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幕雪祭/下雪天就應該打雪仗。 x t5
平穩跨過年關不久,江戶卻忽然開始氣溫驟降,一場來勢洶洶的凜雪接踵而至。絮雪蘆花般紛紛揚揚,連續飄了幾天才總算停止,把整座城都覆上一層純白的厚實外衣。銀裝素裹的高矮建筑與上方的陰翳天空相連,構成一張令人浮想聯翩的白蒙蒙冬日畫。 “我看電視新聞說,今年冬天是因為有個拉什么娜現象,才出現這場罕見強降雪的……”登勢酒館的吧臺前,你端起平口杯淺抿一口,小幅度轉著杯中散發溫和香氣的透明酒液,感到剛才在雪地中跋涉而變得僵冷的身體終于暖和些許,“不過好在又可以休息兩天了?!?/br> 厚有十數寸高的積雪導致市民們出行困難,甚至連交通都癱瘓好幾天,你們店里的生意自然是旺不起來,于是老板索性給大家放了假。 “什么娜……?雅典娜?這場雪難道是從小宇宙爆炸產生的?難怪下得跟世界末日要來了一樣!”坐在你左側的銀卷毛已經喝得神智不清,一手托腮歪著頭,連珠炮似地接話,說完還打了個響亮的酒嗝,另一手捂上肚子,“唔啊……感覺我體內的小宇宙也要爆發了……好難受……!” “友情提示,想要爆發的話,廁所就在樓上?!蹦憷溲缘?,接過凱瑟琳遞來的一小碗燉菜雜燴,拿筷子戳了戳里面煮得軟乎入味的白蘿卜,想到登勢婆婆先前常向你抱怨的事,又刻意補了句威脅,“你要是敢在這里……” 話音未落,酒館的門被迅速推開又關上,快得連屋外的寒冷空氣都來不及闖入。 沉默瞟向身旁空出的吧臺椅,你不動聲色移回微醺的目光,捧碗享用起今天的晚餐。 “嘁,混蛋卷毛又不付賬就跑……”凱瑟琳雙手抱在胸前,對著銀時離去的方向皺眉怒罵,“這個月的賒賬額度早用完了!” 登勢正在給柜子上的酒瓶挨個擦灰,聞言停下手上的活,轉身吩咐道:“把這筆錢加進他下個月的房租里,凱瑟琳?!?/br> “可加進去他又不會按時付……”貓耳娘不爽嘟噥,打開柜臺抽屜取來賬本,熟練翻到記得密密麻麻的那頁,提筆新添一行。 聽著兩人仿佛上演過無數次的對話,你無奈勾了勾唇,對此早就習以為常。 隨后你聽見她倆又談起今早町內會的會議,說是登勢提議可以在歌舞伎町開展一次有獎雪雕比賽,好讓居民們可以充分利用這場大雪,豐富出行不便時的娛樂活動。 “真是個好主意呢?!蹦闫吠曜詈笠豢诰?,放下酒杯由衷稱贊,興致盎然向那位“歌舞伎町四天王”之一打聽起活動獎勵,“請問您方便透露下,獎品是什么嗎?” 待登勢說出獎品內容,得到答復的你不禁聳動雙肩,掩嘴哧哧笑出聲:“那我可要趕緊去通知同事們,想必她們都會全力以赴來參賽的!” “什么什么?你們要辦什么比賽?”那邊去樓上解決完的銀時剛關上門便問道,撓著仍舊酸澀的肚皮走過來,搖晃的身軀靠向你的背,下巴擱在你肩頭,迷迷糊糊在你耳旁呼著熱氣,“滑雪、溜冰還是狗拉雪橇?我們歌舞伎町活動經費那么充足的嗎?” “不,只是做雪雕?!毙岢瞿枪蓾饬业木茪?,你有些嫌棄地抬手,想推開他正毫無顧忌蹭著自己肩頸的腦袋。 “雪雕嗎?那為了獎品,我們萬事屋也要參加,嘿嘿……”但他沒有動搖,痞笑著答,雙手不安分地撫上你的腰。 你微微蹙眉,右手肘發力頂向他虛弱的腹部,引得他苦叫出聲才肯松手。在凱瑟琳幸災樂禍的注視下,銀時滿臉不情愿乖乖坐回左邊的座椅。 登勢見狀臉上現出些曖昧的笑,一言不發背過身去,拿撣子輕柔拂掉酒柜上的積灰。情報網四通八達,她對你們曾經的關系早就有所耳聞,看見你們不似尋常友人的互動,自然是不會大驚小怪。而且眼力深厚的老人發現,新年以后你和她租客間的距離,應該又拉近了些許。 “也不知這鬼天氣什么時候才是個頭……”銀時趴在桌上,轉頭偷瞄你飄著酡紅的側顏,嘴中失落抱怨。 “不管今年冬天是氣象異常還是什么,下雨了就玩水,下槍了就玩竹竿舞,下雪了當然也要玩出花樣?!崩习迥镆贿吀苫?,一邊銜著煙背著你們語氣堅定,“無論什么時候,江戶人也不能忘記享受生活——這才是我們應有的心氣兒!” “嗯,我很期待這次比賽?!蹦阗澩c了點頭,在桌上留下幾張零鈔,告別屋內叁人后,裹緊圍巾走出了溫暖的酒館。 你前腳剛出門,凱瑟琳后腳數完錢,卻發現正好多出了銀時的那份。于是她拿出賬本劃掉記錄,又點了根煙,cao起那口刻意說得不太利索的發音,俯視眼前將頭埋進臂彎中、幾乎快要入睡的男人輕蔑感概:“我說,你這混蛋能遇上枝川小姐,到底是修了幾輩子的福???” “誰知道……”雖看不見表情,只聽他滿是幸福感的嗓音悠悠傳出,隱約挾著笑意,“大約是阿銀我上輩子拯救了地球吧?!?/br> “嘖嘖,真不要臉?!?/br> // “第一屆~chikichiki~歌舞伎町雪祭——開幕??!” 掛滿燈籠的町內神社廣場中央,登勢婆婆中氣十足,扯著嗓子宣布比賽正式開始。 “阿銀!我把雪運過來了!” 新八給自家老板推來他剛收集來的一堆積雪,一場異常天氣過后,這些雪摸上去的觸感依舊是松松軟軟的,令他聯想到質地輕盈的棉花。 “嗯,放那吧?!便y時正忙著搓圓一大團雪球,隨口應道。 “哎呀~大家的作品都好厲害??!都是些少兒不宜的雪雕……不過,倒也有歌舞伎町的風范?!毖坨R少年環顧四周造型放浪的游女人像不禁感嘆,對這場難得的集體活動興奮不已,又轉頭問,“那我們萬事屋是做什么……” 然而他話才說一半,便被眼前排成一行的兩團雪球給震得啞口無言。 ——誒、誒……這玩意該不會是……? 新八呆呆看著那兩顆球,純潔的內心忍不住冒出一股難以啟齒的猥瑣想法。 他發誓真不是有意要那么想,只是因為實在是太像了。 “好了,這樣就差不多了吧?”銀時用雙手安撫兩下好不容易搓圓的寶貝雪球,語氣一本正經,“接下來只要在中間立起一根棒子……”??? “這節目就要被腰斬了——?。?!” 新八被刺激得用盡畢生功力大吼著吐槽,一個回旋踢,將那雪球像踢足球般踹散。 銀時不耐煩揉揉酸痛的肩膀抱怨:“喂喂,你干什么???你知道我做出左邊那個球有多辛苦嗎?” “我還想問你呢!你知道要是做了這種事,制片人會有多辛苦嗎混蛋?!” 這邊兩人正吵著架,神樂忽然抗著根一柱擎天的雪棒現身,睜著對圓圓的藍眼睛純真無邪:“小銀!棒子做好了!” “呀——??!你抱著什么呢?!神樂!”新八羞恥得臉色通紅,迅速張開雙臂擋在神樂身前,大義凜然瞪向銀時,對他用骯臟思想禍害未成年花季少女的行為極端不滿。 可是銀時叉著腰,一副“你真是少見多怪”的無奈模樣道:“新八啊,你什么情況?我不知道你誤會了什么,這其實是那個啊——新阿姆斯特朗回旋加速噴氣式阿姆斯特朗炮!” ——啥玩意?? 少年愣了半秒,便很快反應過來,這不過是大人用來糊弄小孩的信口胡謅。 “怎么有兩個阿姆斯特朗?!怎么會有那么下流的大炮!”他不懈反駁。 “嘖,青春期的小鬼滿腦子都是色色的事……只要看到棒子啊球體啊,立馬就會往那邊聯想!”銀時一邊搖著頭不屑感慨,一邊把雪棒立在重新做好的兩顆雪球中間。 神樂也接他的話有樣學樣:“真是太惡心了!你最近不要和我說話了阿魯!” “那這玩意到底是什么啊……?”見兩人皆是表現得煞有介事,相反只有自己在失態,新八不甘心地垂下頭,仍未覺得這雪雕有可能是別的什么東西。 然而接下來,長谷川先生和桂先生先后前來他們萬事屋的雪雕作品參觀,卻都在看見它的第一眼就異口同聲地咬定,其名字就是那不知所謂的“新阿姆斯特朗回旋加速噴氣式阿姆斯特朗炮”。 