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她與人為善,唯有見過文四郎之后鋪中接連出事,未免太過明顯。 說起來,她和金雀樓真是前世注定的冤家。 金雀樓雙絕一為冰碗子,二為月餅,都被虞凝霜精準擊落。 實話實說,虞凝霜還挺理解文四郎的。 但是謝輝完全理解不了。 本在狀況之外的他,聽了姜闊幾句隱晦的提示,終于意識到這事端算是因他那便宜表弟而起。 謝輝怒不可遏,又羞又愧。 “虞掌柜,你等著,我肯定給你討個說法!” 撂下這句話,他便和來時一般,疾風似的告辭。 虞凝霜本也不怪謝輝,這骯臟事與他一片赤誠心腸毫無干系,但想到謝輝可能是回去削他表弟了,虞凝霜還是非常幸災樂禍的。 希望李牧之挨了教訓,再把氣撒到文四郎身上。 她最喜歡看狗咬狗了。 謝輝既已離開,姜闊亦溫聲告辭,離開時承諾明日就將花糕模子的打樣,以及起草的契約一同送上門來。 仿佛頃刻之間,鋪中就只剩虞凝霜和嚴鑠了。 虞凝霜擔心嚴鑠不喜弟弟摻和到商事中來,于是先發治人。 “那花糕模子的事,你別嫌我銅臭俗氣。我覺得這對福壽郎來說真是一件好事?!?/br> 嚴府中人,對于嚴澄作畫之事,都呈正面鼓勵的態度。就連之前認為這是“不務正業”的嚴鑠,也被虞凝霜將思想擰著修正過來。 但對他們而言,作畫仍只是一件休閑雅事,是嚴澄不懂事的玩鬧。 而虞凝霜想要證明的是,這分明是一條寬闊財路! 也不知那孩子最后能否正常說話……他的人生路已經泥濘難走,想辦法多給他積累些錢財總是最實在的。 這算是虞凝霜和他叔嫂一場,能為他盡可能做的事情了。 沒想到嚴鑠搖搖頭,“霜娘,這事你做得極有遠見,我替福壽郎謝謝你?!?/br> 已經沒有觀眾了,但是嚴鑠還是叫著虞凝霜的名字。 “族中已經放棄了福壽郎,待他成年,就會斷了各種供養,連族田都沒分到他名下幾畝。我雖必會庇護于他,但他自己能有營生之道自是最好的?!?/br> 虞凝霜聽嚴鑠這樣說,甚為欣慰,只道,“難得你想得開。你是長兄,福壽郎現在還小,等這筆錢下來,你且替他好好收著?!?/br> “……而你是長嫂?!眹黎p忽地低聲說。謹慎的試探,縹緲的期盼,全藏在一個看似普通的問題中。 “不能你替他收著嗎?” 第68章 劉太后、可以許愿 “也好, 那我先替他收著?!?/br> 虞凝霜面不改色地回答,“只是我也只能收三年,之后還是要靠你呢?!?/br> 她的語氣、語意和笑容, 全部無懈可擊,令嚴鑠僵直在原地。 虞凝霜又笑道:“話說后日就是十九,要給我的錢你可別忘了?!?/br> 轉眼,她與嚴鑠成婚整兩個月了,又到了發錢的愉快時間。 嚴鑠斂目,“不會忘的?!?/br> “嗯嗯。那就好?!庇菽眯那榈嘏呐乃募绨?。 雖然冷飲鋪上月的利潤突破了一百兩大關,鞋履鋪那邊也有二十幾兩, 虞凝霜早已不會再為錢所困, 甚至已經在相看更大的鋪子。 但是嚴鑠每月給她發的這三十多兩“月錢”, 就像是一個穩定的編制工作的工資, 始終是令人欣喜的。 虞凝霜喜滋滋的表情,讓嚴鑠感覺胃里似墜著沉重的鐵塊一樣難受。 對于虞凝霜而言, 他和交談完正事便可自行離去的謝輝和姜闊, 好像沒什么不同。 他也起身,說要回去繼續巡街了。虞凝霜聞言點點頭, 仍穩穩坐著, 給自己又倒了一杯茶, 輕啜起來。 嚴鑠走到門口,復回頭看她,思緒不由自主地陷入一個死胡同。 不對。 他和謝輝、姜闊還是不同的。 如果虞凝霜是謝輝的娘子, 那李牧之必然不敢有些許不敬;如果她是姜闊的娘子, 那文四郎巴結都來不及。 無論是哪種情況, 都不會發生這官酒務上門尋釁一事。 唯有因為虞凝霜是他的娘子,是一個仕途已斷的虛職之人的娘子, 那些人才能毫不顧忌地誣枉于她。 “抱歉?!庇谑菄黎p忽然這樣說。 虞凝霜放下茶盞,訝然看向他??此椭^,背都沒有挺直,仿佛周身都縈繞著蕭索,灰撲撲站在那里,幾乎要和門框的陰影融為一體。 嚴鑠聲音愈低,繼續道,“如果我位高權重,今日之事必不會發生?!?/br> “當初你說開店之時,我還曾警告你不可逾規越矩,否則我不會姑息。如今想來未免可笑,逾規越矩的從不是你?!?/br> “真遇到事端,竟還要你自己解決……” “是,我自己解決了?!?/br> 虞凝霜打斷他,“有什么問題嗎?” 嚴鑠驚而抬頭看她,就見午后的炙陽透過紗簾,水波一樣映在她的臉上。而她一手撐在桌上,身體自然往那邊偏移,仿佛一株向陽的蘭草,兀自努力地生長。 “有什么問題嗎?”——這么一句話,仿佛在興師問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