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悅眨著眼睛：“那不要了鴨, 不就不會傷心了嘛？”

    “姑姑，星悅給你舉個栗子?！?/br>
    沈星悅學著沈羨盤著腿，坐在她對面。

    “星悅之前一直很想和我們班的班長做朋友, 但是他說他不喜歡和考試不及格笨小孩一起玩，他說星悅就是笨小孩，和我一起玩會拉低他的智商, 不愿意和我交朋友?！?/br>
    “我那天可生氣啦, 就差沒叫人揍他一頓, 氣的我好幾天都沒吃好飯, 不過我們班體育委員主動過來找我，要和我交朋友，玩了幾天我發現, 我就不想和班長做朋友啦?！?/br>
    她親了親沈羨的臉頰：“姑姑, 你換個想要的東西叭?！?/br>
    小孩子都懂的道理。

    不要了，就不會傷心。

    沈羨俯身抱住她, 輕聲道：“姑姑聽星悅的?！?/br>
    -

    翌日清晨。

    沈家人在餐桌上吃早餐。

    沈家的家規不嚴, 沒有食不言的規矩，按照往常吃飯時應當是其樂融融的局面, 但今天一家人都異常安靜。

    “爸, ”溫溫淡淡的女聲在安靜的餐廳響起，沈羨問，“沈氏和顧氏的合作還要多久到期？”

    沈恩遠看著女兒：“上次簽了兩年，合同這個月月底到期?！?/br>
    沈羨喝了口牛奶：“不要續簽了?！?/br>
    這話的意思很容易延伸出其他含義, 沈恩遠瞇著眸：“七七，你要和顧衍離婚？”

    “嗯?！鄙蛄w淡聲回答。

    除了沈司瀾，一家人的視線齊刷刷地落在她身上。

    沈思義最先按捺不?。骸癹iejie，姐夫說不定有什么苦衷，我覺得他挺喜歡你的，你能不能別不要他??！”

    沈羨瞥了他一眼，不咸不淡的道：“小義，不許跟他通風報信，不然你以后跟他過吧?！?/br>
    沈思義：“……好的，我閉嘴?！?/br>
    南思曼緊跟著問：“七七，一定要離婚嗎？有什么矛盾不能解決？雖然顧衍昨晚做的不對，但不至于要鬧到離婚啊?！?/br>
    沈母是老一輩的思想，認為夫妻之間吵鬧都是常事，如果不是原則性的錯誤，日子還是得繼續過。

    沈羨不緊不慢地解釋：“媽，這幾年我挺累的?！?/br>
    餐桌上靜默半分鐘。

    南思曼：“那就離，咱不受他的氣！”

    沈羨臉上漾出溫暖的笑意。

    對于她的感情生活，沈父沈母很少干涉，更不會因為顧氏集團的利益，要她綁死在婚姻的牢籠里。

    一旁的沈司瀾淡淡開腔：“我早就說過，顧衍是個王八蛋，誰嫁給他誰倒霉，你現在能想得通還不算晚?！?/br>
    沈羨：“……”

    沈恩遠看向沈羨：“顧衍同意嗎？”

    沈羨的手指頓了頓。

    她哥哥和爸爸都問——顧衍同意嗎？

    是覺得，顧衍肯定不會同意嗎？

    還是說，顧衍給了他們一種，非她不可的感覺？

    沈羨內心無聲地嗤了下。

    這男人裝深情裝的很成功呢。

    沈羨淡聲道：“他會同意的?！?/br>
    沈星悅吃著小籠包，嘟嘟囔囔地問：“爸爸，什么叫離婚鴨？”

    沈司瀾替她擦嘴：“就是絕交，再也不和他一起玩?！?/br>
    沈星悅似懂非懂地點了點小腦袋：“那姑姑以后都不和帥叔叔一起玩了嘛，那叔叔是不是要和其他女孩子一起玩??？那我是不是有機會鴨？”

    沈司瀾敲了敲她的小腦袋：“你叔叔喜歡考試能考一百分的，而不是次次不及格，害的我和你mama要去學校挨訓的?！?/br>
    “這樣哦，”沈星悅眨眨眼，“那算了，和他一起玩這么辛苦，我換個朋友吧?！?/br>
    ……

    一家人正吃著早飯，沈思義眼尖，瞟見門口的身影，他忙著道：“jiejie，姐夫來了！”

    沈羨頓了頓，下意識看向門口，一道欣長的身影映入眼簾。

    清晨，金色的光線灑在男人身上，仿佛給他的臉暈上了一層光圈。

    男人一身黑色西裝，氣質矜貴，黑眸專注地盯著她。

    大概是整夜沒睡的緣故，眼里滿是紅血絲。

    顧衍抬腿走到餐桌旁，態度謙和：“爸媽，我來接七七回家?！?/br>
    沈恩遠剛要開口，一道淡淡的女聲響起：“吃早飯了嗎？”

