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云直上九萬里 第2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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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上安得如意郎君,能讓她順心如意呢。想破腦袋,再看看裴瑯這吊兒郎當的樣,她嘆口氣,果然還是得靠自己。 趙鳶被李憑云背刺一刀,一直積著口氣,她料準了李憑云一定會來找她借逐鹿軍的,果不其然,兩天后的下午李憑云從州府趕了回來,讓六子找她去草亭里會面。 入夏以來,西北持續高溫,出門待上片刻就要把人熱化了,六子帶著趙鳶去草亭,已是一頭汗水,他把手里扇涼的芭蕉葉扔給李憑云,“二位大人,你們拿著扇涼,我去沖涼了!” 李憑云站在涼亭里,只有四分之一的身子對著趙鳶,他腦袋徹底轉向一邊,似乎沒看到趙鳶過來。 趙鳶熱得滿頭是汗,她瞅準了六子留下來的芭蕉扇,正要伸手去抓,爪子離扇子還有一拳距離,李憑云的大手飛快落下,拿走了扇子。 趙鳶看的一愣一愣—— 連扇子都要搶...他天生愛搶別人的東西么? 另一邊,李憑云抓過扇子,揚手一扇,將拉桿上一對正在□□的蟋蟀揮進草叢中。 他轉身將扇子扔在桌上,面對趙鳶:“趙大人?!?/br> 李憑云去了州府,兩天沒換衣裳,又趕上了最熱的兩天,趙鳶聞到一股汗臭味,于是心道,李憑云又如何,一樣會臭的熏人。 她恭敬道:“李大人?!?/br> “坐下說吧?!?/br> “謝李大人?!?/br> 趙鳶為了避暑,穿了一件素白色絲質裙裳,她怕衣服沾上灰,先彎腰去拍打凳子上的灰,手一觸到石凳,立馬被燙得收了回來。 此時,那只芭蕉扇從空中劃出一道弧線,剛剛好落在凳子上面。 某人還能更無禮一些么? 趙鳶用扇子將石凳上的灰塵掃去,用手摸了摸石凳表面,這溫度足以烤rou了,她不由自主生出一個壞主意。 “李大人,您先坐,您不坐,下官不好坐下?!?/br> 李憑云是個容易被順水推舟之人,趙鳶讓他坐了,他就毫不客氣地坐下。臀部剛一挨到石凳,就如被炙烤一般。 李憑云雖長著一雙輕薄的桃花眼,但眼窩卻比尋常人更深一些,當他眼睛向上看一個人的時候,眼窩深深下陷,透著一股情深勁。 而趙鳶早已今時不同往日,她心中得意道:美男計,沒門兒。 “趙大人不坐么?” “李大人,下官有些困,站著清醒一會兒?!?/br> 她已經想好了,若李憑云要借逐鹿軍,她就要做出一副萬分為難的樣子來,先婉拒他兩次,等他三顧茅廬時,她再勉為其難地答應。 昨日她對著鏡子演練了十幾遍,此刻面對李憑云,成竹在胸。 “上次你拿給我看的文章,寫文章的學生叫什么名字?” 趙鳶記性其好,她不假思索:“高程。李大人,你看過他的文章了?” 李憑云道:“翻看了一兩頁,無事了,趙大人先走吧?!?/br> 就這? 大熱天叫她出來,就問這一句? 趙鳶嘴皮子動了動,欲言又止。 李憑云道:“趙大人想問什么?” “護送沮渠燕回北涼的兵馬一事...” “搞定了?!?/br> 趙鳶睜大眼,搞定了?不過兩天,他就搞定了? 不可能,他一個九品縣丞,官階就比她高那么一丁點兒,不可能只用兩天時間就搞定上千人的兵馬。 “李大人是如何辦到的?” “我為何要告訴趙大人?” 趙鳶還沒正式開始衙門里的職務,就已經卷入了同僚間的激烈競爭。 “是趙鳶多嘴了?!?/br> “趙大人?!?/br> “我在!”趙鳶以為李憑云突然回心轉意,要告訴自己他是如何搞定兵馬的。 “明日我將送沮渠公主回北涼,玉門關已無要事,衙門應積了不少公務,請你盡早回縣里辦公?!?/br> 趙鳶的表情再也無法維持,瞬間崩塌:“遵命,大人?!?/br> 回想來到玉門關,她只辦成了兩件事:一是對李憑云幻想破滅,二是給裴瑯納了個妾。 對趙鳶來說,這段時間她經歷了人生前所未有的厄運,而李憑云卻敏銳地察覺到,命運的船只終于開始前行。 “此行快則半月,慢則一個月,我不在衙門的時候,趙大人拿著這個,方便辦事?!?/br> 他從腰上摘下自己的令牌,放在桌上。 縣丞的令牌是用最廉價的松木制成,工藝粗糙,但百姓畏懼官,這做工粗糙的令牌用來壓制一縣百姓,剛剛足夠。 趙鳶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擔心他要陷害自己,迅速找了個合情合理的借口,“這是您的貼身令牌,男子之物,趙鴛若是收下,只怕會惹裴瑯誤會,趙鳶不能收?!?/br> 李憑云吶吶道:“趙大人還真是做官的料...” “李大人,您說什么?” “我說你可以走了?!?/br> 趙鳶產生被趕逐的屈辱感,一回屋就迫不及待地收起了自己的行囊。第二日,所有人兵分兩路,一路由李憑云帶領,送沮渠燕回北涼,一路由裴瑯帶領,送趙鳶去太和縣上任。 趙鳶和裴瑯兩個始終想不通李憑云是怎么湊夠兵馬的,于是偷偷跟著李憑云去了邊境,邊境集齊了黑壓壓的大軍,裴瑯直呼不可能。 趙鳶道:“也許是從天上召喚的天兵天將呢。不過這事讓晉王落了大好處,可不能讓陛下知道跟你我有關?!?/br> “鳶妹...”裴瑯道,“你真是讓我刮目相看?!?/br> 她正在飛速將她身上的枷鎖擺脫,露出她原本的樣子—— 她遠沒有她自己料的那般善良,也并不大度,甚至還有許多壞心思,可趙鳶這個人,卻因為這些不足而變得更加清晰起來。 二人迅速出了玉門關,到了界碑之前,只見逐鹿軍們圍成了一圈,津津有味地聽著故事。 趙鳶驚訝道:“六子?” 六子咧嘴笑開,“趙大人,李大人怕你一個人處理不來衙門的事兒,叫我陪你回去?!?/br> 因李憑云的緣故,趙鳶對六子的信任也有了裂痕。 六子親和力十足,又知道不少江湖八卦,晚上他們搭營休息,六子就坐在篝火旁給逐鹿軍講故事。 趙鳶想和裴瑯聊聊他們的婚事,去找裴瑯,發現他也坐在篝火旁聽故事。 她本不想湊這個熱鬧,但似乎聽到了“李憑云”這三個字,趙鳶本意只是去確認自己是否聽錯了,但六子講得眉飛色舞,她不由被吸引了過去。 “晉王那小氣吧啦的樣子,說什么都不肯給李大人借更多兵了,誰不知道北涼人性子惡劣啊,若李大人只帶一百兵馬護送北涼公主,不但會被捅成篩子,他們還會侮辱李大人的名聲。整個隴右的世族,沒人肯出兵,你們以為李大人沒轍,會去求晉王再多給點人吧,但是你們猜怎么著——” 趙鳶可算知道那些傳奇故事是怎么來的了——有六子這樣的說書人添油加醋,李憑云也能流芳百世。 “李大人向肅州發了一道征兵密令,肅州境內的書生,但凡自愿護送北涼公主前往回國,就給他們記三年兵役,有了兵役,科舉選拔就有了優先權,哪個讀書人不愿意上???” “不可能吧,書生又不會打仗,萬一碰上北涼悍將,那不就秀才遇上兵嗎?讀書人那點膽量,指望他們能跟北涼人對抗,大鄴早玩完了?!?/br> 裴瑯斥責下屬道:“蠢貨,問出這等問題,逐鹿軍的臉都被你丟光了?!?/br> 六子笑瞇瞇道:“小侯爺,稍安勿躁,聽我給諸位解釋。