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虞凝霜話鋒一轉,凌凌正視專副官,一聲比一聲高地問。 “我的意思是,難道你會因為一家食店賣紅燒rou就說他們賣酒嗎?” “會在喝姜酒牛rou湯的時候,覺得自己在喝酒嗎?” “酒一旦入菜,便和蔥姜、和油醋一樣,只不過是做菜的佐料而已,否則豈不是本末倒置,令人貽笑大方?!” 虞凝霜這個例子舉得絕妙,非常精準,又好理解,人群中馬上有膽子大的附和。 “對啊對啊,很多菜里都加酒的?!?/br> “蜜餞鋪子還賣酒漬楊梅呢,也沒見你們去抓!” 田忍冬抓住機會也馬上喊:“是呀我做燠rou也加了酒腌的,總不能說我那也是賣酒???” 那邊,虞凝霜又當著眾人的面,將酒釀桂花凍的各項食材稱重。 “各位請瞧,我這碗桂花凍重四兩左右,其中只加了兩勺酒釀?!?/br> “兩勺酒釀不到三錢。也就是說,一碗桂花凍中,酒釀所占,還不到十一。如果這樣,都能被稱為‘酒’的話,那這滿汴京的酒坊,可就要翻個十番了!” 專副官根本無法回答虞凝霜的質問,又羞又氣臉憋得通紅。 他實在沒辦法,只能來硬的,腳一退,手一揮,令屬下們上前。 任憑周圍食客和幾位掌柜的如何勸說,這就要把虞凝霜帶走。 虞凝霜倒是很坦然,她已經將該說的盡數說明。 她知若是不明不白地被帶走,流言蜚語便會不脛而走。無論之后此案如何審斷,冷飲鋪都再沒有清白名聲。 畢竟出事時,萬人圍觀;澄清時,無人問津。 向來如此。 所以她盡自己所能昭顯了冷飲鋪“未犯國法”的事實。 人事已盡,今后如何,唯有聽天命了。 虞凝霜不再反抗,這就跟著官差們出了鋪子。 剛出鋪子,虞凝霜就見到姜闊正往冷飲鋪來。 這一位姜小行頭仍是那堆金疊玉的富商公子做派,腳下的土路都被其金縷的衣擺照亮了似的,身后跟著四個人。 他也看見了虞凝霜,明顯愣了愣,再快步到近前。 “虞掌柜,你這是……” 虞凝霜抿嘴笑笑,“姜小行頭,實在抱歉。其實那冬季月餅的餡料我都做好了,只是不知何時才能給您過目了?!?/br> 虞凝霜固然沒有反抗抓捕,可也絕對沒有放棄希望。 她從容的寒暄,就是得體的求助。 與他人多維系一分緣分,在他們心中多一份重量,就是她沉淪危險時,多得到的一只援手。 這正是虞凝霜一直以來苦心經營之事。 果然,姜闊的目光在她和專副官之間流轉。 他雖神色不變,虞凝霜卻幾乎能看見他正在進行精密的計算,計算為她開口求情的得失利益,是否值當。 而那專副官本來要呵斥虞凝霜快走、不要多話的。 但……姜闊,他卻是認識的。 汴京城中一半以上的官酒都是從大酒樓賣出去,姜闊身為西市三十六樓行頭之子,與各個大酒坊關系密切。 與他們這種跑腿辦事的小吏相比,姜闊就算只是一介商人,在監酒官大人面前也更得幾分臉面。 事實上,因為姜闊年少有為,人情練達,監酒官甚至有意扶持西市三十六樓,在其中販賣更多的酒水以抽利。 于是專副官此時心里也發慌。 他私接這個活兒來汴京冷飲鋪發難,監酒官大人是不知情的。這虞氏怎么和姜小行頭也認識?可別捅到監酒官大人面前去…… 專副官思緒翻涌期間,姜闊也已做了決斷。 “這位官爺似是面善,應是在前月,西法酒庫的開窖買撲會上見過。(1)” 姜闊上前施禮,他身后四人也一同致禮,給足了專副官面子。 他言談有度,刻意奉承專副官幾句,哄得對方面色微緩,與他有來有往交談起來。 姜闊松了一口氣。 他確實很看重虞凝霜的冰皮月餅,想盡快將其大量生產以挽救自家江河日下的酒樓。 如今見這專副官是個勢利好哄的,姜闊心中越發有把握,想著接下來替虞凝霜求情也許能順利幾分。 沒成想,并不用他出馬。 虞凝霜從前結下的另一份良緣,時機剛好得如同神兵天降,前來解救她了—— 第65章 新轉機、禁宮女官 為首的兩位娘子頭戴“一年景”的花冠, 那是將春蘭、夏荷、秋菊等無緣同開的四季花卉,以精巧的絹花形態一齊置于其上的冠子,取一個四季常存的吉祥寓意。 她們身穿的, 則都是頗為威風的紫黑色圓領袍。一起束肩斂息走來時,更顯英英玉立,落落大方,周圍人無不為之側目。 虞凝霜能認出低階官吏的官靴,是因為這在市井中并不罕見,嚴鑠、謝輝、以及許多街頭巡防的軍士等人穿的都是那樣靴子。材質或有不同,樣式變化卻不大。 可見聞有限的虞凝霜卻認不出, 眼前這幾位娘子極其講究的著裝——到底是哪一脈的規矩。 她認不出沒關系, 有人已經替她認出了。 仍在一來一往寒暄的姜闊和專副官同時停住, 倒吸一口氣看著這幾位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