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嚴以珩稍稍側過頭去避開他的撫摸,輕聲問道:“平時……睡不著嗎?” 滕酩沒有回答。 他的手也沒有收回來,在嚴以珩避開了他的動作后,依然懸在半空中。 他想了很久,像是在做著什么心理斗爭。 幾分鐘之后,他搖搖頭,低聲說了一句話,卻不是在回答嚴以珩剛剛的問題。 “本來……說好今晚不提他的?!彪ふf。 很含糊的一句話,但嚴以珩聽懂了。 滕酩話里的“他”,指的自然是滕安。那么,滕酩難以入睡、要靠酒精催眠的原因,自然也是因為……滕安。 不難猜到,也不難理解,甚至在聽到這樣的回答時,嚴以珩早已猜到了原因。 滕酩今年26歲,當然絕對不算小孩,卻也……并沒有成熟到能夠獨立背負一個病重的孩子。 “所以……”滕酩又說,“其實,今晚剛開始我說,今天不提他,并不只是因為我想跟你說說……我們之間的事?!?/br> 滕酩收回了自己的手,又不老實地碰碰嚴以珩的頭發。發梢已經干了,發絲柔順地貼在他的指間。 “……也是因為……難得有個機會,我可以不去想……他的病?!彪ら]了閉眼睛,“他的腫瘤會不會復發,他能不能康復,他……會不會死?!?/br> 過于可怕的字眼讓嚴以珩猛地蜷縮了一下。 他終于抬頭看看滕酩,小聲說道:“他不會的?!?/br> 滕酩淺淺地笑了一下,彎起手指,刮了刮他的鼻子。 后來,滕酩也坐到沙發上,和嚴以珩挨著并排坐著。 兩人之間隔了一點距離,卻又沒有太遠,那點距離就介于曖昧和生疏之間,隔得剛剛好。 滕酩說自己酒量不好,大約是真的。 他靠著沙發,仰頭看著套房的天花板,慢慢地說著話。 “我有時覺得……我的人生,已經能夠一眼看到盡頭了。我老做噩夢,夢見安安死了,夢見我媽瘋了,夢見我們這個家……就這么支離破碎了?!?/br> 滕酩說著說著就閉上了眼睛。他好像真的很累,可這樣的疲憊也完全不能帶來一點困意,他的聲音聽上去清醒無比。 他并沒有傾訴太多——嚴以珩還記得,滕酩曾經說過,他會自己消化這些情緒,不讓這些東西影響別人。 說完這些之后,滕酩就沒有再說什么了。 他的呼吸很重,也很均勻,可嚴以珩知道,他并沒有睡著。 即便,今晚用來“催眠”的酒,他早就已經喝完了。 滕酩再開口時,回應了嚴以珩挺久之前說的一句話。 “其實,我特別懂你說的……‘現在沒這個心情’,”他淺淺地笑著,“我之前也一直沒心情想這些?!?/br> 原本有些惆悵的氣氛淡了一些,嚴以珩瞥了他一眼,問道:“你現在就有心情了?” 滕酩神情夸張地上下掃了嚴以珩一番,誠實地說:“嗯,因為……你好看?!?/br> 嚴以珩面無表情地用胳膊肘懟他的肩膀。 “哎哎!”滕酩笑著躲開,“你好暴力?!?/br> 嘴上還在不知死活地繼續調戲他:“哎哎,長得這么好看,人怎么這么暴力?” 被嚴以珩掐了一把手背才閉嘴老實下來。 那一晚,滕酩就沒有再說些別的了。 11點多的時候,他告辭離開,還順走了嚴以珩沒喝完的半瓶酒。 嚴以珩對喝酒確實沒什么興趣,那瓶1644,還剩大約三分之一。 滕酩拎起酒瓶就走:“剛好,我那點酒勁兒都散了,用這點再催個眠?!?/br> 嚴以珩懶得戳破他那點小心思:“快走,不送?!?/br> 滕酩嬉皮笑臉地走了。 帶上套房的房門時,他又探頭進來,問:“以珩,你這個‘心情’……什么時候才能有呢?” “那可不好說?!眹酪早袼菩Ψ切Φ乜粗?,“等著吧?!?/br> 滕酩沒說話,只沖他搖搖手里的酒,笑著回了自己的房間。 第二天,三個人都起了個早,又在迪士尼里晃蕩了一個上午。 下午回陽城時,滕安困得睡了一路,直到嚴以珩跟他們道別,才被滕酩推醒。 他揉揉眼睛,往嚴以珩身邊蹭過去,甕聲甕氣地說:“以珩哥哥,謝謝你,我好開心,這是我過得最開心的兒童節了?!?/br> 嚴以珩揉揉他的腦袋,說:“開心就好。明年的兒童節,我們再去?!?/br> 滕安笑瞇瞇地點著頭。 滕爸爸過來接他們,還邀請嚴以珩來家里做客,順便吃個晚飯。 嚴以珩拒絕了:“我還要回去收拾東西,周末落了一堆工作?!?/br> 滕酩笑道:“聽說了,你們公司瘋狂的加班文化。那這次就算了,下次來?!?/br> 他看著嚴以珩,眨眨眼睛:“下次來家里吃?!?/br> 嚴以珩沒說話,盯著他看了一會兒。 滕酩最終還是敗下陣來,低頭笑了,又擺了擺手。 滕安坐在一旁,看不懂這兩個大人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他左看看,右看看,伸出手拽住了嚴以珩的袖子。 “以珩哥哥,下次有機會,來我們家吃飯呀!” 嚴以珩:“……” 滕酩在一旁忍笑忍得艱難,也還是分出精力給小弟比了個拇指。 滕安依然不懂這突如其來的夸贊是為了什么,他又重新看向嚴以珩,眼巴巴地看著他,期待得到答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