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
就像項目提前達成了一樣,這不是很值得高興的合作共贏嗎? 虞凝霜越說,情緒越激昂,只是到了最后,難免突然xiele氣一樣,搖著頭嘆息。 語氣中全是疲憊的迷惑。 “這門婚事,本就是你不情我不愿的。你為什么不想和離呢?” 一直目光游移的嚴鑠聞言,終于直視虞凝霜。 虞凝霜這才看清了他的神色。 噙著殘雪的一簇松針,沁著泠露的一枚竹葉,雪化露墜,露出那被遮蓋的純粹底色,大概就是他現在的模樣。 嚴鑠的聲音在顫抖,他在用一種道歉一樣的語氣表白。 “可我、可我現在是情愿的。我對你,抱有戀慕之心?!?/br> 甚至或許,遠從一開始,他就是情愿的。 虞凝霜著實愣住了。 仿佛與她隔著霧氣般若隱若現的真相,這一次終于撥云見日,被明明白白呈到了她的面前。 偶有的幾次,她也不是沒有懷疑過,最后卻只是一笑置之,覺得自己想太多。 現在,她倒是終于明白了,堪堪回顧,也打通了之前想不通的關竅。 系統在識海里看熱鬧不嫌事大。 【宿主,您看我就說吧!嚴大人是真的喜歡您??!】 虞凝霜懶得搭理它,正如她也懶得回應嚴鑠現在的表白。 嚴鑠并未發現——這是最差的表白時機。 也許對他來說,這是最后的孤注一擲。 但對虞凝霜來說,只覺得格外諷刺。 嚴鑠始終沒有抓到重點。 他觸及了虞凝霜的底線,卻仍然以為只要剖析了自己的心意,就能將他之前所有的行為無害化,甚至美化。 因為喜歡虞凝霜,所以就覺得自己有權利阻止她去以身犯險。 所以寧愿被虞凝霜誤解,寧愿擔受罵名,也要強迫她留在宅子中。 多么深情,多么隱忍,多么除卿以外,世人于我皆如無物。 “所以呢?有什么不一樣呢?” 然而,虞凝霜如此反問。 “嚴鑠,你也算個聰明人。難道你沒意識到——不論你是因為那虛假的婚姻名聲,才阻止我去救meimei;還是因為真的心悅于我,才阻止我去救meimei。對我來說都是一樣的?!?/br> 忽然被協議結婚的丈夫告白……驚訝、尷尬,或是羞澀、欣喜,所有的這些情緒,無論正面負面,此時此刻,都沒有出現在虞凝霜的臉上。 無悲無喜,她是如此平靜地陳述。 “你的喜歡,會讓我不能去做自己喜歡的事情?!?/br> “我不喜歡這種喜歡?!?/br> 嚴鑠呆呆地望著虞凝霜,終于意識到她嬌美溫柔的皮囊之下,是寒鐵鑄的一副骨,纏著能殺人于無形的冷硬鋼絲。 嚴鑠知道,自己總被人說是冷漠。 然而“名與命通”,此言非虛,實際上虞凝霜才是真正的冽如寒霜,凜凜只可遠觀。 她的心好像不會為這世間的任何人、任何事而停留。 因為稍微多停留哪怕一瞬,霜便不再是霜,要被侵占融化,要被迫與凡塵同流合污,從清而潔的華霜,變成墜入溝渠的泥點子。 嚴鑠后退了半步,始終脊背挺拔的他,如玉山將崩,隱隱露出傾頹之意。 而虞凝霜還在緩緩敘述。 “那日你說我阿爹有兩個女兒,而你只有我……這話實在不對?!?/br> 虞凝霜拿起桌上的青瓷滴硯,輕輕往即將干凝的墨上滴了幾滴,重新研磨起來。 她的語氣和動作都隱隱透露出催促之意,然而如同懼豺狼虎豹一樣,嚴鑠恐懼著那一紙放妻書,始終不愿靠近。 虞凝霜耐心漸消,言辭更加犀利。 “你從來沒有擁有過我,我不屬于任何人?!?/br> 說實話,她絕不是矯情之人,就算與嚴鑠和離,就算知道他喜歡自己,她也不會做出一些刻意疏遠、折辱的幼稚舉動。 他日在街上不期而遇,也會大大方方地打一聲招呼,敘幾句寒暄。 他要是來自己鋪子里,還給他一個友情價呢。 但是,前提是兩人好聚好散。 嚴鑠的此時不配合讓虞凝霜尤為光火。 她甚至說道:“你要用喜愛和一紙婚書將我囚禁起來,這和將婦孺劫到地道中囚禁起來的劉刀子等人……有什么本質的區別嗎?” 這話極重,竟將嚴鑠和作jian犯科的賊人相提并論,虞凝霜是故意激他一激,以為他必不會受此辱。 沒想到嚴鑠只咬了咬牙,仍道,“三年,按約定過滿三年?!?/br> “不?!?/br> 虞凝霜立時回答,絕不妥協。 嚴鑠便又道:“那……起碼過完年,等開春的時候再——” “不?!?/br> 她又不是要和嚴鑠去種地,等哪門子開春??? 她不由得朝嚴鑠怒目而視。 只見嚴鑠臉色蒼白,鬢間淡青色的血管微爆,像是青瓷上一道道不勻的釉痕。這些并不算瑕疵,反而使整件器物的格調更為高雅,更有獨一無二的觀賞性。 他整個人也像是已經碎出冰裂紋的瓷器,仿佛再一碰就要完全碎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