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云直上九萬里 第1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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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憑云也猜到她要說什么,無非是為了帶胡十三郎去找晉王的事。 “有事明日再說?!?/br> “可我不吐不快?!?/br> 李憑云直接越過她上了樓,“憋著?!?/br> “李大人?!壁w鳶緊張起來,握緊手中的稻草蜻蜓,“飲酒傷身,您...以后還是少飲幾杯?!?/br> “嗯?!崩顟{云漫不經心地道。 趙鳶終于說出了心里憋著的話,她長舒一口氣,臉上神情也明朗了起來。 “叮囑完了?” “嗯,李大人,您早些休息?!?/br> 李憑云背著手垂頭上樓,才上了兩個臺階,又聽到身后一聲:“李大人!” 又來。 算了,當做沒聽見吧。 李憑云頭也不回向前走去,一只白皙小巧的手自他身側伸來,“您的蜻蜓落下了?!?/br> 他凝眉看了眼這只稻草蜻蜓,它乖巧地伏在趙鳶的掌紋之上。 趙鳶的手不大似個閨閣千金,因為常年握筆,指節變了形,騰熏裙號吳而四舊0八義灸佴更新漫畫音頻嗚嗚視頻虎口處也有些繭子,倒也因為這些微瑕,讓她的手有了托起一切生靈的力量。 “送你了?!?/br> 等趙鳶反應過來的時候,李憑云已經回屋了。 “李憑云贈我禮物了?”她小聲呢喃,先是不可置信,等慢慢相信了這個事實,臉上掩不住笑容,一切煩心和疲憊又被拋到了腦后。 趙鳶在國子監讀書時,也有男弟子偷偷送她禮物,可送來送去,都是些印石章刻之物。這是她第一次收到如此別致而富有生機的禮物。 隨著她的手掌顫抖,蜻蜓振翅,躍躍欲飛。 “李憑云竟然送你禮物了?!壁w鳶肯定地想,“趙鳶,看來你確實有些魅力的?!?/br> 第17章 稻草蜻蜓3 裴瑯在魁星樓里睡到日上三竿,半夢半醒中,掀開被子一看,立即驚醒。 他迅速握住床頭的刀柄,大喊:“你是誰!” 一柔弱的漢人女子從被窩里露出腦袋,委屈道:“侯爺,昨夜是您摟著奴家回來的?!?/br> 裴瑯男女私德差,腦子卻好使,他回憶昨夜,自己分明是摟了個胡女回來的,怎么過了一夜,就成漢家女了? “休要騙過本侯,是誰派你來的?” 對方道:“奴家婉柔,是鴇母的同鄉,饑荒時家人都死光了,鴇母見我可憐,收留了我,但是來魁星樓的客人都喜歡胡女,奴這里一直沒有生意,鴇母便找人教了我化妝的手藝,教我平日里打扮成胡女...” 裴瑯雖花心,對姑娘卻素來溫柔,尤其對方真是柔弱無依,我見猶憐。 婉柔突然轉過身去,露出luo/背,“侯爺,昨夜李郎在奴家背上題過字的,這可以證明確實是奴家?!?/br> 昨夜一幫男人玩得盡興,世族王家人提起李憑云是狀元郎,讓他獻墨,李憑云也是豪情之人,直接在婉柔背上提了字。裴瑯檢查過,那字跡還在,看來婉柔說的的確是真... 他最近總是被女人玩弄,十分惱恨,氣色極差,“滾?!?/br> 婉柔應聲,“是?!?