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于是,虞全勝駕車,馱著大小五個娘子出了門。 行至小涼河,因為那斷橋,便形成一條極不好回身的岔路。 一邊是出城之路,另一邊則可順路往汴京糕餅鋪而去。 許寶花便提議,都走到這兒了,不如帶著虞含雪和芝娘去糕餅鋪玩。幾人都說好,虞全勝便放下兩對母女,只帶著錢珠兒出城而去。 “那處離你的糕餅鋪,只差、只差三個街口??!” 楊二嫂哭訴,似乎仍對這慘絕人寰的禍事處于無法相信的狀態。 “都怪我都怪我!要不是我走開去解手,留你阿娘一個人……” “二嬸子,不怪你,錯的是那些賊人?!?/br> 虞凝霜只能緊握著她冰冷的手,相顧淚下。 就算在法治昌隆的現世,光天化日之下,尚且有當街搶孩子的。 更何況在此世? 她們已經足夠小心了,兩個大人帶著兩個孩子,時時回護。 那幾條街雖不十分繁華,但也絕對不算不毛之地。 只不過,楊二嫂前一日吃壞了肚子,實在忍不住。于是偷摸滑下干涸的河岸,去那溝壕里方便。 她又怎么能想到,就在這極短的時間里,那已經盯上她們的三個賊人便如鬼魅般閃現。 一人直接出拳放倒了許寶花,她連呼喊都沒來得及發出一聲就暈倒了。 另外兩個人捂住孩子們的嘴,各自抱起一個就跑。 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 楊二嫂從溝壕里走上來的時候,全然不知兩個孩子已被拽入了深淵。 只剩下目睹一切的鄒雙兒,尖叫著自遠處朝她奔來。 隨后,鄒雙兒便往糕餅鋪去報信,楊二嫂則留在原地照看許寶花。 虞凝霜又聽一遍,只覺得每一個字都像是一根尖銳的針,插在她的靈魂深處,泛起細密的疼。 天光正盛,今日甚至是近日連番晦暗天氣中,難得的一番霽風驕陽。 可無論是虞凝霜、谷曉星還是鄒雙兒等一眾伙計,都覺得似有黑夜突襲,摧垮了他們的心安穩生活于中的城池,只留下滿地瘡痍,與不知何時才會終結的黑暗。 楊二嫂更是如此,每講述一遍,她就又將傷口剖開一遍。 這個窟窿似乎要永遠汩汩流血。 說到最后,她已然失神,只知道喃喃喚著女兒的名字,語不成句。 楊二嫂沒有看到賊人們。 虞凝霜只有寄希望于鄒雙兒。 方才,鄒雙兒已經將自己所見所聞,原原本本陳述了一遍。 然而虞凝霜央她再仔細回想,或許會有什么遺漏的線索。 鄒雙兒吸吸鼻子,拼命地回想,還真想起來一點。 “其中一個人,后脖子,左邊這個位置有……” 她之前以為那是扎發帶,現在再一合計,他們其實通身著黑,所以,那其實是—— “一條疤。大概這么長的一條,紅色的疤?!?/br> 楊二嫂忽然神色一僵。 第102章 新情報、二嫂舊憶 左后頸有一道紅色的疤? 楊二嫂瞋目裂眥, 恨聲道,“我認得他!” 話音一落,眾人都驚得停住了腳步看向她。 “此人名叫劉刀子。他總與一個叫麻子、一個叫老賴的人一起作惡。如此說來, 就和那三個賊人對上了?!?/br> “他們仨凈干這些jianyin擄掠的歹事!就連我也——” 她猛然停住話頭。 然而那雙猩紅眼中滔天的恨意如此明顯,如同烈火燎原,令人無法視而不見。 虞凝霜忽然頭皮發麻。 楊二嫂去年剛搬到青槐巷,今年春天漸漸跟家里熟識,而后和阿娘學起了編蒲履。 最為健談的她卻對祖籍何地、娘家家住何處、家有何人等等閉口不談。 虞凝霜現在一想,好像真的從未聽她提起過往。 “二嬸子……你……” 這是楊二嫂再也不想提起的悲慘舊憶。午夜夢回時因其而驚醒,連多回想一下都覺得自己骯臟。 然而現在, 為了女兒, 就在這人來人往的大街上, 就對著虞凝霜和她那一眾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的伙計們, 楊二嫂義無反顧地地撕開了自己安穩生活的表象。 “你們想問我怎么知道的是不是?” 沒人回答,楊二嫂自己也沒回答。 她倒是又問了虞凝霜一個問題。 “霜娘, 還記得嬸子和你說過, 我運氣好,無論怎樣的絕境都能逃出生天嗎?這, 就是我逃出生天那一次?!?/br> 她的聲音越來越輕。 “因為他脖子上那條疤, 就是我劃的?!?/br> 眾人寂寂無言, 同時倒吸一口涼氣。 最后還是虞凝霜開口問:“嬸子,那你知道他們的老巢在哪嗎?” “當年關我的地方是佰成坊的一處水渠地下,可這已經七八年過去了, 他們不可能不換地方?!?/br> 這些賊人當然知道如何最大化利用鬼樊樓的優勢, 基本上不會待在一個地方超過兩個月。 就如小涼河和佰成坊已經相隔甚遠, 在這城中一南一北,八竿子打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