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醫生在拿到埃斯頓父親簽署的《手術知情同意書》之后立即采取了手術。 將大的血塊清除之后,對有一處雖說比較小,但位置不太樂觀的出血的處理產生了分歧。 因為位置接近腦干,如果手術效果不理想,可能會引發一些不可避免的后遺癥,比如肢體功能障礙,比如呼吸功能障礙,再比如長期昏迷。 但如果采取保守治療,通過藥物干預,也可以達到一個吸收的效果,這樣對周邊組織影響也小,風險也降低了不少。 只是恢復的時間不能保證。 一家人毫無懸念的選擇了第二種,哪怕恢復再慢,也總比醒不過來強。 手術毫無疑問是成功的,埃斯頓除了失去了那頭卷翹的頭發之外,躺在病床上的模樣和睡著了并無二致。 得到這個好消息,奔波了一夜的埃斯頓父母終于放下心來,互相依偎著閉上了眼睛。 可即便如此,葉泓許也不敢有一絲一毫的懈怠。 高大的的身體蜷坐在醫院提供的折疊椅上,兩只手支撐著下巴,眼睛緊緊盯著病床上,埃斯頓平穩起伏的胸口。 他沒敢離埃斯頓太近,怕自己忍不住當著長輩的面去親吻他毫無血色的臉。 葉泓許就那么坐在床尾墻邊,用眼神描摹著病床上那副蒼白的面龐。 哪怕埃斯頓此時被氧氣罩和紗布遮住了大半容貌,可早已深刻在腦海里的模樣也能輕而易舉地被刻畫出來。 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撕開黑暗籠罩的夜色,透過陽光射進來的一小束光亮,葉泓許終于看清了埃斯頓幾乎與病床的白色融為一體的睡顏,原本還深陷在無限自責的之中,卻在看到埃斯頓睫毛輕顫了一下之后,整個人迅速地從椅子上彈了起來。 坐了一整夜的雙腿此時已經僵硬得像是兩根木棍,可他顧不得現下的狀態有多滑稽,硬是拖著腿挪動到埃斯頓的床前,想再次確認剛才那一瞬并不是自己眼花。 不過幾秒,埃斯頓的眼睫再次抖動,這次的動作比上把更明顯。 葉泓許顧不得埃斯頓的父母還坐在一旁,激動地牽起他的手,生怕下一秒埃斯頓有沒了反應。 好在等待的時間并不算太長,不多時,埃斯頓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睛,第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他床邊,一臉急切的葉泓許。 他有些恍惚地眨了眨眼,有些搞不清楚狀況。 聽到聲音的埃斯頓母親也驚喜地走了過來,頰邊還掛著沒來得及擦掉的淚。 就聽埃斯頓突然疑惑地問道:“你是誰?” 葉泓許在回想起這一刻時,曾無數次的后悔,后悔當時沒說出口的“我是你男朋友”。 病房里因為埃斯頓的這句話突然安靜了一瞬,還是葉泓許先回過神來,按響了床頭的呼叫鈴。 他抑制著顫抖從口袋中掏出隨身攜帶的醫用手電,就像是之前在住院部實習時候學到的那樣,輕輕撐開埃斯頓的眼皮,觀察生理反射,想看看是不是顱腦病變引發的記憶錯亂。 主治醫師在重新對埃斯頓的腦部進行掃描之后確認,的確只是因為血塊殘留的原因,造成的記憶缺失,如果吸收效果好,有個一年半載的就能痊愈。 埃斯頓的父母在聽到主治醫師的答案后,連聲感謝,對于他們來說,如今埃斯頓能夠完全蘇醒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了,至于記憶已經不再那么重要了。 葉泓許看著喜極而泣的一家人,默默地退到了一邊,拉開了病房的陽臺窗走了出去。 臨近10月的清晨,哪怕外頭陽光明媚,也低擋不住秋風的蕭瑟。 葉泓許雙肘撐在陽臺上,瞇著眼睛仰視一望無際的藍天。 萬里無云的天際之中,只有幾縷白色的尾跡云還停留在上頭。埃斯頓跟他說,那是飛機在空中飛行時,尾部噴出的廢氣。 葉泓許還記得去年校慶的時候,埃斯頓作為飛行專業的學生代表,駕駛著飛行器在學校的上空恣意飛翔的模樣。 當大屏幕投影出埃斯頓帶著頭盔的身影時,有誰能想到那被遮擋住的臉龐會是那樣的青澀。 葉泓許的心隨著飛行器的翻轉起落,毫無規律的跳動著,哪怕早就知道這樣的動作對于身經百戰的埃斯頓來說稀松平常,卻仍是在替他感到自豪的同時,攥緊了早已汗濕的手掌。 隔著窗臺的落地玻璃,葉泓許平靜地望著坐在病床上歪著腦袋聽母親說話的埃斯頓,內心不禁酸澀難耐。 他心里比誰都清楚,主治醫師只是給了埃斯頓父母一個最理想化的結果,可事實上,有的人直到最后也沒有完全康復。 葉泓許想來想去,他們這群人里只有已經去聯邦工作的沈渡有這個能力了。哪怕葉家已經擁有著亞特藍星上最權威的的醫療機構,葉泓許也想再試一試。 * “會影響記憶嗎?”聯想到埃斯頓,沈渡疑慮道。 “不確定?!比~泓許腳步有些沉重,讓他重新回想一遍當年的經過,像是扒開了已經愈合的傷口,表面看起來已經結痂了,可新長出來的軟rou卻受不得外界的刺激,一碰起來就疼得厲害。 沈渡在聽到葉泓許的回答后,步伐不自覺地變快了起來,待走到二樓,看到靠在門邊擺弄著光腦的余思年之后又重新變緩了些。 “回來了?!庇嗨寄暾f道。 沈渡點點頭沒說什么,徑直往房間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