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節
她整個人眼睛亮了亮,蹦起來抱住須穆修,語氣興奮:“不愧是真龍轉世,跟你?待在一起總是好運連連??!” 須穆修忽然被抱住,整個人都僵化了。 知?道自己說?漏嘴了,辛貍也僵住了。她知?道自己肯定遲早有一天會和他說?起兩人的前世過往,但?現在還不到時候。 她還沒有做好準備。 何況,她要怎么和他說?自己作為初鎖時做的那些蠢事??? 辛貍心虛地咳嗽一聲,默默松開?了抱著須穆修的手。 須穆修感受到她的離開?,有些慌張地將吃食端出來一一擺好,語氣里帶著幾分天真無邪:“雖然不知?道你?在說?什么,但?你?還是先把這些吃掉吧,免得餓著?!?/br> 辛貍點點頭,坐下來乖乖吃飯。 天空泛著藏藍,無數星星點綴其?中。 世間靜謐,除了碗筷碰撞的聲音,再無別的聲響。 辛貍的確餓了一天,此刻美食就在眼前,只顧著大口炫飯。也就不曾注意到,一直含笑看著她狼吞虎咽的須穆修耳根紅得快要滴血。 ———————————————————————————————————————— 長孫品軒一整天的心情都很不爽。 他醒來的相對較晚,但?醒來的第?一件事便是想去看看明柳的傷勢。他清楚的記得,在對付那些怪物時,明柳的肩膀和小腿皆受了傷。 然而走到明柳庭院門口時,卻撞見她和一位男子?有說?有笑。 男子?身著鹿天門門派服,看向明柳的眼神他再熟悉不過。 喜歡是最難遮掩的東西。 長孫品軒一眼便看出,這人對明柳心思?不純。他本想沖上前去,可邁出步子?后卻硬生生止住了。在明柳的心中,他的印象本身便算不上好。若此時再輕舉妄動,恐怕要得負分了。 他一揮袖,轉身去了隔壁司商陸的房間。 司商陸看見是他來了,遞給他一杯已?經倒好的茶水。正在氣頭上的長孫品軒想都沒想,直接端起來一口悶了。悶完之后只覺透心涼,詫異道:“你?這茶怎么是涼的!” “噢,”司商陸淡定得不像他自己:“因為自我?醒來時便倒好這一杯,一直等到現在。天色都快黑了,你?是第?一個來看我?的人?!?/br> 長孫品軒:...... 長孫品軒比了個大拇指:“真慘?!?/br> 司商陸贊同他的想法,點了點頭。剛想夸長孫品軒良心發現,認他為自己最好的朋友,長孫品軒已?經搶著開?口:“你?們門派是不是有個男的?” 司商陸:? “我?們門派有很多男的?!彼旧剃懙?。 長孫品軒皺眉回?憶,開?始跟他描述:“額前的頭發亂七八糟讓人難以欣賞,穿著你?們門內弟子?服,但?配飾金光閃閃無比招搖的一個男的?!?/br> 司商陸看了看渾身上下金光閃閃的長孫品軒,心說?你?也好意思?說?別人招搖。 但?見長孫品軒神色凝重,他便認真回?憶了一下。片刻后,他終于在記憶里找到這么個人:“是前不久剛進入內門的弟子?,家里是做官的,有點小錢?!?/br> “比我?有錢?” 司商陸端詳片刻:“那應該沒有?!?/br> 長孫品軒身價可值一整個滄海洞呢。別說?是官吏家,就算是當今國?庫,都能與之一比。 尋常人家自然是比不上的,除非是像辛貍這種另一大派的傳承人。 “他惹到你?了?”司商陸開?口詢問?。 那位男子?膽子?不大,應該沒有膽量去惹長孫品軒不高?興吧。 長孫品軒悶悶地:“他喜歡明柳?!?/br> “哈?”司商陸十分震驚。那個男孩看起來老?實本分,完全想不到他竟然對明柳有想法啊。 但?明柳模樣俊俏,好勝心又強。有些男孩一睹她比武大會上的風采,從此對她心存仰慕和愛意也不是不合理。 司商陸轉念一想,又開?始為自己感到悲哀。他悲痛地控訴:“合著你?壓根不是來看我?的,是為了打探情敵消息吧?!” 長孫品軒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頭也不回?地轉身就走。 司商陸心累了,感覺自己瞬間蒼老?了十歲。他也懶得追,只是坐在原地怒吼:“你?們這群人,沒良心?。。。。?!” 與之相隔甚遠的桓悅竹打了個噴嚏。 桓悅竹轉醒后沒有忘記修煉,找了個空氣清新的斷崖,準備入定。往前走了走,卻發現已?有一人在此打坐。 不是別人,正是明竹。 曾有人戲言:打擾人入定者此生無法進階。 桓悅竹輕手輕腳地走到另一邊,拍了拍自己的衣服,就地盤腿而坐。 孤標塵外,兩襲綠衫對立而坐。周身泛起的“炁”有如鶴唳九霄。氣勢磅礴,超然若仙。 浩浩乎如馮虛御風,而不知?其?所止。