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此舉徹底安撫了特意為冰碗子而來的食客們的不滿。 就連那些本來已經點了其他飲子的食客,也有些心動,倒是想再點一份酒釀桂花凍了。 畢竟一塊如此精細的糕點,就是在糕餅鋪單買,也要好幾文錢。 更別提這糕點,他們可沒在糕餅鋪里見過! 想來又是虞凝霜獨創的,不知要多費工夫呢。 這的確是虞凝霜特意蒸的米糕,做起來卻簡單得很。 虞凝霜只用大米粉和糯米粉兩摻之后,細細撒上水,再輕輕揉開,不使粉和水真正結合成團,而是始終若即若離,變成一盆濕潤的粉。 這粉壓在模子里直接上鍋蒸,便蒸出了組織無比松軟、又自帶一點點黏糯的米糕。 米粉向來是比面粉要白,而這米糕是用大米粉和糯米粉兩種米粉做的,白上加白,幾乎晃人眼。 最后淋上桂花蜜增添風味、提高顏值,切塊即可。 之前收集的那些桂花,可算是被虞凝霜物盡其用。 總的來說,這桂花米糕成本很低,做法也簡單,一蒸就蒸了一大鍋,但是效果極好,瞬間征服了食客們的胃。 他們先吃一口涼粉,爽滑沁涼;再吃一口米糕,柔和溫熱。兩者又都蘊著桂花芬芳,一齊吃下去,簡直像是用唇齒抓住了看不見的金色秋意。 “虞娘子,這米糕你單賣嗎?” “我家大妞肯定會喜歡?!?/br> “掌柜的,你要不去開個糕餅鋪,我看也行!” 食客們又熱熱鬧鬧歡笑起來,好像已經把冰碗子忘記了。 有一樣吃食不賣了又如何? 虞掌柜還有百種、千種吃食可賣! 你永遠可以相信虞掌柜! 一時之間,酒釀桂花凍的點單絡繹不絕,虞凝霜和谷曉星忙得要撞到一起,幸好始終有田忍冬幫忙。 說起來,那渣男馬堅定然從別處知曉田忍冬在虞凝霜這兒,索性冷處理,從來沒來尋過。 曾經,虞凝霜窩在田家雜煎一隅賣飲子; 如今,田忍冬寄居在汴京冷飲鋪里。 兩人境遇完全逆轉,可虞凝霜卻連半點“終于熬出來了”的喜悅也沒有。 高岸成谷,深谷為陵,需要千百萬年的變遷。 可對于人類、尤其是對于女子來說,大起大落不過在須臾之間??赡苁钦煞虻乃叫碾s念,可能是鄰里的風言影語,也可能就是毫無意義和根源的惡意。 便如田忍冬這樣,在汴京經營十余年的體面的店家娘子,也會忽然有一天,連安睡一晚的去處也無。 虞凝霜幫田忍冬,就是在幫從前的、或者是往后的自己。 所以說啊,虞凝霜不禁看著田忍冬暗嘆。 成什么婚呢? 男人沒有一個好東西。他們也許曾看起來是一塊鮮rou,然而或早或晚,都要腐爛。 有處心積慮如馬堅那樣,十幾年才藏不住臭味的;也有一開始就能看出不是好貨的。 虞凝霜嘖嘖搖頭。由此及彼,恨屋及烏,她剛要在心里也吐槽嚴鑠幾句,下一個瞬間,看到走進鋪門的人,就驚訝得幾乎要揉揉眼睛。 “你怎么來了?”她脫口而問。 “例行巡街?!?/br> 嚴鑠平靜地回答,端如松柏的身后跟著陳小豆以及十幾個無辜無知的步快。 眾人都著公服,肅容整裝,的確是在巡街。 虞凝霜一時沒反應過來,愣著“哦”了一聲。 按理說,嚴鑠身為巡檢使,確實是有巡街職責。 他和虞凝霜也是因此在金雀樓初見。 但在那之后,虞凝霜再未見過他執行公務的模樣,加之嚴鑠從來沒往這冷飲鋪來過,虞凝霜居然就把這一茬忘了。 如今他忽然登門,虞凝霜一時也不知該如何待他。 但她馬上就想明白了。 嚴鑠這樣的人,必然不愿私事被夾雜到公務中來。 當眾被人見到夫婦恩愛,對他來說,大約是刑場受刑,是社死現場,是為天下笑的跌份兒。 虞凝霜便想,還是公事公辦,一板一眼,就當他是尋常的官吏—— “娘子!您累沒累著?”她的思緒被陳小豆昂揚的聲線打斷。 這少年郎,還是不顧他人死活的鬧騰。 陳小豆上前來對虞凝霜好一番噓寒問暖。 因他言辭恭謹親近,又提及“今晚夕食讓白嬸子做好吃的給您補補”等家常,有兩個心思敏捷的步快已然若有所感,拽住陳小豆便問。 “小豆子,這位是……” 他們一邊問,一邊隱約知曉了答案,那下巴就已經準備往下掉。 果然,陳小豆無不驕傲地大聲回答。 “這一位正是我家阿郎的新婦呀!” 此話一出,果然,在場眾人的下巴是全被驚掉了。 食客們震驚于虞凝霜居然嫁的是個官身;步快們震驚于嚴鑠居然娶的是個商婦。 等這因二人身份差別造成的第一波直接沖擊退去,眾人慢慢緩過來,這才又覺得有另一種更為緩慢而清晰的驚訝,籠罩在虞凝霜和嚴鑠的親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