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老讓賢什么的，不存在的。

    物理學界被他手撕的老前輩，都能玩一局狼人殺了。

    每一個都撕得一條條的，撕出來各種花樣。

    主管領導的致辭結束，裴如寅打開了面前的話筒，開始發表講話。

    “過去的這一年，我們考古界發生了許多的大事，取得了長足的進步，譬如……”裴如寅列舉了幾個自己南派的大發現，北派的功績卻被輕飄飄帶過，然后又道：“但是在考古界，特別是在水下考古學界，也出現了一些貪功冒進，不顧后果的做法，在條件不成熟的情況下，強行發掘一些國之瑰寶。我們是考古人員，不是盜墓賊，我們要做的是保護、發掘和研究，不是在條件不成熟的情況下強行挖掘，更不是挖了不管……”

    就算是谷小白這種對人情世故比較遲鈍的人，也聽出來了這中間的針對性。

    裴如寅的這句話一出，許多人“嘩”一聲，看向了旁邊的鄒老。

    什么強行挖掘，什么挖了不管，這種指責已經很嚴重了。

    但鄒老面容平靜，沒有絲毫的表示。

    其實，古瓷一號不只是鄒老在關注，裴如寅也已經關注了幾十年，一直在搜集相關資料。

    本來在裴如寅看來，古瓷一號在南海，是他的“傳統勢力范圍”，理應由他來主持發掘。

    誰想到竟然被鄒老搶了先。

    這讓他怎么能開心得起來？

    他一開口，就算是定下了基調。

    這是一次鄒老的批斗大會！

    看得出來，那位主管官員對考古并不了解，坐在上面，更多是一種“神像”的作用，他一言不發，只是喝茶。

    開幕致辭結束之后，就是專場匯報的環節，裴如寅的弟子盧宏宇就上臺。

    “各位領導，各位與會的同仁，上午好，今天我匯報的題目是《從古瓷一號的發掘，看當前水下考古的得與失》……”

    看到這個題目，谷小白的眉頭就皺了起來。

    他雖然不混考古圈，但是他混學術圈啊。

    一項大型發掘任務，還沒結束就開始反思，開始分析了，這就像是物理學的一個新研究領域剛剛開創，就被人各種diss。

    特么的這是死仇??！

    盧宏宇是裴如寅的大弟子，同時也是他推出來想要接手古瓷一號項目的人，所以這個專題報告必須他來報告，這個仇也必須他來結。

    此刻，他要殺人立威，還要用鄒老的血！

    上臺之后，盧宏宇直入正題。

    “……古瓷一號的出水，毫無疑問是去年水下考古的里程碑，甚至是整個中國水下考古的里程碑。但在事后重新復盤，能夠明顯的感覺到，在古瓷一號出水的過程中，還存在許多的問題?！?/br>
    盧宏宇看了一眼臺下，發現大家都被他鎮住了，繼續開始講。

    “首先是當前搜集的資料，出現了一定的偏差，根據當前搜集的資料，無法確定古瓷一號的正確位置，很可能會陷入長期搜尋，空耗資金的困境。古瓷一號的出水有著太多的運氣成分，我們搞考古有很多運氣成分不錯，但絕對不能完全依靠運氣，這是對項目資金的極大浪費，也是對國寶的不尊重?！?/br>
    “其次是這種年代的沉船，我們在保護和發掘方面，還沒有太多的經驗，貿然出水沉船，可能因為技術原因，導致對這些無價之寶的二次破壞。很多時候，我們考古必須沉得住氣，不斷積累經驗，攻克難關。我們不得不承認，以當前的技術條件，我們還缺少發掘和保護水下文物的必要技術。在這種情況下，讓沉船沉在水下，在我們有足夠的技術時再將其發掘出來，才是真正的保護……”

    主席臺上，盧宏宇的報告洋洋灑灑，附上了各種圖表和各種數據，雖然很多人覺得他的說法實在是太嚴苛了一些，但也不得不承認，他的說法其實是有道理的。

    當然了，這個世界上有道理的話，大多都是空話大話，站在道德的制高點上去審視別人，因為這個世界上，永遠沒有十全十美的事情。

    但看其他人都在頻頻點頭，鄭建國都快急瘋了。

    等到盧宏宇終于做完了時長近半小時的專場匯報，到了討論環節時，他立刻就想要站起來。

    谷小白伸出手，按住了他。

    “鄭師兄，讓我來吧?！?/br>
    主席臺上，盧宏宇講完之后，看著全場安靜，心中微微一笑，然后道：“各位有什么問題嗎？”

    許多人舉起手來，谷小白卻沒有舉手，他直接站了起來。

    學術上撕人還需要禮貌嗎？

    不需要的。

    大家都太彬彬有禮的話，什么時候能夠把真理辯出來？

    你來我往是不可能的，一拳打死才是真效率。

    “谷小白同學，您對我的報告有什么不理解的地方嗎？”

