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9章
熾熱的陽光從頭頂上方傳了下來,空氣中有細小的金色塵埃上下浮動。 他用手擋了擋并沒有直直照射過來的陽光,又瞇了瞇眼睛。 他聽見很多很多人的聲音,吵得他有些耳朵疼。 他看見一個又一個的身影走了下來,恭恭敬敬地站在了地下室的各個角落。 那張漂亮蒼白的臉龐白的像是一抔新雪,蒼白,脆弱。 他穿著櫻粉色的裙子,柔軟黑亮的發絲落在耳側,玉骨冰肌,纖細柔弱。 像是最完美的白瓷做成的瓷娃娃。 那些人低著頭,并不敢看他。 只有走在前方的人動作格外快,穿著一身規整的煙灰色西裝,窄腰長腿,豐神俊朗。 隨著大步走過來的動作,西裝出的袖扣會閃閃發亮。 對方終于走到了他身前,屈膝跪下,握住了他的手指。 像是中世紀的永遠虔誠的守護著公主的騎士。 坐在床上的少年穿著煙粉色的lolita短裙,更像是一位少女,濃密卷翹的羽睫緩緩抖動,他看著眼前很久很久沒見過的這張臉,萬千前塵浮現。 紅潤柔軟的唇瓣動了動,他輕輕的喊, “哥哥?!?/br> 很久很久以前,他也會對著傅寒洲這么喊。 男人的眼睛紅得過分,對方伸出手臂,似乎想要抱抱他。 可坐在床上的少年卻出乎意料的往后躲了躲,躲開了他的懷抱。 他有些警戒地看著自己,然后環視著這個熟悉又陌生的房間。 木質地板鋪上了厚厚的白色毛毯,繁復雕花的吊頂像是中世紀的宮殿。 他曾經以為的墻壁并不是白色涂料涂過的墻,也并不森冷潮濕,有一半都是不知道用什么材質做成的玻璃。 黑暗中什么都看不見,可是這一刻陽光照了過來,他看見了玻璃后面火光躍動的壁爐,散發著溫暖。 那張很大的床,床頭床尾端端正正的擺著很多玩偶,那個男人給他帶來所有打發時間的玩具,都擺放在了另一邊的壁櫥里。 再往里還有兩個大大的柜子,放著他已經吃膩了的新鮮水果和甜點。 壁櫥上方有一圈的通風系統,它永遠在交換著新鮮空氣,卻永遠不會發出任何聲音。 靠窗很近的墻壁上,有他劃出來的,記錄著時間的痕跡。 一道又一道,密密麻麻,幾乎要交疊在一起。 原來這就是他生活了那么久的房間。 在男人的呼喊聲中,他終于收回了視線。 他看到傅寒洲的嘴巴開開合合,講了很多很多的話。 可他最后還是搖了搖頭,拒絕了對方, “還是不要啦?!?/br> 他說著,“哥哥,我要等他?!?/br> 跪在地上的男人身形格外僵硬,他幾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連聲音都開始失控, “為什么?” 身材單薄的少年抱著懷里的小兔子玩偶,垂下了長長的睫毛,小聲小聲地回答, “他是要娶我的,我還要給他生寶寶呢?!?/br> 他的聲音很輕很輕,輕的像是吹口氣就能破碎的夢。 可跪在地上的男人聲音卻格外沙啞, “不要再等他了,寶寶,那是把你囚禁起來的罪犯,那是壞人,你應該討厭他,你應該想殺了他——” 少年卷翹濃密的睫毛抖了抖,他迅速抬起眼睛來,表情格外認真, “不要這樣講話,傅寒洲?!?/br> 他甚至不再叫他“哥哥”,漂亮的眼睛含著一層水光,維護著那個囚禁了他的人, “你再這樣說他的壞話,我真的要生氣了?!?/br> ——“不許你再這樣說他,不然的話我會更討厭你?!?/br> 同樣的聲音跨越時光合在一起,像是一把鋒利的鉤子,刺進了傅寒洲心臟,撕出的時候帶著鮮血淋漓。 曾經剛把他帶來的時候,他是這樣維護著自己。 可是不過短短半年時間,他維護的人就成了另一個人。 他見到自己甚至沒有驚喜,他就這樣語氣平靜的叫自己“傅寒洲”,他好像再也不會喜歡自己…… 巨大的石頭堵在了心口,連呼吸都開始憋悶。 傅寒洲努力控制著自己的表情,讓自己盡量平穩下來,小心翼翼地哄著對方, “對方事情敗落,已經逃出了國,他不會再回來了?!?/br> 坐在床上的少年呆呆的看著他,似乎是沒想到這個答案。 直到傅寒洲將他抱了起來,他才揉了揉自己紅通通的眼睛,聲音里帶著哭腔,小聲小聲地啜泣, “你撒謊,他才不會這么做?!?/br> “他怎么可能不要我了……” “怎么辦啊傅寒洲,我想和他在一起……” 每一滴淚都砸在了傅寒洲心上,他痛得說不出話。 臨出去的時候,跟過來的人給姜洛洛戴上了眼鏡。 他太久沒有見到過陽光,一開始出去肯定不會不適應。 很快,一輛黑色的商務車從別墅駛出,朝著市區行進。 那是所鼎鼎有名的全科醫院,可里面最富盛名的,卻是九樓的精神科。 那輛車剛剛在醫院的停車場停下,車門打開的那一瞬間,封承霄和傅延振那邊就得到了消息。 正在參與董事會的封承霄看著手機上這幾行字,周身一片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