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醫生沒有立刻同意，組織了一次專家會診，聽過各科專家的意見后，才給他們簽了出院通知。

    嚴以珩那段時間實在太忙，但還是在滕安出院的那天過來了一趟。

    好幾天沒見了，滕安一見他來，開心得不行，恨不得小跑著過去抱他。

    嚴以珩立刻制止：“哎哎！慢點！”

    自己跑了兩步，過去摸摸他的肩膀：“精神不錯??！”

    滕安不好意思地笑笑，稍稍抬起頭，湊到嚴以珩耳邊，小聲說：“以珩哥哥，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嚴以珩還以為是他又跟病房里哪個漂亮jiejie變成好朋友了，打趣道：“什么好消息？我聽聽?！?/br>
    滕安拉過他的手，碰了碰自己的眼下，說：“我的左眼，能看到一點東西啦！”

    嚴以珩當真沒想到竟然是這樣的好消息。他有點愣，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在腦袋里轉了好幾圈才想明白是什么意思。

    他的耳邊像是炸開了一個小小的煙花，響聲不大，但把整個天空都照亮了。他急急地抓住滕安的手，很愚蠢地在小孩的眼前揮了揮，又確認道：“……能……看到了？！”

    “嗯，能看到一點影子了?！彪し畔率掷锏臇|西走過來，戳了戳弟弟的臉，說，“別鬧以珩了，去那邊坐著，以珩這兩天累得很?！?/br>
    滕安也不跟他斗嘴了，只抿著嘴笑著。他看看嚴以珩，很乖巧地說：“以珩哥哥，你工作辛苦啦?！?/br>
    工作上的這點煩心事，好像都被滕安病情的好轉治愈了。

    嚴以珩扭頭看向滕酩，用胳膊肘懟他，質問道：“這么大的好事，怎么才告訴我？”

    滕酩吃痛地“哎喲”一聲，裝作很痛地賣慘：“好疼啊，你好暴力?！?/br>
    嚴以珩瞪他。

    “就是這兩天的事?！彪げ辉俣核?，“前天吧，忽然說能看到一點影子了。但那時他說話還不利索，就沒跟你說。而且……”

    滕酩有點無奈：“也怕是暫時性的。小孩長大了，心里有事了，連我們都沒告訴。直到昨天晚上才說，還……大晚上去sao擾了許醫生?！?/br>
    提到許醫生，滕酩的臉色忽然有些沉重了。

    這回，語氣里難得沒帶上那點醋意。

    “許醫生最近都很忙，經常一天都來不了一次?！彪ふf著，嘴角都有些繃緊了，“他最近在……忙梁星的事?！?/br>
    “梁星？”

    嚴以珩下意識地看向之前小姑娘住的那張病床，卻發現……那里換了別人。

    換成了一位年邁的老人。

    嚴以珩的心都揪緊了，他著急地攥住了滕酩的手，壓低聲音問道：“梁星呢？之前不是說去做手術了嗎？她……？！”

    滕酩回握住他，輕輕握了一下，說：“手術之后就進icu了，一直沒出來……情況不好?！?/br>
    “怎么會……”嚴以珩失魂落魄地說，“怎么會呢……”

    滕酩的表情也并不輕松：“各人有……各人的命吧。梁星病了快六年了，她的父母都……不抱什么希望了?！?/br>
    這時，病房的門被推開了。

    許醫生來了。

    他沒穿白大褂，只穿著一件簡單的灰色大衣，整個人修長又挺拔。

    路過嚴以珩時，他只來得及沖他點點頭。

    “幸好趕上了，我跑了一路?！痹S醫生解釋道，“一般情況下，為了避免引起恐慌，醫院里是不允許醫護奔跑的，只能脫了白大褂跑過來了。我還擔心你已經出院了?！?/br>
    滕安從病床上慢慢坐起來，笑瞇瞇地說：“許醫生，不忙，沒走?！?/br>
    許醫生用食指點點他，臉上難得露出點笑模樣：“看你這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丶抑笥浀枚嗾f話，多刺激語言功能?！?/br>
    滕安慢慢地點了點頭，依然笑著。

    許醫生還有別的事，也沒多待。

    “走了，就過來跟你打個招呼?！?/br>
    又一次路過嚴以珩時，他的腳步頓了一下。

    “你這是……”許醫生上下打量著他，“最近沒睡好？煩什么呢？”

    嚴以珩心里一哽，話還沒說，先嘆了口氣：“工作?！?/br>
    “別著急，也別生氣。傷肝，也傷胃?！痹S醫生說，“什么事都不值得天天熬夜，少熬夜?！?/br>
    這許醫生，怎么連熬夜也能看出來……

    嚴以珩沒說話，往前走了兩步，推著許醫生走出了病房。

    他又……想問問梁星的事了。

    許醫生，不僅會看人有沒有熬夜，還會看別人心里在想什么。

    嚴以珩還沒張嘴，他就知道這人想問什么了。

    “病人的情況我不方便多說?！痹S醫生斟酌著說，“梁星的生日在1月20號，我們打算……給她過個生日。日期還沒定，有可能……會提前。到時候如果你有時間，愿意來，那……歡迎你來?！?/br>
    嚴以珩并沒有立刻理解這話里蘊含著的意思，初聽到這話時，他只是奇怪，過生日，為什么還要提前定日期。

    片刻后他才反應過來——

    他呆呆地看著許醫生，手上有點發抖。

    “提前……？”他怔愣著重復了一句，“1月20號的生日……提前過？”

    許醫生轉開頭，避開了他的視線。

    幾秒鐘之后，許醫生又說：“滕安也知道，他會來，如果你愿意，可以跟他一起?！?/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