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
她才不要原諒他。 辛貍輕輕咳嗽,端著一副無所謂的模樣:“你放門口吧?!?/br> 外邊那人應了一聲,片刻后聽到木質托盤放到地上的聲音。 被這么一打斷,桓悅竹也不好再接著問,起身道:“我一會兒去你隔壁的房間住下,有事隨時叫我?!?/br> 辛貍乖巧地點頭。 桓悅竹拉開門,看見門口放著的東西有些詫異。她繞過它,向隔壁走去。 聽著桓悅竹的腳步漸遠,直到隔壁房門關閉后,辛貍一把掀開包裹著自己的被子,穿上鞋小跑到門口。 托盤里是一塊木牌和一封信。 辛貍蹲下身,拿起木牌。木牌的材質是降香檀1,正是鹿城一片獨有的木頭。 降香檀樹生長于極高的吊羅山2山峰之上,其木紋理呈青色、灰色和棕紅色等,幾種顏色交錯分布。 辛貍湊近用鼻子聞一聞,嗅到木牌上有一股氣息。香味清幽而溫雅,如同梔子花于春日緩緩綻開,又如同和煦微風吹過千里之地輕撫心間。 辛貍彎了彎眼睛。 若想取其木,只有兩種途徑。一則到吊羅山頂過神木試煉,論難度,不亞于上刀山下火海;二則一擲千金,這小小一塊可值黃金百兩。 無論哪一種,都足以證明它的可貴。 讓辛貍心情愉悅的卻不是這個。 從顏色紋理可以看出,這塊木牌便是之前須穆修拿著的兩塊之一。 木牌上刻著一只揚著頭,眼神藐視一切的小小貍奴。刀功細膩,圖案精致,足見刻畫之人的用心。 她拿起一旁的信,上邊寫著:辛貍姑娘親啟。 其實現在很少有術士手寫信件了。緊急時大家會使用江湖英雄榜第二的暮云方丈自創的萬里傳音術,不緊急時則會用靈氣化為流光字符,只需輕輕一點便能觀閱內容。 所需靈力幾乎為零,卻又方便。 辛貍也是頭一次收到手寫信,有些新奇。她拆開信封,從里邊掏出信紙。 也不過寥寥數語,卻道清了來意。 “見字如晤,展信舒顏。 天機閣一別,余誠盼再逢,虛徒見而不虛言,早為備。恰得之木,故刻圖為文。本有二塊,一曰貍奴,一曰狐。余糾合久之,私以為汝更如前彼,遂擇而遺子。愿子之能好也。 且,又有一事。前臨別,與余言,使余至高于聚靈。謝甚,失之。然猶以斗膽校之,愿留一閑,與余相戲。 至此,須穆修?!? 辛貍意外之余失笑,無奈地搖頭。 原是一封請戰書。 這傻小子,是怕當面說出來難為情么,偏偏寫封信給她。 她屈臂將木牌放入乾坤袋中,拿著信站了起來。 站立片刻,她又伸手將木牌拿出,順了順它上邊掛著的紫色流蘇,將其掛在腰上。 掛好扶正后,辛貍自己怎么看怎么滿意。 她將拿著信的左手抬伸至平肩,另外一只手伸出二指彈了彈信,發出紙質的脆響。心里的那點霧霾也跟著煙消云散了,她心情頗好,轉身進屋關上了門。 而遠處假裝進屋,實則躲在角落偷看的桓悅竹內心泛起擔憂,一股濃厚的危機感油然而生。 怎么辦,她還以為她方才敘述的是個女孩,未曾想是個男子! 她從小看著長大的小師妹好像要被別人搶走了! ———————————————— 方才給辛貍送東西的弟子一走到轉角就被人拉到一邊。 弟子:? 來者正是拜托他前來的須穆修。此刻他神情緊張,輕抿著唇,一雙清澈的眼睛透著期待:“怎么樣?” “辛姑娘說讓我放在門外?!钡茏尤鐚嵉?。 “???”須穆修撓頭:“她沒說什么嗎?” 弟子搖頭,表示沒有。 “那后來呢,她出來了嗎,拆開信看了嗎?”須穆修追問。 弟子還是表示不知道。 “啊——” 須穆修沮喪地抱頭:“她要是不喜歡怎么辦.......不對,她要是根本沒拆開看可怎么辦??!” 負責送東西的弟子顯然沒想到掌門的徒弟竟然私下竟然是這幅面孔,驚恐地退后一步。 