搶了孽徒男主的飯碗 第13節
但僵持片刻,本著不跟小輩計較的心思,他到底還是忍下脾氣:“我只是憂心有這種可能。但如今你這么說,想來的確只是心法走岔,既如此,他要多久才能恢復?” 梅文鶴答得有些敷衍:“只能找些溫補的藥方,慢慢養著。你不用插手此事,我自會照看?!?/br> “……”宗主坐鎮天行蹤多年,幾百年受的氣,都沒在這個醫修這里受的多。被用這種語氣指揮,他頓時連話都不想說,揮揮袖袍開始趕人。 梅文鶴自然也不想在這里多留,他行了個不怎么標準的后輩禮,轉身離開。 ——剛才的那一堆符鳥,只有一張是宗主發來的,旁的都是別人傳信。最近找他的人著實不少。 除了宗主大殿,梅文鶴遠遠往朗月峰那邊看了一眼,遺憾離開。 …… 沈映宵原本還擔心梅文鶴會跑來寸步不離地照顧他,不方便他悄悄做事。 然而和想象中不同,在這種天下大亂的時候,醫修似乎格外的忙——梅文鶴那次一走,竟然就至今沒有回來,只偶爾有些符鳥包裹著丹藥送到沈映宵手上,每一枚都精心調配過,符合他現階段該用的藥量。 拿著這些丹藥,沈映宵良心不由隱隱作痛:二師弟只是想悉心照顧病患罷了,他有什么錯? 若自己這被照顧的人過于矜持,反倒像是得了便宜還賣乖。以后對待師弟還是像往常一樣,權當那天什么都沒發現過吧。 梅文鶴忙成一團的時候,沈映宵又收到一個好消息。 ——師尊回來了。 …… 八卦這種東西,往往傳著傳著就會變樣。 而修仙人士,有些清心寡欲,有些卻也是俗人——那天的事如沈映宵所料傳了出去,只是卻越傳越離譜。 終于飄到凌塵耳中時,傳聞早已面目全非。 彼時凌塵正跟同宗的一位修士一起,沿著邊界尋找魔源可能的所在。 回到休憩地點時,便見一些隨同出行的小輩湊在一起聊著什么,忽然看到凌塵回來,他們臉色頓時變得古怪。 凌塵平日里對這些雜聞不感興趣,可看他們的樣子,那些消息又像是同自己相關。 鬼使神差的,他罕見地問了一句。 然后就聽到了讓人難以置信的消息—— 他不在的這些日子,沒了自保之力的大徒弟在宗中飽受欺凌,最后竟在主峰被人折了本命劍,打斷四肢丟下山崖,在山底躺了四五日才被尋回。如今那位光風霽月的朗月峰首徒,正吊著一口氣獨自在山峰上等死,凄凄慘慘,晚去一步恐怕就見不到最后一面。 其間摻雜的種種形容詞,更是讓人耳不忍聞。 凌塵旁邊的那位峰主,聽得都呆住了:“真的假的?不至于吧?!?/br> 他又回過頭想同凌塵說話,然而轉頭一看,身邊哪里還有人影。 …… 凌塵攜著滿身寒氣趕回了峰。 沈映宵剛睡醒,就被撲面而來的寒氣凍得一哆嗦。他蹙眉睜開眼,卻發現來的居然是個意料之外的驚喜:“師尊?” 凌塵看到他起身相迎,居然愣了一下。 這種表情出現在他身上,著實古怪。沈映宵隱約覺得不對,遲疑問道:“怎么了?” 凌塵盯著他的手和腿,仔仔細細看了許久,最后還親自上手捏了捏,然后眼底便多了幾分難以掩飾的困惑。 沈映宵被他拎著胳膊:“?” 第15章 孝順的好徒弟 雞同鴨講了半天,一直到最后,沈映宵也不知道究竟解釋清楚了沒有。 他嘆了一口氣,有點心累。 不過不管怎么說,人回來了就好。 沈映宵抬手正了正腦后的白玉發簪,余光瞥了一眼凌塵腰側的劍,心中微定。 而對面,凌塵也沒再提陳江海的事。他抬手示意徒弟坐回床上,伸手搭住他肩膀:“放松?!?/br> 沈映宵應了一聲,很快便感覺一股靈力緩緩探入體內。那股力量跟他自己的靈力極為相似,只是更加磅礴綿長。 …… 凌塵原本是想幫徒弟理順經絡,順便探清他體內的狀況。 然而靈力才剛運轉沒多久,沈映宵的身體穩中向好,他自己的元嬰卻竟然過電似的一陣酥麻。 凌塵指尖一顫,倏地收回了手。 沈映宵正像泡在溫泉里似的昏昏欲睡,忽然那股靈力突兀撤走,他一怔,清醒過來:“師尊?” 凌塵寬袖中的手指蜷了一下,搖了搖頭。 他近日運行靈力之時,經脈中偶爾會覺出細微的異樣。只是那異常并不嚴重,像是過于敏感帶來的錯覺。再加上內視許久也并未發現問題,他于是沒太在意。 但今日,這絲異常似乎格外鮮明。 凌塵終于想起一個人:“文鶴近日可在宗中?” “師弟?”沈映宵聽他提起梅文鶴,隱約有所猜測:師尊難道知道自己中毒了 同時又不由憂心:能讓凌塵這種人主動找醫生,難道那異常已頗為嚴重? 他想了想:“昨日師弟傳信給我時,正在郁青山一帶?,F在趕去,或許能尋得到他?!?/br> 凌塵思索著點了點頭,想說什么。但這時,一只略顯眼熟的符鳥從窗邊飛入——宗主似乎對凌塵回宗以后不去見他,反倒先回了朗月峰這事很有意見,傳信找他來了。 凌塵拆開符鳥看了一眼,對沈映宵道:“我先去一趟主峰?!?/br> 沈映宵點了點頭,生怕他忘了剛才的事:“師尊若是有哪不適,一定記得先找梅師弟看看?!?/br> 凌塵微一頷首,重新打量他一眼:剛才雖沒來得及幫徒弟溫養經脈,但卻能感覺得到,映宵的狀況比他上次離開前有所恢復,并不像傳聞中那樣命懸一線。 他這才稍放下心,轉身離開。 凌塵走后。 劍靈驕傲探頭:“我已經把他的劍標記啦!還好你們的世界孕育不出劍靈,否則我還得先跟別人家的劍打一架——但這印記維持不了太久,最多三四日,這點時間夠你抓到他嗎?” “什么叫抓?!鄙蛴诚粨]袖袍,嫌這把劍措辭不嚴,“讓師尊來我洞府做客,總比落到那群東西手里要好?!?/br> 不過提起這事,他又不由憂慮:“此方世界同樣沒有‘本命洞府’的概念。若是不巧泄露了超出層面的消息給師尊,我們恐怕得打包去挨天雷。得想個法子蒙混過去……” …… 在沈映宵思索著怎么將師尊抓…裝進洞府,隨身攜帶的時候。 主峰,宗主的待客廳中。 凌塵正與宗主相對而坐。 面對自己這位天資卓絕的師弟,宗主要比對其他小輩客氣一些。 他給凌塵倒上新采的靈茶,然后才譴責道:“為那種傳聞,拋下正事千里迢迢趕回來,你是有多不信宗門?!?/br> “魔源不在那里,繼續找下去也只是白費功夫?!绷鑹m卻沒有閑聊的意思,“找我何事?!?/br> 宗主嘆了一口氣:“還是先前所說的結侶之事。魔尊修為已至合體后期,你才剛到中期,我實在擔心他狗急跳墻,提前將你截殺——七日后便是結侶大典,不如你提早去與那位年島主會合,若有萬一,你們……”他換了個委婉點的說法,“你們二人也可合力救世,以免生靈涂炭?!?/br> 凌塵應了一聲:“我知道?!?/br> 說完正事,凌塵卻罕見地沒有直接離開,依舊在座位上坐著,輕輕晃著手中靈氣四溢的茶盞。 宗主覺得奇怪:“師弟有事找我?” 凌塵:“我在外的這些時日,我那大弟子……” 宗主知道他要說什么了,蹙眉打斷:“你放心,那人我定會嚴懲?!?/br> “嚴懲?!绷鑹m輕聲重復著他的話,“是罰他去靈氣充裕之地面壁,還是罰他同他父親再演上一場假哭的打戲?” 宗主張了張嘴,最終沉默。 凌塵看著他:“陳江海罪行累累,早便該罰?!?/br> 宗主突然一拂寬袖,怒道:“你倒是一心向道,兩袖清風,你可知cao持這碩大的宗門有多費心思。