    話中的意思很明顯，我們考古學的專場報告，您一個搞物理的還是別來摻和了。

    “我不是不理解，我只是不同意?！惫刃“椎?。

    “哦，您對哪里不同意？”盧宏宇覺得有點好笑。

    “我對你的發言，全部不同意?！?/br>
    現場，刷一聲靜了下來。

    第937章 你對我的實力一無所知

    盧宏宇的笑容也有點掛不住了。

    他實在是沒想到，谷小白是這么個風格。

    而且，上來就全盤否定他的說法。

    盧宏宇敢打賭，就連鄒老自己，都不敢全盤否定他的說法！

    因為他之前的這些話，全部都是站在道德的制高點上的大話空話，大家都知道做不到，但是不能反駁的那種！

    這，就是陽謀！

    反駁，就是找客觀原因，不反思自己！

    但這世界上，竟然還有人對著陽謀還正面頂上的？

    這說明他對谷小白，還沒有足夠的了解。

    對谷小白來說，溫文爾雅什么的能當飯吃嗎？

    如果他過于溫文爾雅，現在恐怕還在給人解釋“鐘鼓之琴”不是空想，真能夠實現呢。

    現在呢？鐘鼓之琴在谷小白的巡演里都算不上壓軸了。

    盧宏宇強笑道：“這說明谷小白同學對考古學沒有足夠的了解，我建議谷小白同學多聽幾場專場匯報，多多了解一下……”

    他想要把這事兒揭過去。

    因為他知道，無論如何，和谷小白正面對上，絕對不是好事！

    不說別的，他在考古圈里算是個人物，而且是個正兒八經的教授。

    但是社會地位、社會影響力，甚至學術圈的影響力等方面，真的和谷小白差太多了。

    谷小白是什么人？

    他的第一身份雖然只是個本科生。

    但人家擁有一所蓬勃發展的公立實驗室，一所超大的私立實驗室，一艘世界最先進科考船，一艘世界上最大的海上科考平臺，手底下兩個杰青，一大票教授、副教授、研究員、副研究員、科研狗，還有一個號稱準院士的潘國祥。隨便哪一個拿出來，都特別能打。

    不說別的，光一個“海上龍宮”的建造，今年就能再送幾個人上杰青。

    聲學領域，谷小白已經開宗立派，一家獨大。

    不知道多少年輕教授，削尖了腦袋想要進白聲所呢。

    說出來可能有人不信，但眼前這個大二本科生，是個跺跺腳就能讓行業地震，在全世界的頂級學術研討會上做壓軸匯報，和各頂級大學的校長談笑風生的人。

    如果不是他的年齡身份限制，都有人愿意請他去某個頂級大學當個學院院長。

    只是把谷小白的這些履歷說出來，都能讓人覺得不科學，太玄幻。

    這不是不同重量級的對壘，這嚴格來說，算是降維打擊。

    別說他了，在學術界的地位，他老師都不夠資格和谷小白正面對線，頂多能和潘國祥這種級別的掰掰腕子。

    在谷小白的面前，他們只能算是在小圈子里圈地自萌。

    不然為啥人家主辦方的幾個人，不先來迎接他的老師，專門去迎接人家谷小白呢？

    真以為是因為人家谷小白是大明星嗎？

    在學術圈里，大明星的名氣雖然重要，但能當飯吃嗎？

    當然不能！

    這是對一個世界頂級實驗室老大，頂級行業大佬的齊碼尊重。

    雖然是跨學科的，但人家來你這個會議，就是蓬蓽生輝了，你得倒履相迎，這履沒倒180度，都是不夠尊重。

    所以盧宏宇只能用行業的壁壘來被動防御了。

    他此舉，也是希望能夠激起現場大部分人的同仇敵愾之心。

    物理學再浪，你在聲學領域再強又怎么樣？

    兄弟們，這是我們考古學的專場啊，不能讓谷小白那么浪??！

    面對他的被動防御，谷小白并沒有否認，他點頭道：“是的，我之前對考古學的了解并不多。盧教授今天的演講，是我聽過的第一場關于考古學的專題匯報?！?/br>
    谷小白說完之后，又搖了搖頭，道：“所以我才覺得非常失望?！?/br>
    這句話一出，真的是把現場的所有人都得罪了。

    就連鄒老都有些詫異地抬頭看向了谷小白。

    “如果盧教授的看法，是當前國內考古學界的普遍看法的話，我真的為國內的考古學悲哀?！惫刃“渍驹谀抢?，自然而然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他不在臺上，但他所在的地方，似乎就是聚光燈中心。

    但他的這句話，真的讓全場莫名不爽。

    悲哀？你一個物理學家，為我們考古學悲哀個屁??！

    看到大家的不滿，全場的氣氛立刻又變了。

    兄弟伙們，快來一起捍衛我們的學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