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6章
角鷺沉默了很久,眼神變得極度陰森:“按照你的邏輯,吾是不是可以理解為,你覺得偉大的太陽王也是一名「被詛咒者」?” 這是一個很明顯的言語陷阱,如果奇諾承認了,那“瀆神”的帽子可就摘不掉了。 奇諾話鋒一轉,微笑說:“我說了,「被詛咒者」只是我姑且提出的概念,代指那些被天外來客獵殺的人。如果你覺得不好聽,我也可以換個稱呼,「被祝福者」你覺得如何?至少在我的經歷中,如果沒有天外來客,我可能現在都還是個小小的民政官,這么說起來,這種獵殺還真是對我的‘祝?!??!?/br> 角鷺眉頭緊皺,顯然,對于他這種性格傳統古板的人來說,斗嘴和詭辯不是他的專長。 “我打斷一下吧?!彼{賢沉聲說,“任何人,請不要拿太陽王來說事,也不要把導火索牽扯到偉大的神明身上?!?/br> “尤其是你,奇諾行政官,如果你想如此辯解——我遭到天外來客獵殺,太陽王也遭到天外來客獵殺,你們認為我是天外來客,就相當于承認太陽王也是天外來客——這個邏輯是不成立的,從這個角度去詭辯,只會讓你惹上更大的麻煩?!?/br> 奇諾側目看著藍賢,微微瞇起眼。 怎么回事…… 現在討論的是被天外來客獵殺這件事本身,沒提到說太陽王有可能是天外來客,他為什么要提前拋出這一假設,并指出其中的邏輯錯誤? …… 沉思中的安德烈抬起頭,試探性地問:“奇諾行政官,我有個疑問,假設你說的都是對的,我們也姑且還是稱作「被詛咒者」……那為什么詛咒會降臨在你身上?是有什么原因嗎?” 這安德烈也是個聰明人,一語就問中了關鍵點,問到了「拒絕者的烙印」身上。 奇諾從藍賢身上收回目光,對安德烈搖搖頭:“如果我能發現原因,我應該就不會站在這里了。事實上,正是因為詛咒的原因尚未被人知曉,它才最為可怖,也會讓你們處決我的決定變得愚蠢?!?/br> 安德烈:“怎么說?” 奇諾:“正如我先前所說,詛咒很有可能古往今來一直存在。試想一下,你們殺了我,我這個被詛咒者死了,一切就結束了嗎?并沒有。詛咒只是不再依附于我身上,它會去找到下一個宿主。這是一個無止盡的循環,天外來客不會隨著時間的推移消失,詛咒亦是如此,總會有那么一個人,變成「被詛咒者」?!?/br> “如果我死了,下一個被詛咒的人——”奇諾微笑著指了指藍賢,“也許就是你,藍賢大人?!?/br> 這番話讓藍賢臉色不太好,聲音也大了起來:“不要胡言!” “哦,不是你?”奇諾的指向從藍賢身上移開,落向安德烈,“那也許是你,安德烈殿下?!?/br> 安德烈知道這是比喻,但在詛咒這個概念面前,他還是顯得有些坐立不安。 奇諾指完安德烈,又回身望向會堂席位,視線在議員們的臉上掃過:“也有可能是你們中的任何一個?!?/br> 奇諾的目光就像一把刀鋒,議員們被掃到后竟不約而同低下頭,無人敢直視。 最終,奇諾的視線回望,落在珀修斯身上,唇角緩緩揚起:“也有可能是你,國王陛下?!?/br> 角鷺騰得一下站了起來,厲聲喝道:“這是對陛下的羞辱!你應該被處以極刑!” “我沒有意見?!逼嬷Z側目看向角鷺,眼中滿是詭邃的笑意,“只要你們不擔心詛咒降臨在自己身上——現在,詛咒的轉移方式無人知曉。也許,殺死被詛咒者的人,就是下一個遭到詛咒的人。又也許,被詛咒者死前,離他最近的人會遭到詛咒。也有可能是完全隨機的?!?/br> “換句話說,在座的各位,每個人都有可能是下一個「被詛咒者」?!?/br> 饒是見慣大風大浪的議員們,此時也有些坐不住了,議論聲很快傳來: “神明在上……我絕對不想背負這種詛咒……” “我們難道沒有辦法阻止這一切嗎?!” “詛咒轉移方式不明,也就是說,我們都有可能身中詛咒……” “不……絕不能讓這種事發生……” …… 聽著周圍的議論聲,奇諾的微笑愈發詭邃。 人啊,都是惜命的生物。 尤其是在場這些位高權重的上位者,更加惜命。 高尚的上位者,知道自己的性命很重要,活著可以為王國創造更大的價值,功在當代,利在千秋,不舍得赴死。 卑劣的上位者,貪戀高高在上的權力,難以割舍富貴奢靡的生活,酒池rou林,鶯歌燕舞,不愿意赴死。 平庸的上位者,單純是沒有面對死亡勇氣,無法坦然地看淡生與死,獨善其身,茍全性命,不敢去赴死。 能正襟危坐參加王國全體會議的人,不管是誰,都必定有不赴死的理由,無論高尚卑劣平庸,目及所視,皆是如此。 從奇諾捏造并拋出「詛咒」這個概念起,死亡就已經離他遠去了。 他不會死。 不僅不會,甚至不允許他去死,所有人都會竭盡全力保住他的性命。 因為在未知的詛咒傳播方式下,誰都不想成為詛咒的下一個目標,哪怕被詛咒的概率是億萬分之一,上位者也不會愿意去冒這個險。 所以,奇諾要活著,而且必須要活著,必須用他的身體“鎖住”詛咒,其他人才會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