/br>
    麻斑點了點頭，眼中流露出贊賞，語氣卻有些低沉：“你的執政綱領，我一直認為是極具先進性的，但有一點你始終沒能做到，那就是你在綱領中提出的最后一條——治在法下?！?/br>
    索蘭黛爾輕聲說：“我這段時間所做的一切，就是為了達到這一點?！?/br>
    麻斑搖頭：“不，你并沒有意識到這四個字的重量?！?/br>
    “治在法下，不是指君主利用法典去治理國家?！?/br>
    “以人之意志駕馭法典，無論怎么做都依舊是人治，和以往的25代國王統治沒有本質區別，換了一層皮而已?！?/br>
    “真正的治在法下，是法典凌駕一切，不僅是全境臣民，包括君主本人也要受到法典約束，確保其至高無上的地位?！?/br>
    “就比如兩個月前，你在全體會議上處決馬修三人，那種行為就背離了治在法下的原則?！?/br>
    “縱使馬修三人死罪難逃，他們也應當按照法典流程，批捕，公訴，審判，定罪，處刑?！?/br>
    “而不是女王陛下一句話，就讓一個根本沒有處刑權的「王之左手」當場將人處決?！?/br>
    索蘭黛爾陷入沉思，許久后試探性說：“可是，從結果來說沒有區別?！?/br>
    麻斑意味深長地說：“結果是沒有區別，但從本質來說就是不同的?！?/br>
    “以人治法，國家興亡都壓于君主一人之身?！?/br>
    “如果君主英明，妥善利用法典，國家當然能夠繁榮昌盛?！?/br>
    “可如果遇到暴君，君權又無可制約，對臣民而言就是滅頂之災?！?/br>
    麻斑說到這里，語氣變得滄桑起來：“女王陛下，你要直面一件事——凡人皆有一死?！?/br>
    “無論你在位期間多么勵精圖治，也終有一天會迎來死亡，或意外身隕，或老死病死?！?/br>
    “沒有人可以控制自己死后的事。以人治法，只能保證自己統治期間的政策不出問題，但你能保證之后的繼位者、再之后的繼位者，都像你一樣嗎？”

    “如果后世之中再出一個安德烈·多古蘭德，乃至再出現一個奇諾·凡·海爾辛那樣的人身居王位，無可約束，那會是什么樣的情景？”

    這一刻，索蘭黛爾心中涌過一陣悵然。

    是啊，且不論接下來還有怎樣的風風雨雨，哪怕一直將新政成果守到自己死的那一天，死了之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