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云直上九萬里 第8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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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部的人呢?搞定?了么??” “嗯?!?/br> 柳霖總算松了口氣?, “還?想著?你再不來,明天咱們豎著?進宮, 橫著?出來。我這就派人入宮給陛下送信, 明日陛下一睜眼就能看到好消息, 早朝定?會重賞你?!?/br> 李憑云道:“也不是什么?見?不得光的事,便?不邀功了?!?/br> 柳霖派啞婆去找人送信, 親自泡了茶請李憑云。 離早朝不過三個時辰, 李憑云也不打算睡了,于是喝了他的茶。柳霖對盲公道:“前幾日家鄉寄來的特產, 給李郎中準備些?!?/br> 不多時,盲公捧著?一個托盤來到茶室,所為“特產”,便?是一顆顆沉甸甸的金子。李憑云想,這柳霖少?年時就入宮做了閹人,何來家鄉呢?他的家鄉,是金窩銀窩才對。 “聽說李郎中尚未在長安置業,我作為過來人,知道你們年輕人的難處,能幫的就盡量幫一把??!?/br> 李憑云沒有被金子吸引目光,他反而看向盲公的臉,此人一張布滿密紋的臉上,有兩?個黑窟窿,他的眼睛是被活生生掏出來的。 這金子,李憑云想接,因為沒人不喜歡金子,有了這些金子,可?以蓋學館,蓋房屋,庇佑天下寒士。 可?他不能接,如果接了,他和柳霖就徹底綁在了一起。 這金子是柳霖對他的試探,接與不接,都對他不利。 李憑云脫口而出:“柳公,我不要金子。不過,我確實有一所求?!?/br> “有何所求,連我家特產都比不上?” “我想要趙太傅家的小娘子?!?/br> 柳霖聽罷,嗤嗤笑了半晌,暗中道,原來不是不愛金子,只是更愛美色。 “真?是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不過,這事怕是除非神仙顯靈,否則誰都幫不了你。李郎中,趙家跟咱們不是一路人,陛下身邊,有人在晚上做事,有人在白天做事,要是兩?幫人攪和在了一起,不就混沌了么??再說,趙太傅那人,女?皇尚得看他三分臉面,光是提拔你一事,他已?經擺了一個月臉色了,他豈會把?女?兒嫁給你?” 李憑云終于借別人之口說出了這些話。這些話,總結成?三個字,就是他不配。 李憑云流露出失神的表情。明明不過是利用趙鳶的名字解難題的假意之舉,他的卻似乎真?被傷到了。 柳霖笑著?說:“當初把?趙家小娘子送去太和縣,我就跟陛下提醒過,你們郎才女?貌,若是生情了怎么?辦?陛下非說你這人,太清醒了,別說是趙家小娘子,就算是嫦娥,你也不會多看兩?眼?!?/br> 李憑云淡漠道:“日日相處,哪能避得開呢?!?/br> “說起趙家小娘子,聽說她去了刑部典獄司,難怪陛下喜歡她,她可?真?是陛下的報喜鳥?!?/br> “此言何意?” 柳霖沒了睡意,便?和李憑云聊了起來。 “這趙家小娘子啊,上輩子肯定?是積了大德的。她參加科舉那年,三甲名字里?有她,尚書省的大臣們為了不讓她進朝廷,天天進宮和陛下鬧,陛下原本都退縮了,但國?師算了趙家小娘子的八字,說是旺陛下,我本以為是趙太傅買通了國?師,于是又拿著?她的八字去找民間高人,無一例外都說她的八字旺陛下,你也曉得咱們陛下對這些深信不疑,下定?決心要保住趙小娘子的進士身份,最后和陳國?公幾次協商,兩?人都讓了步。尚書省同意保住她的進士身份,但是給個無關緊要的名次就行了。這趙小娘子也真?是爭氣?,你在太和三年,晉王那里?沒有半點動靜,她一去,你就辦妥了。你說,她不是陛下的報喜鳥,誰是?” 