    顧衍目光落在女人的臉上，低低淡淡地回：“沒有?！?/br>
    沈羨說：“徐阿姨，給他拿雙碗筷?！?/br>
    徐阿姨連忙欸了一聲。

    沈羨坐在最右邊，她右手邊正好有個空位，她指了指旁邊的椅子，語氣不咸不淡：“你坐這里吧，吃完早飯一起回去?！?/br>
    顧衍拉開椅子在她旁邊坐下，一雙眼緊鎖著她，眼底意味不明。

    礙著顧衍的身份，南思曼再想替自己女兒不公抱怨，都死死地按捺住，低著頭安靜地吃飯。

    沈恩遠輕咳了聲：“阿衍，林小姐有沒有事？”

    人畢竟是在他們家溺水的，該有的禮儀還是得有。

    顧衍溫淡地回：“沒什么大事，嗆了點水，哮喘復發，不過已經搶救回來，休息一段時間就能恢復?！?/br>
    沈恩遠點了點頭：“那就好，七七你替我們去醫院看看林小姐，怎么說也是在我們家落水的?！?/br>
    顧衍偏頭去看沈羨，她什么表情都沒有，慢條斯理地喝著她的粥，直到沈父點到她，才把嘴里的飯咽下去，淡聲道：“好的，吃完飯就去?！?/br>
    -

    黑色賓利行使在川流不息的馬路上。

    沈羨偏頭看著外面的風景，淡聲道：“去醫院?！?/br>
    “她在睡覺?！蹦腥说鼗?。

    不知怎的，沈羨心臟募地一疼，緩了幾秒，她哦了一聲：“那去公司吧?！?/br>
    車內寂靜，顧衍突然開口：“婉兒說，是她自己不小心掉下去，與你無關?！?/br>
    沈羨隨意問：“你信嗎？”

    “嗯，你不會推她?！?/br>
    “當然，我當然不會推她?！?/br>
    靜默片刻，顧衍低聲詢問：“你們倆聊了什么？”

    沈羨語氣尋常地回答：“她先給我說了你們倆年少情深的故事，邊哭邊說的，具體說的什么我也沒太聽清，不知道說到哪一句，就說要跳泳池?！?/br>
    “然后呢？”

    “然后，她就跳了?！?/br>
    沉默半分鐘，男人聲音沙?。骸吧蛄w，她有哮喘?！?/br>
    雖然意味不明顯，但沈羨還是聽出他話里的指責意味。

    她抿起唇，心臟痙攣般地抽搐了下，延續著密密麻麻的疼。

    十月份的清晨，她穿著長風衣，并不覺得冷。

    但此刻，刺骨的寒意從心臟順著血管，蔓延至全身。

    沈羨閉了閉眼，喉嚨莫名的發澀：“我知道，你知道，她更知道?！?/br>
    她的性格早已磨煉成遇事冷靜默然，短暫的窒息后，再開口，聲音平靜淡漠。

    “你的意思是，我應該攔住她告訴她你有哮喘，陷害我用其他方式吧，不要傷害自己的身體？”

    “還是應該在她剛落水的時候跳下去救她，而不是站在泳池旁冷眼旁觀，顯得很冷血？”

    “或者要我立刻給你打電話什么的？”

    握著方向盤的手指青筋爆出，沈羨聽得出他話里有壓制怒氣的意思：“沈羨，我跟你說過，我和婉兒什么男女之情都沒有，我只喜歡你，她當年哮喘是因為我才得的，我看她掉水里還能見死不救嗎？”

    “不能?！?/br>
    他當然不能不救。

    林婉兒得哮喘那年，沈羨還沒嫁給他，就聽圈子里的名媛小姐各種酸味八卦。

    ——顧公子真是又溫柔又體貼，林婉兒住院的這段時間，他每天都去醫院看她呢。

    ——顧公子對林婉兒這么好，萬一她利用顧公子的愧疚心，要顧公子娶她，怎么辦??？

    ——我看吶，還真不如讓顧公子娶了她，不然以后誰嫁過去成了顧太太，看著丈夫心里有這么一個特殊的存在都忍不了！

    ——哦，要是我嫁過去，第一時間就是把林婉兒推進河里，死了算了，霸著別人的丈夫，想想都膈應的我吃不下飯。

    ——嗯哼，到時候顧公子沖冠一怒為白蓮，你和你的家族可能會連夜在安城消失。

    ——算了算了，想想就行，我這么小心眼當不起顧太太，還是讓大度善解人意的世家小姐去享受這份尊榮吧。

    沈羨突然有些好奇，看著他問道：“如果我和林小姐同時掉進水里，你會救誰??？”頓了頓，她彎唇笑，“我會游泳而且身體健康，她不會游泳還得了哮喘......”

    其實開口的那刻她就后悔了。

    在話說出來之前，她從沒想過自己會說這種怨婦才會說的話，可真的聽到他回答的那刻，心臟還是止不住的下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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