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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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晏衡撐著傘,目光盡數落在遠處的二人身上。 雨滴子落得極亂,和他的那顆心一樣亂。 好似自他登基,就再也沒見他笑過,而今瞧他笑了,他本該高興,卻不想心里頭堵的人發慌發澀。 或許這樣是對的,放他離開,是對的,省的他總是不知死活的氣他,最后傷人又傷己。 酒入腸肚,偎的人身子極暖,花長祁將酒壇子放在窗沿上,“阿棠還記得我們在天橋下經常做的事嗎?” 雨下的大,路上根本無人,蕭鳳棠難得放肆,又同樣將酒壇子放在窗上,然后用手撐作喇叭放在嘴邊,大聲向外喊:“左晏衡!” 不只是花長祁一愣,就連遠處的左晏衡都不由得握緊了傘柄。 蕭鳳棠蓄力,像把這些年的委屈全都湮沒進這場雨里,“我討厭你!” 左晏衡聞言,執傘的手越來越緊,甚至有些顫抖。 蕭鳳棠不覺得過癮,繼續大聲喊:“我討厭你——!” 他的聲音里藏著nongnong恨意和難過,短短三句話似乎用盡了全部力氣。 左晏衡瞬息間沒了再看他的勇氣,頭頂上的傘猶如千斤,似是撐不住往后踉蹌了一下。 花長祁心疼的有些喘不上氣,同樣撐手作喇叭大聲安慰他,“阿棠,以后你想看千山,阿祁就陪你看千山,你想過萬水,阿祁就陪你過萬水,阿祁會把你所喜所愛全都畫進畫里,你會快樂安康,萬事如意——” 快樂安康,萬事如意。 簡簡單單八個字,卻是蕭鳳棠上輩子和這輩子想都不敢想的期許。 蕭鳳棠沒有點頭,只笑著重新拿起酒壇向桌邊走去,“今日開心,我要多飲些?!?/br> “好,我陪你?!被ㄩL祁怕他受寒,將窗落了下去。 左晏衡僵硬的看著那扇窗,相較于群臣宴上的那句大逆不道的執念,這才是他的真心話吧。 他討厭他。 是啊。 誰會不討厭屠了自己滿門,折磨自己三年的魔鬼呢。 真是可笑,他竟然還擔心他。 自我開解失敗,左晏衡將將軟下去的心不禁又重新硬了起來。 像他這種人,只是被人澆一盞茶,還是太輕了。 第11章 魯知徽 雨下了一夜,天將亮時左晏衡便回了宮,上了朝。 司沿一身黑衣束腰勁裝,靜靜站在他身后,喪喪的垂著腦袋。 空氣中彌漫著若有若無的血腥味,左晏衡拿起他繪制的南方詳細地貌圖,皺眉問道:“受傷了?” “一時大意?!?/br> 司沿是他在陶城撿的,那時他才殺了魏長晉,鐵甲營誤食了一種天山菌,一時間病倒了大半人,他陪溫青去陶城拿藥材,剛好遇見一伙人追著他跑。 那是一伙亡命之徒,可不知為何會去劫一個除了信還是信的信館。 司沿就是那信館老板的兒子,他的父親曾對他有一紙之恩。 他救下了他,幫他葬了他父親,然后帶回了鐵甲營,這些年跟著他,出生入死。 南方有悍匪,留跡在梁遠,窩山,平川一帶,那里素來山多林雜,他不放心,便遣他先去摸摸底細。 左晏衡起身,從身后的架子上捏了個白瓶子丟向他,“看來不是普通土匪?!?/br> 司沿連忙接過,“謝主子?!?/br> 想他登基后,眾人都尊他一聲陛下,他卻始終喚他主子。 “藥是溫青留的,早晚各上一次,沒了再去找他要?!?/br> 司沿依舊垂著頭。 “怎么?有心事?”他自己的心事還沒著落呢,左晏衡挑挑眉,不是很想知道的問道。 司沿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再吞吐,朕就揮刀封你做這宮里的大太監?!碑斈晁腔?,這人還死乞白賴的說宮里的人不可信,要揮刀自宮,做他的貼身宦官。 而今長了三年,連著當初的宏圖大志,都一并長沒了。 司沿撇了撇嘴,“我遇見那個人了?!?/br> “說明白點?!?/br> “就是當年,殺我全家的那個兇匪?!?/br> “好,我知道了?!弊箨毯鉀]再多問,司沿也沒再多說。 “去把魯知徽,給朕提來?!?/br> “陛下不先見見柳大人嗎?他從早朝就跪在龍德殿外了,現在都午時了?!彼麆倧哪戏节s回來,還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左晏衡重新坐在案前,冷哼一聲,“子不教,父之過,朕沒要他腦袋,只是讓他跪著,就已經是便宜他了?!?/br> 司沿一聽就知道,定是他那不孝子唐突了主子,“可是那柳岸英惹了主子不高興,我去教訓教訓他?!?/br> 司沿說罷就要走。 左晏衡止住,“小小年紀,怎么這么大戾氣?” “……”他戾氣大?司沿有些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說那柳岸英是個毒瘤也不為過,也是,他兒子日日花天酒地,想來柳大人也不清白?!?/br> “你認識柳岸英?”司沿各處跑,就如同他的眼睛。 “屬下認識,風評極差?!?/br> “那你可知他與蕭鳳棠有什么過節?” “蕭鳳棠?”事及蕭鳳棠,司沿頓了頓,“屬下還真不知,蕭公子不是被主子遣出宮了嗎?” 主子對待蕭鳳棠的態度,司沿比他自個都拿不準。 他雖不知二人過往,但總覺得他們之間發生過什么特別慘烈的事,他還好奇的問過溫大人,只可惜這人嘴巴像是縫了線,三言兩語就被他繞到一旁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