有晉王給的一百精兵打頭陣,北涼人也摸不清剩下的后面跟著的是書生,還是真正的大鄴精衛,李大人這一招,叫以假亂真。北涼能存活多久,完全在于咱們大鄴樂不樂意開戰,所以這些北涼人一看我大鄴這么多士兵明晃晃壓境,那肯定是給嚇的魂都沒了啊?!?/br> 趙鳶恍然大悟,李憑云這么做,的確有向晉王獻媚之嫌,但他最終的目的,是給這些讀書人謀求出路。 科舉各層考試的選拔,向來有不少暗中的規矩,但是有一向規矩,雷打不動,那便是有兵役者優先。 在沒有任何勢力幫助的情況下,這些讀書人唯一能為自己謀得的先決條件,就是兵役??山瓿⒉密?,削減了兵役名額,他們唯一能給自己爭取的條件也沒了?,F在有個可以獲取兵役的捷徑,他們自然會來爭取,這就解決了士兵不足的問題,而晉王只需要付出一些兵役名額,就能作收巨大的外交利益,他當然會答應李憑云任何的請求。 趙鳶看著火星子噼里啪啦地閃爍,心中五感雜陳——不愧是李憑云啊。 大漠是賞月最佳的地點,沒有何處的月比這里更加孤高。趙鳶的視線掠過嘈雜的人群,直向明月而去。 明月孤高,又如何? 她雖非明月,但注定要與明月比肩,明月之高,便是她此生要去的地方。 第26章 吃瓜1 在炎熱的夏天趕路,是一種摧殘。 趙鳶一行人趕到陽關,正達午后,守關的士兵跑去了城墻地下偷懶,蒼茫無垠的陽關,除了一塊被遺忘的戒備,只有一個穿著背心的瓜農。 瓜農身后拉著一輛裝滿西瓜的車,他不瘦不胖,拉起這一車瓜顯得有些費力。 裴瑯他們一路走來,知道這條道上沒有別的行人,瓜農的瓜一定是要滯銷了。于是他好心攔下瓜農,買了這一車的西瓜,打算拿來犒賞手下。 熟料正在逐鹿軍分瓜之際,瓜農突然跪在裴瑯面前:“官老爺,你要替我做主??!” 趙鳶聞聲從馬車里出來,走到裴瑯身前:“發生了何事?” 裴瑯道:“難事?!?/br> 瓜農也不認識這幫人,但他認得他們身上的綾羅綢緞,認得他們舉得官旗。 瓜農哭道:“官老爺,太和縣縣令司徒的親戚去年買了我家的地,說好給我二十兩銀子,當時只給了十兩,說剩下的十兩今年一定給我,這事是司徒縣令親自見證的,我就信了,結果今年按時去要那十兩銀子,他們我只給我一車瓜,說要抵消那十兩銀子,官老爺,你一定要為我做主啊?!?/br> 裴瑯疑惑道:“我朝耕地為朝廷所有,再租給農戶,你何來耕地?” “官老爺,你們有所不知,當年兩代安都侯平定胡亂,戰事結束后,隨軍的士兵入了太和戶籍,有軍功的都有賞地,我爹是當年跟著裴家打胡人的,我家的地朝廷給的封賞?!?/br> 趙鳶既然要來太和縣上任,便沒少了解這里的情況。 此地本無太和縣,當地居民成分復雜,有因災難流離失所的南方流民,有失去家國的胡人,有當年隨軍的士兵,也有自古以來就在此地以游牧為生的牧民。 這里水源稀缺,處處黃沙旱土,然而為了邊疆的穩定,朝廷愣是在天旱的地方變出了幾畝良田。 除了瓜果,也沒別的可種了。 瓜農動情道:“我老爹為了大鄴,惹了一身傷病,我家世世代代就指望這些地了。要不是去年縣里的李縣丞說,讀書就有出路,我媳婦非要把我家娃送去念書,我說什么都不會賣地的!大人,你一定要替我做主??!” 隴右的世族盤根錯節,又有晉王只手遮天,裴瑯不是個有政治抱負的人,不想攤渾水,于是他看在瓜農和裴家有點淵源的份上,打算施舍一筆錢,讓他拿去找別的謀生之策。 但這時,趙鳶卻道:“先生,在下是太和縣新任主簿趙鳶,一定會替你主持公道?!?/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