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潔白的糯米粒粒分明,散發著獨特的酸甜酒香;光潔的小圓子顆顆可愛,每個只有指甲蓋大小。 前者是虞凝霜去酒坊買的,后者是她自己搓的。 最后再淋一勺桂花蜜提亮,撒一撮干桂花增香…… 小小一碗酒釀桂花涼粉,倒是處處講究,也難怪寧國夫人都要贊一句“三種桂花,各有千秋,各有用處?!?/br> 她還尤其喜歡加進去的酒釀。 “沒想到酒釀還能這樣吃?!?/br> 酒釀用量不多,卻是整道甜品的點睛之筆。它給其他所有食材蒙上一層淡淡的酒香。 酒釀汁子和邊緣柔和的桂花涼粉不分你我,好像被吸收進去,每吃一口都是汁水淋淋,入口即化;酒釀米粒則非常爽口,在唇齒間調皮地跳躍。 酒釀清爽的酸味又中和了糖蜜的甜膩,也襯得桂花恬雅的味道更顯悠長。 假酸漿籽的好處就在于常溫即可凝結,所以這桂花凍并不寒涼。 如此,杜若便放心來任寧國夫人一飽口福,她自己也吃得開懷。 杜若似是比之前那一位女使更活潑些,天然一雙笑眼,人也健談,不時與虞凝霜說話。 虞凝霜也對其心生好感,隨口聊問起她的名字。 “jiejie名字可是‘山中人兮芳杜若’里的那個‘杜若’?之前那位jiejie是叫‘桔?!??” 這兩個名字都是草藥名,香草佳人,芬芳美質。兩人又是醫官家的女使,何其搭配。 虞凝霜這般一番夸贊,夸得杜若都不好意思起來,忙說是寧國夫人為她起的名字。 虞凝霜自然順勢拍起寧國夫人馬屁來,聽得寧國夫人搖著頭笑。 她們三人有說有笑,而田六姐本來只是在邊上帶著艷羨的表情旁觀,頗有些無法融入。 可也不知是哪句話觸動了她,她忽地上前一步直面寧國夫人。 “夫人,您學問好……能不能……” 田六姐和谷曉星聊天時,知道虞凝霜幫她改過了名字。 小丫頭似對這點尤其激動,說改了名字便像改了命似的,如今每日跟著娘子享福。 田六姐雖也崇信命數、氣運之說。 但她之后每每回想起今時今日,都覺得自己真是不知哪里來的勇氣,居然向一位初見面的夫人,提出那樣一個請求。 “您能不能,給我也起個名字?” 這話一說出來,田六姐就后悔了。 名字當然都是父母起的,或者像谷曉星、杜若那樣是家主人起的,她上趕著請別人給自己起什么名字??? 對眼前這位夫人來說,恐怕也是萬分的唐突和怪異! 然而,寧國夫人并未拒絕。 她看著臉一半紅一般白的田六姐,忽地問了一句。 “虞娘子泡的金銀花茶,你也喝過?” 田六姐愣著點點頭。 “那你可知金銀花又叫什么?” 田六姐更愣,搖了搖頭。 虞凝霜聽了,卻抬睫凝望,任憑一陣熱意涌上眼眶。 她拉過田六姐的手,摸到上面厚厚的繭子,感受她偏涼的體溫,在自己手中慢慢回暖。 金銀花耐寒耐旱,堅韌非常,因其凌冬而不凋,固又稱…… “忍冬?!?/br> 虞凝霜輕輕道。 “金銀花又叫忍冬。這是個好名字,和你姓氏也搭?!?/br> 終于捱過了漫長的冬季,沃田長林處,定然是滿目綻放的草木蔥郁,花枝燦爛。 虞凝霜吸吸鼻子。 這一次,不是裝哭博同情、占便宜,從小到大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她真心實意地忍不住想哭。 捏了捏還沒反應過來的田六姐的手,虞凝霜問,“你想我叫你‘忍冬姐’嗎?” 田六姐的喉嚨一陣緊澀。 她仍然懵懂,仍然對前路迷蒙,卻在冥冥之中感應這個名字就是走出的第一步。 她用細細顫抖的手,緊緊回握住虞凝霜,也像是牢牢抓住了某種她從未擁有之物。 田六姐說不出話來,只能一個勁兒地點頭。 “忍冬姐?!?/br> 虞凝霜張口就叫。 和數月前,應著對方邀請叫她“六姐”時一模一樣,沒有半分猶豫。 可是,怎么能一樣呢?虞凝霜想。 天啊,她有了一個名字。 一個她三十多年前就該擁有的、好聽又盛滿了祝福和期許的名字。 虞凝霜到底沒忍住哭。 虞凝霜在田忍冬眼中是聰慧能干的,在谷曉星眼中是無所不能的,在寧國夫人眼中是不拘繩墨的,在剛見面的杜若眼中,則是俏麗嬌美的。 總之,她們中沒有一個人預料到虞凝霜會突然這樣嚎啕大哭。 她哭得如此委屈。 又如此解脫,如此暢快。 當天,虞凝霜頂著哭腫的眼睛回了嚴府,著實將嚴鑠驚到了。 第41章 煎奶渣、蓮藕排骨 虞凝霜向來不缺聊天的對象。 整日陪在身邊的谷曉星、熱情又健談的嚴府仆婦們, 還有溫柔和藹的楚雁君。 而且,與其他受限頗多的出嫁女不同,她甚至能借著每日外出的便利, 隔三五七日就往家里的蒲履鋪子跑,和阿娘說說體己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