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淮之的手一下一下地在他臉上撫著，“不愧是西廠督主，竟然直到現在還沒有昏迷?！?/br>
    云逐淵抱著昏睡的宴書澈，眉頭一挑，“顧淮之，你究竟想做什么？”

    顧淮之動作一頓，“我想做什么？我又能做什么？”

    他苦笑一聲，“在座各位，個個都是人中龍鳳，我一個罪臣之后，有什么本事，有什么能力與你們抗衡？”

    云逐淵皺起眉，“你給我們下藥，也不單單是想將真相說出來吧？”

    顧淮之凝視著江上青，眼中充滿眷戀，“上青做錯了事，本應我來為他求情?？蛇@件事，我沒有任何辦法?！?/br>
    “他殺了鏡村上上下下四百多人，四百多條命，又豈是我一條命能還的清的？”

    “換句話說，我不配?！?/br>
    云逐淵沒有應聲，只聽著他繼續說了下去。

    “我不配為江上青說話，無論我們做什么，都沒有辦法彌補那四百多人?！?/br>
    “我更是沒有立場，去幫上青求得他們的原諒?！?/br>
    顧淮之好奇地看著云逐淵，“你為什么...到現在還沒有昏迷...”

    第214章 決絕

    云逐淵嗤笑一聲，“我根本就沒喝?！?/br>
    顧淮之驚訝的睜大眼睛，“云督主當真聰明?！?/br>
    云逐淵：“你現在是怎么打算的？”

    顧淮之停了一會兒才開口，“我本以為，這輩子能活這么多年，能遇到上青，便已是上天的恩賜?！?/br>
    “我以為，序秋給我帶來了冰蛇心，我們身子好了之后，生活也能安安穩穩繼續下去?！?/br>
    “我以為，我終于能開開心心和上青在一起，走過這平靜的一輩子?！?/br>
    “可現實，還是給了我致命一擊?！?/br>
    他哽咽了一下，眼眶泛了紅。

    “云督主，我沒有辦法原諒他?！?/br>
    “就算我原諒他，序秋和陛下也不會原諒他，鏡村的那些無辜之人也不會原諒他?！?/br>
    云逐淵低聲說：“你想離開？”

    “事到如今，還有別的辦法嗎？”

    顧淮之俯下身，閉眼在江上青鬢邊落下一吻。

    眼淚順著眼眶滑落了下來，滴在了上面。

    “我沒有辦法再與他在一起了?！?/br>
    “我只要一閉眼，就能看到鏡村的那些人，鮮血淋漓的站在我面前?！?/br>
    “可你走了就有用嗎？”宴書澈忽然抬起頭，淡然地開了口。

    顧淮之猛地抬頭，驚奇地望著宴書澈，“宴少主，你......”

    宴書澈淺淺伸了個懶腰，輕嘆道：“顧公子，果然不出我所料，你昨日聽到了我與蕭惟的交談?！?/br>
    顧淮之怔忪不已，“是...宴少主，你比我想象中還要聰明?！?/br>
    宴書澈攤了攤手，“顧公子，你想逃避?！?/br>
    顧淮之愣了愣，語調苦澀，“不然呢？”

    宴書澈：“你留下，江上青或許還有活路。你若真的走了，江上青必定死無全尸?！?/br>
    顧淮之久久地看著他，許久才說：“宴少主，若云督主滅了整個西藩，你還會原諒他，和他在一起嗎？”

    宴書澈陡然一怔。

    這話......

    見到宴書澈的反應，顧淮之坦然一笑，“宴少主，云督主，希望你們不要攔著我。序秋曾說過，上青做了錯事，就該承受后果?！?/br>
    “他生，我與他便此生不復相見?！?/br>
    “他死，我便守在他埋骨之地陪著他?！?/br>
    “這也是我......能做到的最后一件事了?！?/br>
    宴書澈沉默了下去。

    他實在不知道該怎么勸解顧淮之。

    倒不是想讓顧淮之原諒江上青。

    而是林序秋好不容易和親哥哥相認，卻要再次與哥哥分別。

    離景也好不容易坐上皇帝，登基之后第一件事，竟是要處置文官之首的江家。

    這對他們兩人來說，是極大的動蕩。

    “我身無長物，所有的東西，都是上青給我的?！?/br>
    顧淮之站起身，朝宴書澈行了個禮，“行囊我已經收拾好了，兩位?！?/br>
    “告辭?！?/br>
    宴書澈忍不住也站了起來，“顧公子！你當真不后悔??？”

    顧淮之揚了揚唇，長嘆了一口氣，“若說后悔，還是有的?！?/br>
    他踱步走到門口，回頭望著江上青，臉上落下兩道清淚。

    “若我死在顧家被滅門那一日就好了...”

    “我寧愿......從來沒有茍延殘喘過?！?/br>
    宴書澈控制不住地鼻尖泛酸，雙手在身側握成拳，“顧公子......”

    “希望兩位......幫我同序秋解釋一番吧?！?/br>
    顧淮之最后看向了林序秋，“他這么多年活的也難，以后的日子......希望......他能幸福?！?/br>
    宴書澈還想說什么，可顧淮之沒有再給他說下去的機會。

    他毅然決然地轉身，向著江府的大門走去。

    ——背影是那般決絕。

    云逐淵悄悄走到宴書澈身邊，將人攬進懷中，“阿宴......這是他的選擇，隨他去吧?！?/br>
    “可是我難受......”

    宴書澈將頭埋在他胸前，小聲地啜泣著，“顧公子這一生太難了...我真的不知道怎么跟你形容我心里的感覺，我好難受...我覺得他不該是這種結局......”

    “路都是自己選的，”云逐淵的臉色也不太好，但還是努力安慰著他，“顧淮之......還是很灑脫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