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而她耳邊,也仿佛有個聲音,告訴她或是一頭扎進去。飯也別吃了,命也別要了,就這么自暴自棄下去; 或是如那些氣泡一般。源源不斷地、由小及大地,化作蒸騰的水汽,從此自由自在地舞動在天地。 田六姐不自覺朝虞凝霜看去,正見對方嘴角眼角都含著笑,正在給魚rou裹粉,手拍一拍,腰晃一晃,歡樂得像是在跳舞。 虞凝霜確實自豪不已。 為了芋圓做的地瓜淀粉,這不是又用上了? 果然每一分付出的辛勞,都會成為對自己的獎勵。 因為是干炸,所以一不用蛋液,二不用攪糊,只將魚rou拍上地瓜淀粉就好。 油溫正合適,一塊塊雪白的魚rou被放進去,頃刻之間就染上色,變成一艘艘金黃的小船,在周圍鑲嵌的一圈氣泡的幫助下浮起,于油海之中緩緩飄蕩起伏。 這樣只拍了粉的干炸,炸物不會膨脹,只會穿上一層薄薄的脆殼。 干炸還有一個好處,就是不會折騰的手上、桌上盡是滴落的黏膩,做起來方便利落,而且炸制的時間也更短些。 虞凝霜和田六姐配合得極默契。 這一邊一大盤金燦燦的魚炸好,噴香撲鼻;那一邊,濃褐的rou醬和清綠的黃瓜絲就鋪到了煮好的面條上,抓人眼球。 面久易坨,炸魚更是要吃那一口鮮燙,這兩樣都得出鍋就吃,所以這時間掐得剛剛好。 虞凝霜擔心田六姐客氣,趕緊先給她夾了一大塊炸鰻鱺。 “六姐,快,快,趁熱吃?!?/br> 她自己則一筷子扎到炸醬面碗底,筷子攪啊攪,攪出一陣美味的旋渦。rou醬的濃郁和黃瓜絲的清新紛至沓來,將虞凝霜拖拽進去一同旋轉。 虞凝霜確實不餓,可瞧著這一碗炸醬面,她又覺得自己行了。 而田六姐夾起碗里璀璨的金塊,喉頭滾動,也不嫌燙,沒有遲疑地一口咬下。 只一口,那一層金甲便宛如化作無數甲片,簌簌往下掉。 自制的地瓜淀粉沒那么細膩,而正是這一份大小不均,讓它極為適合做炸物的裹粉—— 同一塊魚rou上,有的地方是硬脆,有的地方是酥脆,有的地方則是只蒙了一層霧氣似的薄粉,那內里的雪白嫩滑藏都藏不住。 田六姐忙一邊用手接住不停掉落的脆渣,一邊忍不住閉上眼睛品味。 咯吱咯吱的咀嚼聲只持續先前一小會兒,而后,鮮嫩的魚rou便接管了全部的感官。 那魚rou實在嫩得驚人,直接在舌尖融化掉似的。 明明是這一塊魚在口中,田六姐卻覺得,整個身體被四面八方而來的鮮美汁水所包圍、淹沒。 炸鰻鱺小小一塊,味道卻是十足十的豐富而鮮美,淡淡的椒香與魚的本身香氣融為一體,讓田六姐止不住地咂摸嘴,心中也油然而生一股香氣四溢的滿足感。 吃鰻鱺原來是這么過癮的嗎?她想。 田六姐烹調鰻鱺時,一般直接將其切段清燉,蔥姜加得足足以去腥味,再淋一勺酒。 馬堅因為負責在店里做飯,所以回到家之后不進廚房一步,家里的飯都是田六姐來做。 可田六姐又何嘗不是整日在店里聞油煙味呢?早就聞飽了。 如此,她自然沒有細致烹調的閑情逸致,絕不會像虞凝霜這樣起兩個鍋,來一個“一魚兩吃”。 而且,和自己掙錢自己花的虞凝霜又不同,田六姐被家中開銷所累。 她要省錢給丈夫裁衣買鞋,要掛記著今冬需絮一床新棉被,要憂心著越來越高的米價…… 因此田六姐花錢時精打細算,沒法為了一頓飯如此奢侈。她回回只買一條鰻鱺,然后就那么清燉了。 其實,這做法簡單歸簡單,但也很好吃,田六姐十分喜歡。 馬堅也很喜歡,總是大嘴一張,就將幾塊最肥嫩的鰻鱺塊禿嚕下去。 所以那清燉鰻鱺甫一被端上來,就去了大半,馬堅再飛快幾筷子下去,田六姐常常只能嗦一嗦魚頭和魚尾,咂摸咂摸味道。 田六姐從沒想過,有一天單她和虞凝霜兩個人,就可以完完整整吃兩條肥厚的大青鰻。 不用計較價錢,不用讓著別人,人世間居然還有這樣的享受? 眼睛被金黃的魚塊映得閃閃發光,田六姐再次伸出筷子。 還管什么回家不回家,丈夫不丈夫的? 吃就對了! 夕食的鰻鱺湯面她也要吃! 就這樣,虞凝霜用幾條鰻鱺,哄得田六姐住在了她的冷飲鋪里。 她本來還挺驕傲的。 然而翌日,她和田六姐就一起被寧國夫人好一頓教育,誰也沒跑掉。 第40章 答應了、桂花涼粉 怎么還帶突擊檢查的?! 看著眼前靜靜喝茶的寧國夫人, 虞凝霜表面端坐著微笑,實則正在心里無聲尖叫。 在陸家時,明明說了三日后來找她, 為何剛過一日就來了?! 而且是直接找到這冷飲鋪來,直接把虞凝霜堵在廳堂里,讓她連一點緩沖的余地都沒有。 虞凝霜深切體驗到了考試提前的痛苦。 昨日一整天,她白天忙活田六姐之事,晚上回了嚴府也為她慨嘆不已,只顧著想如何幫她收拾渣男,拿回雜煎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