遠在廟堂上的人說的容易,什么?報喜鳥,那分明是她九死一生換回來的。 李憑云還?記得太和縣第一次見?她的樣子。 看到她第一眼,他覺得真?是個矛盾的人。 是的,沒錯,是矛盾。 她穿著?一件灰蒙蒙的,死氣?沉沉的衫子,小半頭白發,不像個年輕姑娘,像個小老?頭,可?她有一雙蓬勃的眼睛,銳氣?逼人。 柳霖又說:“不過,這當然不是說除去晉王全是她的功勞。李侍郎的功勞,陛下都看在眼里?,否則怎會力排眾議,叫你去禮部當郎中?如今禮部侍郎一職空懸,只要你別出岔子,這肯定?是你的位置?!?/br> 李憑云并不認為這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死于捧殺的人還?不多么?? 他用套話回了柳霖的話,喝了口茶,話鋒一轉,“不過,鳥終究是鳥,哪怕是天上的雄鷹也又被獵人射穿的一日,何況一只小小的報喜鳥呢?!?/br> 李憑云嗅到一絲危機,他克制住自己的表情,抬眉笑道:“柳公,此言何意?” 柳霖擺擺手,示意盲公退下。 “李郎中,多虧你的功勞,晉王已?于黃河溺亡,余下家眷,送往刑部問審?!?/br> “此事與趙鳶又有什么?關系?” 幾句交談,柳霖便?斷定?了李憑云是個好色之徒,他料定?自己拿捏了這個年輕人,又有好為人師的習慣,便?透露給他:“刑部總得派人來接反賊余黨吧,這接應囚犯一事,向來是典獄司的職責。萬一這些人在路上出個三長兩?短,你說是要陳國?公負責呢?還?是刑部負責?刑部侍郎是趙太傅的學生,接囚犯的是他的女?兒,他會眼睜睜看著?陳國?公為難他們?我敢說,只要陳國?公敢動手,趙太傅一定?有辦法把?他逐出尚書省?!?/br> 如此一來,女?皇不用親自動手,不必背負任何罵名,就能除去陳國?公。 死在送監路上的囚犯,多不勝數,用頭發絲也能想出來陛下要處理這些人的方法。最常用的,是派人假扮賊匪,半路殺人,離奇一點的,可?以借用天災。 皇權之下,人命非命,心非心。 李憑云突然預料道,若是趙鳶去接這些囚犯,她肯定?不會讓他們死的。他知道死人是什么?味道,趙鳶身上,只有生靈的味道。 過了一日,上朝的重點,果然是晉王余孽送刑部受審一事。女?皇在朝廷上將接囚一事派給刑部,散朝時,李憑云聽到幾個大臣去找孟端陽打探此事內幕。先不說孟端陽也是上朝時才得知晉王余黨入長安一事,就算他提前知道,以他的性格,不會透露半分出來。 李憑云走著?走著?,便?有些心不在焉了。 “李郎中!孟侍郎在叫你!”高程喚了他好幾聲,李憑云終于聽到。 他回身作揖。 這會兒朝散的差不多了,啟元門只剩零星幾個官員。 孟端陽一身冰冷的正氣?,擋住李憑云的路。 “聽刑部的胥吏說,看到你前夜從刑部離開?!?/br> 李憑云猜他是想打探刑部大牢死了囚犯一事,這就說明趙鳶聽了他的話,沒有把?他供出去。 李憑云道:“我與趙主事是昔日同僚,前夜去找她敘舊,有何不妥么??” “如此荒唐的話,李郎中竟也說的出口!”趙鳶是他恩師的女?兒,不說是被眾星捧月,嬌生慣養,她進了仕途,多少?人想方設法呵護她的名聲,李憑云輕描淡寫“敘舊”二字,就污蔑了她的清白。 高程也發覺了李憑云話中有所不妥。 私底下,他們拿趙鳶來打趣,他都會立馬黑臉,眼下竟然公然說出自己前夜和趙鳶在一處,好像是... 是故意的。 男人誰不是混蛋?路邊的野貓多看他們兩?眼,都覺得人家是他們的私有物了,何況是一個滿眼都是自己的姑娘?孟端陽是趙鳶的師長和上級,更是一個青年男子。 趙鳶那廝蠢貨,不就喜歡這樣裝模作樣,又有幾分姿色的男人么?。 見?李憑云直勾勾盯著?孟端陽,卻不發一言,高程解釋:“孟侍郎,你別誤會,云哥和鳶姐是貨真?價實的朋友,我們一起患過難的,以前沒注意過的事,以后注意就好了?!?/br> 孟端陽是正兒八經的士族,他清高,自傲,看不起這些鄉貢出身的人,他們為了向上攀爬,爬的面目全非,不分黑白。 