銀時和神樂還順手破壞了長谷川和桂費盡心思做出來的天使像和伊麗莎白滑梯,并取其“靈感”給自家炮管再安上一對翅膀和滑梯。 新八感到愈發迷茫了——即便再怎么添加別的元素,它分明還是那個猥瑣至極的玩意嘛! 而且長著翅膀和滑梯的○○到底是鬧哪樣?是要上天嗎?那滑梯真能給小朋友玩?! “哎呀,阿銀你來了啊,好巧!”這時候,小猿朝他們走了過來,佯裝淡定打著招呼,“話先說在前面,我不知道你要來的~我可不是追著你來的,只是碰巧~” “沒人問你啊?!毙掳税櫭监洁?,心想這根本是此地無銀叁百兩。 她無視了他的吐槽,抬眼望向那已成為四不像的○○道:“哎呀,這不是新阿姆斯特朗回旋加速噴氣式阿姆斯特朗炮嗎?完成度好高啊喂!” “連原型都看不出來了,你是怎么認出來的啊……”已經是第四度聽到這名字,新八連吐槽都懶得多吐一句,連尾音都帶點像要笑場的跡象。 “在切贊恩和恰夏恩兩顆行星的星際大戰中……”小猿甚至流暢捏造起關于它的背景故事。 “誰問你了!而且這故事也太長了!”連故事版本都聽到不同的四種,新八早已無語凝噎,決定趕緊轉移話題,“難道小猿小姐也在做什么雕塑嗎?” 她立刻不好意思地雙手抱在肩頭,扭扭捏捏道:“不,我沒做什么大不了的東西……” 新八見她這惺惺作態的模樣意識到要出大問題,于是轉動雙眸在一堆糟糕的雕像間四處搜尋—— “喲,這不是新阿姆斯特朗回旋加速噴氣式阿姆斯特朗炮嗎?完成度真高啊喂?!?/br> 當一個熟悉過頭的高大男性人像映入他眼簾,另一個耳熟的女聲也幾乎是同時響起,聽上去毫無起伏,明顯在陰陽怪氣對著那尊雪雕開嘲諷。 “枝川小姐!”新八下意識叫道,但很快發覺你剛才的話簡直是槽點滿滿,“等等……這個明顯不是吧?你為什么是對著阿銀的雕像說?他在你心中就相當于那種猥瑣大炮嗎?!” “你在說什么啊,新八?這大炮就是在攘夷戰爭中轟開了京都城門,令攘夷派得以進入京都市區對幕府聯軍發動激烈巷戰的關鍵兵器。但在幕府援軍趕到后,形勢逆轉攘夷派只得被迫撤退,還真是個令人懷念的兵器啊……”你將雙手攏在厚實的羽織袖中,仰頭望向那雕像眨了眨眼,說得仿佛真的發生過那場戰役一樣。 “真的假的?我怎么不記得那種事?”銀時走到你身邊,同樣仰頭看著與自己幾乎是等比復刻的雪雕,托著下巴若有所思,“哎呀,好厲害,和我簡直一模一樣,完成度果然很高啊喂?!?/br> “但這腿怎么這么長阿魯?小銀的腿明明要更短??!”神樂也過來圍觀,開始發表反對意見。 “的確如此呢?!蹦沁^于完美的頭身比,讓你不由得懷疑起自己的記憶是否出現了偏差,余光瞟向身旁的男人陷入沉思。 新八也頷首表示贊同:“看來有幻想成分在啊?!?/br> “不,就是這么長吧?這作品看來能拿大獎呢!就算是我,也沒辦法對這個搞破壞啊?!备惺艿侥悛q疑不決的視線,銀時堅持嘴硬道。 “真的?你在夸我嗎?”雪雕作者小猿扭頭望著心上人,喜出望外自己終于被夸了。 可他澆下一盆冷水,聲線卻開始隱隱發抖:“我沒有夸啊,只是說出了真實想法!” “呵呵,你就承認自己是在夸吧?!蹦悴涣羟槊娴爻靶λ淖詰?。 “這手的姿勢怎么有點不自然?”新八注意到這座雪雕的異常之處,因為那兩只手心都朝上,像是要托起什么東西。 “這就是那個啊……”小猿的臉上浮出緋紅,跳上銀時雕像上舉的雙手臂,沉浸在想像中被他公主抱的場景里不可自拔,“這就完成了……啊啊??!” 然而脆弱的雪雕承載不住那重量,她才剛躺上去擺好姿勢,兩只手便折斷了。 “小猿小姐!”