飄飄乎如遺世獨立,羽化而登仙。 世間修仙人,不為長生,不為得道,只求一靜。 靜人心,靜人念,靜人性。 山間一隅,唯有兩方翠綠對坐。大雁掠過,薄霧緩升,山川相繆。直至月明星稀,樹葉沙沙作響。 江上清風游,山間明月照。 夜里第?一縷寒風吹來時,明竹知?其?所止,睜開?了眼睛。修煉平心靜氣,他只覺全身下無比輕快,說?神清氣爽也不為過。 皎潔的月光打在崖頭另一側那人身上,映入明竹的目光。他愣了愣,很快認出這是桓悅竹,最后還是決定不打擾她。 即便如此,他也沒有離開?,而是坐在原地,陷入回?憶之中。 他大概和桓悅竹是同年出生。 拋開?是神轉世這個因素不說?,桓悅竹這個名字能在江湖上傳開?,也離不開?她的努力。明竹第?一次聽說?這個人,是被明家人送入落雪境之時。 落雪境的小少主傅澤如是說?:“如今這江湖之上,倒是有位奇女子?。其?精通結印,十三歲時首次下山游歷便以風止住了那來勢洶洶的洪水,救下幾村人?!?/br> 明竹見小少主滿臉崇拜的模樣,也不由開?始好奇。 十三歲便有止山洪之能,哪怕是天縱奇才?,也并非一朝能連成的。 他與司商陸交好,也知?曉其?與之桓悅竹和辛貍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情誼。然而桓悅竹為人處世低調,縱然他有與之結識之意,卻總也找不到機會。 此番能闖秘境,實乃意料之外。 桓悅竹遇事似乎和他一樣冷靜。 然而明竹的這份冷靜,乃是環境導致的。身為明家長子?,未來的掌舵人,他必須沉穩。 明竹微微俯身,撐著臉看向對面長眉連綿的女子?。 她呢,她的這份從容不迫是與生俱來的嗎? ————————————————————————— 尤九玥一覺睡醒,懵懂起身,驚奇地發現自己的境界似乎又有提升的趨勢了。 她心中大喜,分享欲迸發而出。 忽然間,她想起出發來鹿天門前告知?桓悅竹自己想要回?家看一看時桓悅竹所說?的話?;笎傊裾f?,比武大會之后去留可自行決定,屆時不必報備。 她不顧自己的傷口,急忙下床小跑到門外,從手腕上抽出軟劍放到地上。待站穩后,她豎起二指,整個人御劍而起,朝著沿海的方向飛去。 她該回?家看看了。 ————————————————————————— 宋長修輾轉反側,怎么也睡不著。 不是,誰能告訴他到底怎么回?事??? 京城這地方和他八竿子?打不著的,到底發生什么事導致紫羅不理他??? 他在這邊睡不著,祝紫羅也沒好到哪里去。 感情這東西啊,是最無法自抑的。倘若愛恨當真能自如,便不會有世間那么多離歌了。 縱使她當年傷心欲絕,可再見到那張面容時,仍舊亂了心曲。 那個時候她就明白,自己永遠無法對著宋長修無動于衷。 可有些東西就像一根刺一樣扎在心里。這根刺不長,只在扎進去的那個剎那讓她感受到尖銳的痛。甚至大部分時候,祝紫羅感受不到它的存在。 但?它也不會消失。 每當看見宋長修,她便想起自己暗戀的心情,想起燈會之下的心動,想起同行的日日夜夜。想起他某一日神情緊張不作假的“心悅于你?”,想起他被自己拒絕時難過的神情。 可與之伴隨的,又是他對眾多姑娘的來者不拒,是他為喜歡的女子?買醉,是他抱著狐妖行茍且之事。 在無數個她想摸一摸宋長修的腦袋,告訴他你?不要難過啦,我?一直都喜歡你?時,是理智將她拉了回?來。 時間能消磨很多。她當年無法消化的東西,現在已?經可以坦然接受,譬如那人是否經歷過男女之事。宋長修今日向她踏出了一步,可她在他三步之外。 祝紫羅需要的,是一句詢問?,一個解釋,和一場鄭重的坦白心意。 他只做到了第?一點。 祝紫羅端起身旁的酒盞,一口悶下。她神色嘲弄,對著空氣低聲說?:“宋長修啊......” “你?可真是個膽小鬼?!?/br> ————————————————————————— 不知?不覺間,辛霍又閱完了一本書?。 放下竹簡,他起身走向門外,略長的衣擺托在地上。 正對著的方向是東方,而天機閣的背后,便是齊云山。 虞庭松一直將他作為齊云山下一任掌教人培養,可他卻沒能如他老?人家的愿。虞落煙離去后,他曾在很長的一段時間里陷入崩潰自責。 為什么死的人不是他呢。 為什么他不能再強大一些,保護她呢。 甚至于,他不敢面對關于虞落煙的一切。 他不敢去看失去女兒?的師父是何模樣,不敢與她的竹馬暮云對視,不敢再回?到齊云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