而須穆修還在持續崩潰中。 畫面相當詭異。 ———————————————— 明柳已經回到房間了。受到辛貍人設崩塌的沖擊后,她仍處于一種“我是誰我在哪”的飄忽狀態。 所以長孫品軒靠在她門口,一臉打趣地看了她許久,她也沒發現。 長孫品軒看她魂都不知道飄哪去了,覺得有點意思。什么事兒能讓她變成這樣? “喂?!遍L孫品軒抱臂。 明柳這才發現自己窗邊坐了個人??辞迨情L孫品軒后,她臉瞬間垮下來:“你怎么在這?!?/br> 長孫品軒眨眼。 這變臉也太快了。 “來問問你,”長孫品軒一個跨步進來,自己找了個木椅坐下:“今年還和不和我比?!?/br> 因為兩人有著“只要明柳打過長孫品軒,他就不再來煩她”的約定,而最公平公正的比試便是每年一度的比武大會,所以兩人年年都會對擂。 “為什么不比,”明柳走近,踹了他坐著的椅子一腳:“明天打得你滿地找牙?!?/br> 這一腳用得力氣可不輕,長孫品軒整個人都踉蹌了一下。 聽到這話,他坐穩后一靠,將手搭到靠背上:“行啊,恭候?!?/br> 明柳看不得他這幅欠揍的樣子,語氣兇狠:“還不走?” “明大小姐,能透露一下明兒個準備用什么武器和我打不?”長孫品軒站起身,拍了拍衣服。 明柳將他推到門口,作請的姿勢,端起假笑:“滾?!?/br> 長孫品軒見她真要生氣了,趕忙道:“得嘞?!?/br> 說完,轉身向外走去。 ———————————————— 司商陸得到鮫人鱗已一月有余,卻不知作何用。 這東西雖然有名,可他連這玩意具體能拿來作甚都不清楚。 他坐在鹿天門的藏書樓內,打了個哈欠。 端著的蠟燭已經快要燃盡,他已經找了快一晚上關于鮫人鱗的資料,卻連一本書籍都沒看到。 罷了罷了,改日再來找吧。 這么想著,他轉身要走。與此同時,上方傳來異樣敲擊聲,書架忽然劇烈顫抖。 司商陸皺眉抬頭。 一本展開的書從書架最上端無端墜落,不偏不倚,正好砸在司商陸臉上。 司商陸痛呼出聲,憤怒地將書拿下。 入目的是幾個大字:鮫人鱗片錄。 司商陸有些詫異——什么意思,天降狗屎運? 而他卻沒看見乾坤袋里,那片已經屬于他的,不斷閃爍著晶藍熒光的鮫人鱗。 ———————————— 顧青衫已經和衣而睡。 他人如其名,不論是平日多穿還是寢衣皆是青色。但若細說,青得卻與明竹、桓悅竹不同。 更像是高原之上的雪松于寒風洗禮后露出的針葉,也像是遍地黃沙盡頭寶石般的湖泊。純凈,清澈,如他這個人般讓人感到親和。 顧青衫本身就是一個讓人覺得與世無爭的存在。 ———————————————— 明竹有些忐忑。 江湖之上,人才輩出。 他自己已經被諸多高手認可,認為他是“長江后浪推前浪”中的“后浪”。但倘若他一日不修煉,難保哪日不會成為“前浪”。 須穆修的存在讓他感到了危機。 巖屬性水系天靈根,聽名號就知道有多難得。偏巧這小子一心修煉,這一月來,每次見到他,他的修為似乎都比之前更上一層。 明竹聚靈境,須穆修元化境。 他只比他高一個境界,但卻比他多修煉了許多年。 明竹抿唇,暗自決定明日要指定須穆修與自己比試一場。 ———————————————— 宋長修非常期待明天的到來,因為聶故城傳音回來,告知明日他便會帶著祝紫羅抵達鹿天門。 鹿天門掌門宋長修愛慕棍仙祝紫羅,江湖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只是他追求了她這么多年,也沒見她有點頭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