你立即沖上去將下墜的女忍接在懷里,防止人與雪地來個親密接觸,低頭望向縮在你懷里有些被嚇到的她,暗自松一口氣。 “我沒事……謝謝你,枝川小姐?!绷钅阋馔獾氖?,小猿在你懷中的表情莫名顯得十分嬌羞,只聽她朱唇輕啟囁喏道。 真漂亮啊,你心想著,將人輕柔放下地后報以她一個友善的微笑,并彎腰從雪中拾起掉落的眼鏡,用手帕擦干凈后幫忙戴上。 被你在心中夸贊的紫發美女臉色仍是紅彤彤的,一雙杏眼透過鏡片投來溫情又柔軟的目光。 你與她有過幾面之緣,第一次是和宗信老師在路上和松平他們偶遇那時候,后來則都是在萬事屋碰見,但都是看她突然從屋頂掉下來往銀時身上撲。據新八說,她在某次委托后就成了迷戀銀時的跟蹤狂,總讓他們頭疼不已。 你對此毫不在意,安慰少年說這銀發混蛋配不上小猿小姐那樣的高規格美女,但萬一成了記得給你寄婚宴請柬,你要坐神樂定春那桌。更多免費好文盡在:iyu zh aiwu.x yz ——難不成我之前在萬事屋的那些話被她聽到了? 接收到那目光你心生疑惑,覺得這大概是唯一的解釋。 “阿銀的手?。?!”而另一邊,銀時心疼撿起自己斷掉的兩只胳臂,試圖把它們重新接回斷面,“得快點修好!快點!” 你嫌棄白了他一眼勸道:“就這么斷著不也挺好?就像那個斷臂的維○斯,殘缺的美才更有藝術感啊?!?/br> 反正再怎么努力也比不過我們店的作品。 想到和同事們齊心協力,忙碌一晚上堆砌出的大型宮殿,為了得獎大家都已使出渾身解數,妥妥的志在必得。 “不,比起缺憾美我更追求無瑕疵的美!”可銀時揮舞著雪做的雙手振振有詞。 不聽勸的結果是,他不小心把手掌揮到了阿妙胸前,然后被一發強而有力的上勾拳送上高空。 “哎呀,好奇怪?!背鐾耆⒚钸€一臉無辜,“不知為什么覺得是阿銀摸了我,對不起~” “可我又沒真的摸到……”銀時癱軟在雪地上,委屈得低聲下氣。 “我說什么來著?不吃教訓愛嫉妒自戀還嘴硬的笨蛋?!蹦愣自谒戏?,笑盈盈屈起食指,重重彈了下那凍紅的額頭,響聲清晰得就像被叩響的門扉。 “好痛!”他捂著腦門大喊,終于肯承認自己犯下的累累罪行,“阿景我錯了——!” 但在那之后,在阿妙的介紹下看見你們微笑酒館堆出的宏偉雪宮殿,眾人皆被狠狠震撼到時,之前被萬事屋毀壞雕像的長谷川和桂突然出現,開始因瘋狂的報復心理搞起破壞。 整個活動的場面頓時演變成大家互相用雪球攻擊的激戰,誰家的雪雕也不能幸免于難。 “到處都在打架,已經完全亂成一團了……”阿龍無能為力地嘆氣道,“阿妙,阿景,怎么辦?看這樣子,只能放棄大獎了啊?!?/br> “真是沒救了?!蹦銓@場注定要無人獲勝的鬧劇感到遺憾,懶洋洋打了個哈欠。 但阿妙仍不死心,舉起一只雪做的烏龜扔進人堆:“開什么玩笑!我一定要拿到大獎!巴根達斯一百個,我們不是說好了大家一起分的嗎!” “一百個巴根達斯?喂喂喂,開玩笑吧……”銀時這才知曉獎品內容,本就因勝算渺茫而失落的情緒進一步被擊潰,“我可是聽說會有很多獎金,才在這大冷天里拼命干活的……臭老婆子居然騙人!少給我瞧不起人了!” 他帶著神樂抄起兩團雪球和那根雪棒,沖進這場雪祭大戰。 “啊……忘記告訴他獎品是什么了?!蹦憬K于憶起前兩天那晚發生過的事,心虛抽了抽嘴角。 不過事已至此,好像做什么都已經晚了。 他又沒問我,所以也不是我的錯吧。 你如此想著,團起一顆雪球砸中了銀時的背。 他在人海中轉身向你望來,臉上是開懷的笑容。 一顆雪球回應似地向你飛來,你沒有閃身躲開,任它在衣襟前散落成碎狀的潔白晶體。 在江戶經歷的第一個雪季,就這樣沸騰喧囂迎來尾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