他對李憑云沒有好臉色,“此次去武安接囚犯,是趙主事的職責,但恩師和我都不會放心讓她獨自前去,她鬼迷心竅,只聽你的話,所以,煩請李郎中幫忙勸服她?!?/br> 李憑云回想了一番,趙鳶聽過他的話么??很少?。那這次,她會聽他的么??當然不會。 李憑云口頭應下,等孟端陽走后,高程翻了個白眼:“云哥,他是來找你幫忙的,還?一副教訓人的嘴臉,要不是看在鳶姐面子上,誰稀罕跟他說話?!?/br> 李憑云邊走邊說,“行了,這等廢話,不必再說?!?/br> “我覺得,他們不像是要保護鳶姐,而是不信任她能辦成?這件事?!?/br> 李憑云若有所思地說道,“等你成?了家,就明白為何他們不愿讓趙鳶去了?!?/br> “那你呢,你想讓鳶姐去么??我是想鳶姐去的,當初查晉王的案子,她被迫退出,心里?別提有多委屈了。如今由她去接晉王府的囚犯,也算有始有終了?!?/br> 李憑云默默走了許久后,突然問了另一個問題:“田兄呢?” 當初高程上長安趕考,兩?個娘千叮嚀萬囑咐,只差給田早河磕頭,希望田早河能看好高程。他無官一身輕,專心在高程旁邊當奶娘,事無巨細地照顧著?。 “云哥,我覺得甜棗哥他最近有女?人了,總是見?不著?人?!?/br> 李憑云嗤笑:“你懂什么?叫有女?人么?,回去給他遞個話,我有事找他?!?/br> “何時?” 李憑云改變主意:“算了,我親自去找他?!?/br> 李憑云換上布衣,自己駕馬出了城。長安西郊有個村落,村子坐落在山窩里?,以出山匪聞名。他在山洞里?找到田早河時,田早河正在給村里?的小孩教寫字。 李憑云沒有打擾他們,他在洞口靜靜聽著?,烈陽照得他睜不開眼,他合上眼,想到一些小時候的事,想到科舉,后來又想到了趙鳶。 “李兄!”田早河驚訝道:“你怎么?知道我在這?” “很難打聽到么??” 李憑云和田早河彼此欣賞,彼此羨慕。田早河羨慕李憑云的聰慧無雙,李憑云則羨慕他的大智若愚。 男人的交往,如此簡單直接,只要有欣賞,就能為對方出生入死。 李憑云有求,田早河二話不說就應下了。李憑云離開前,田早河問他:“趙兄那里?...你提過了么??” 自然沒有。李憑云不知怎的,竟有些怕趙鳶。 這很奇怪,他從來沒有懼怕過什么?,甚至想不明白自己在怕些什么?。 他架著?馬,沿河走著?。 正是長安夏日,綠樹陰濃,樓臺倒影,有風來襲,滿城薔薇香。 這是無數人讀書人,讀書讀瞎了眼,寫字寫斷了手,也要夢回的長安,他終于來了長安,看到的,卻只有血流成?河,白骨如山。 第76章 災星1 在孟端陽叫趙鳶過去之前, 趙鳶已從獄卒口中得知了要去武安接囚犯一事。這事八成是落在了她頭上,第一次帶外勤,她躍躍欲試。 不過她也清楚, 這是?苦差, 孟端陽那廝最怕她爹,不會輕易讓她出外勤的。 果?然?直到快散衙時, 孟端陽才親自前來, 趙鳶等?著看?他好戲,孟端陽卻對此事只字未提, 而是?說:“今夜有位國子監的同僚宴請我,你應該也認得, 隨我一同?前去吧?!?/br> 趙鳶猜到是為了此次外出接囚犯的一事, 她沒多?問便答應了。 設宴的酒樓離尚書?省相距甚遠,想必也是?為了掩人?耳目。 趙鳶隨孟端陽到的時候,菜肴已經備好了。一桌菜, 她挑不出一個不喜歡吃的。究竟什么人?,竟然?比她還了解自己的口味? “孟老師,你的同?僚何時來?” 孟端陽道:“快了?!?/br> 趙鳶沒有先動筷, 她望著窗外黃昏,臉上沒有神情?, 黃昏余韻的紅光落在她臉龐上, 襯出一抹不屬于少年人?的深沉。 包廂門被推開, 趙鳶條件反射般地起身回禮,看?到來人?的模樣, 她話哽在了喉間。 孟端陽道:“既然?李兄來了, 我先退避了?!?/br> 趙鳶沒忍住,笑了出來, “孟端陽,真有你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