/br> 婉柔衣服還沒穿好,急促的敲門聲傳來。 裴瑯怒道:“誰?” “侯爺,是我,阿元!不好了,趙姑娘來了!” 他大抵是和隴右不對付,從前最省心的趙鳶,自打來了隴右之后也變得讓他不省心了。 裴瑯唯恐趙鳶是來捉jian的,他從速穿戴好,破門而出,邊疾步下樓,邊對阿元抱怨,“昨夜就不該讓李憑云先走,指定是他給鳶妹泄密了?!?/br> 阿元腹誹,自己不守德性,還有理說別人了。 主仆二人下了大堂,步子卻不由慢了下來。清晨的魁星樓大堂一片狼藉,一個臟兮兮的乞丐毫不違和地站在大堂之中,他被繩子捆綁著,限制自由,繩索另一端被人掌握,那牽繩之人正是趙鳶。 在趙鳶正對面,晉王一身便衣坐在椅子上,大腳搭在腳蹬上,一個胡女跪在地上給他揉腿。 晉王是武將出身,練就了一身魁梧肌rou,即便歪斜坐著,散發出來的氣勢也是壓迫強悍的。 趙鳶練了一路,語氣異常沉穩,不卑不亢:“晉王,下官是陛下任命的肅州府太和縣主簿,聽聞您在涼州,本該路過涼州時就前去拜會的,但因上任日期緊急,便走了另一條道,正好錯開了涼州?!?/br> 晉王長得五大三粗,卻因在南方駐扎多年,張口就是一方吳儂軟語,“趙主簿真是有心了,雖咱們陛下也是個女人,但能女子身份考中進士,也是在不容易?!?/br> 這話明夸暗貶,稍稍聰明點的人都能聽出來,晉王是在說趙鳶能考取進士,都是因為當今陛下也是個女人。 趙鳶謙遜道:“今年進士科共十七人,趙鳶僅排第十,還有許多要學習的地方?!?/br> “那你不好好學習,大清早來找本王,是什么意思?” 晉王不但對趙鳶是這個德行,當年對女皇也是這個德行。 趙鳶心道,說話如此不中聽,活該被女皇針對。 不過,現在她才是被針對之人。 趙鳶側身,手指向胡十三郎,“此人晉王可認識?” 晉王的反應出乎趙鳶意料:“胡十三郎啊,本王派去迎接趙主簿的人,趙主簿莫不是將其當成賊人,五花大綁了過來?” 晉王料定趙鳶有口難言,便指鹿為馬,胡說八道。 趙鳶咬牙忍住怒意,兩個深呼吸后,順著晉王荒唐的口吻說下去:“既然他是王爺派來迎接我的,怎會持著兇器,半夜刺殺我?” 晉王看向胡十三郎,“我讓你去迎接趙主簿,誰教你去行兇的?” “王爺,是奴才會錯了意,都怪奴才爹娘,把奴才生的跟豬一樣笨,理解不了您的意思?!?/br> 晉王和胡十三郎一唱一和,把趙鳶當傻子一樣糊弄。 裴瑯忍不了,下樓道:“王爺...” “王爺!”趙鳶驀地打斷裴瑯的話。 她終于在昨夜想明白了李憑云叫她和晉王硬剛。理由其實很簡單,因為她是安都侯的未婚妻。 安都侯一家在武將當中有不可動搖的威信,四舍五入,趙鳶也是安都侯府的人了。 晉王和女皇博弈,安都侯是中間立場,晉王敢為難女皇,卻不會為難安都侯。趙鳶借安都侯府的大樹乘涼,至少能保她在隴右的安全。 這也是當初趙太傅讓裴瑯送她前來的原因。 可趙鳶左思右想,自己不能依賴裴瑯。且不說她和裴瑯最近爭執不斷,就算他們二人相親相近,她靠得了裴瑯一時,能靠他一世么? 這始終是她的仕途,不能總是由別人攙扶著她走。 她決心自己面對晉王,所以打斷了裴瑯的話。 “王爺,想必...”趙鳶也陪他們一起裝傻,“胡十三郎是真的誤會了您的意思,我如今毫發無傷,您莫要責怪他?!?/br> 晉王眼神震了下,多虧眼皮厚,才沒被看穿。 “趙主簿真是大度,胡十三郎,還不給趙主簿磕頭?” 胡十三郎委屈道:“她她她綁著我,我跪不下去啊?!?/br> 趙鳶逼自己假笑:“王爺,這胡十三郎性情挺豪爽的啊?!?/br> 晉王捧起茶杯,“性情豪爽有什么用?連人話都聽不懂,廢物一個?!?/br> 趙鳶忽然彎腰作揖,“王爺,這種廢物留在您身邊,想來只會壞您的事,下官初來乍到,正缺個私奴,斗膽請王爺將胡十三郎贈于下官?!?/br> 把胡十三郎交還給晉王,就是把他刺殺自己的證據還了回去,交給裴瑯讓他帶去長安,那是借裴瑯之手,把證據交給陛下,這兩條路,不論如何取舍,她都只是一枚棋子。 昨夜她在魁星樓看得一清二楚,這些男人,不論平日立場如何,上了酒桌,都是禽獸,沒一個可信的。 她不能把自己交給任何人。 既已入局,哪怕當個破爛棋手,也好過當一枚棋子叫別人驅使。 對晉王來說,把胡十三郎按插在趙鳶身邊正合心意。 “行啊,一個奴隸而已,回頭本王就把他的奴契轉給趙大人,當是給趙主簿新官上任的贈禮了?!?/br> “多謝王爺?!?/br> “□□娘的?!睍x王突然大罵一聲,趙鳶一個抖擻,以為他在罵自己,遂低著的頭不曾抬起。 她在余光之中,看到晉王一腳踹向給他捏腿的胡女心窩,耳旁再度響起晉王的聲音,“男人讓你做什么就做什么,這才是婆娘該有的智慧?!?/br> 他看似在斥責胡女,實則指桑罵槐。罵完胡女,晉王又道:“趙主簿別見怪,本王就這暴脾氣,看不慣自作聰明的女人,這胡婢擅作主張捏了本王的傷腿,本王罵她兩句,應不為過,趙主簿回了長安,可不要去陛下面前告狀啊?!?/br> 趙鳶隱忍道:“下官地位低微,要見陛下一面,難如登天?!?/br> 晉王忽然看向一旁的安都侯,大笑道,“小侯爺,你這未婚妻有點意思啊,本王跟她開玩笑,她竟然當真了?!?/br> 裴瑯擠出一個難堪的笑容。 晉王叫了人去準備了茶點,等茶點的時候,他同裴瑯談話,趙鳶就一直站在旁邊候著,直到茶點來了,晉王才道:“趙主簿,怎么一直站著???” 趙鳶道:“王爺沒讓下官入座,下官不敢坐?!?/br> 晉王道:“趙主簿,你是縣吏的時候,咱上下有別,但你若是安都侯未過門的妻子,那咱就都是一家人,你想坐哪兒就坐哪兒?!?/br> 趙鳶臉上的假笑越發尷尬。 老鴇一一介紹介紹了點心,最后又補充一句:“這道蓮子黑芝麻糕,是婉柔親手做的,特地給安都侯補氣血的?!?/br> 裴瑯臉色發沉,“我等在此吃茶,未允許你開口?!?/br> 這頓茶點是都是江南風味,趙鳶許久未吃到如此色味俱全的點心,甜食下肚,煩惱過半。 晉王用茶水把嘴里的點心送下去,道:“聽說肅州田刺史學館辦的不錯,王善人是涼州第一儒,此次本王與他前來,是向田大人取經,明天早晨我們去拜訪學館,小侯爺跟太和縣丞同行,趙主簿作為大鄴第一位女學士,前無古人,學館的學子肯定樂意聽得趙大人指點,明日趙大人就隨我們一起前去?!?/br> 趙鳶明明知道晉王是借北涼一事向她發難不成,便拿訪學一事當臺階下??伤T多優點,偏有一處致命傷:耳根子軟。 別人刁難她千句萬句,夸她一句,她就不記恨了。 趙鳶忙道:“多謝王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