罰一個陳江海簡單,可從那往后,沉水峰峰主豈會再與我們同心?——又不是人人都同你一般天賦異稟,分神期的修士,別的宗門四處爭搶都來不及,你卻偏要我把他往外推!” 凌塵平靜道:“他自己管教不嚴,怨得了誰。何況今日是欺我徒弟,來日若投奔魔宗,闖下大禍,你又當如何?!?/br> 宗主煩躁地踱了兩步,見硬的他不肯吃,只好又軟下語氣:“我知你是擔心破了這一次例,往后宗中也不斷有人欺凌師侄,讓你無法安心在外奔波——放心,我日后定會讓人好好照看他,前日之事,絕不會再度發生?!?/br> 凌塵指尖輕輕點著茶杯,他看著泛起細小漣漪的水面,忽然道:“師尊閉關前讓我代為執掌宗門,可偏偏那陣我修為出了岔子,遭人圍捕,師尊獨子也不幸殞命。而師尊因此對我失望至極,隱歸山林。自此你在天行宗大權獨攬……” 茶杯被不輕不重地放在桌上,杯底磕出“咚”一聲輕響,凌塵抬眸,直視著自己這位師兄:“此事你可覺得過巧?!?/br> 宗主呼吸驟然一停。 半晌,他才重新找回聲音,艱難道:“你……” 凌塵不再看他:“宗門穩固,前塵往事我無意追究。就算是為了死去的師弟,我也會幫師尊照拂師門——可前代恩怨與后輩無關,你即便不喜映宵,也不必處處為難?!?/br> 徒弟從小就喜歡追在后面學他,整個人也變得跟他越來越像。有時凌塵望著沈映宵,恍惚間會有一種看見幼年時自己的錯覺。因此他總覺得,徒弟也不會把那些攔路小人和閑言碎語放在心上。 可近日徒弟卻竟然因此走火入魔,再想起映宵卸下重擔后,時常流露出的依賴模樣,凌塵這才覺得,自己平日里忽視了太多。 他指尖在桌上點了點:“七日后便是結侶大典,若魔尊聽聞消息,定會前來阻撓,我也不知自己此去能否回來。若事畢我還活著,我會帶映宵離宗。若我出事,他會留在朗月峰,那里適宜仙靈之體修行,他也對宗門多有貢獻,還望你們日后井水不犯河水?!?/br> 說話間,凌塵取出一枚小令擺在桌上:“我已傳信給天機閣,若映宵身亡,或遭你囚禁接連三月失了音信,往事便會大白于天下?!?/br> 宗主盯著那小令,氣得胡子直抖:“你非要做到如此地步?就因為兩個小輩之間有所口角?!” “自然不止?!绷鑹m不愿虛與委蛇,他直言道,“我方才說了,此次一去,我不知自己是否還能回來。天行宗全然交給你,我不放心。因此不止映宵之事,你若有其他過失之行,你往常所作所為,會悉數公開。沒了你,自有旁人接管宗門。他們未必能做得比你更好,卻也未必比你更差——望我走后,師兄謹言慎行,當好你這來之不易的宗主?!?/br> 宗主和他對視許久,面色數變,最終緩緩褪去一切表情,重歸平靜。 再開口時,他冷淡道:“只要你處理好魔宗之事,我自然不會為難一個元嬰期的小輩,更不會糟蹋自己的宗門。至于那陳江海,我也會按門規懲處?!?/br> “那便好?!绷鑹m語氣平靜,仿佛剛才與之針鋒相對的人并不是他。他朝宗主微一頷首,拾起桌上小令,起身離開。 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大殿,宗主望著他遠去的方向,目光沉沉。 許久,宗主捻起旁邊符篆,折成紙鳥,傳音出去:“就依你所言,你的道心借我一用。作為答謝,我師弟……便托付給你了?!?/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