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黎明前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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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娜再次醒來時屋內只剩下一個人,是住在小鎮另一頭靠近百貨商店的rou鋪老板,她叫萊拉,長得高大,此刻正為露娜的母親擦拭額頭。 她聽見聲音轉過頭,對坐在椅子上的露娜招呼道:“醒了就去吃點飯吧,其他人去安葬你的爸爸,這里只有我,你的母親病了需要安靜的環境,不要哭也不要吵醒她?!?/br> 露娜心中的悲痛發作起來,扎的她渾身刺痛,眼淚涌出聚在眼眶里搖搖欲墜,想到mama的病,露娜捂緊嘴跑到廚房。 爐灶上的小鐵鍋里盛著熱氣騰騰的rou湯,準是萊拉帶來的,露娜路過她的rou鋪,有多余的碎rou萊拉都會拿給她。那個時候母親和父親都在的…… 露娜捧著碗,就著眼淚把湯喝了下去,什么味道也沒嘗出來,因哭泣而哆嗦的下頜甚至不能把rou嚼爛,囫圇咽了下去。 露娜放下碗,看著窗外高懸的月亮,月光冷森森地,好似腐化的白骨,露娜打了個寒戰,天一下就冷了。 腳步聲從身后傳來,門吱呦一聲推開,萊拉進來坐到露娜的身邊,給了她一個擁抱。露娜立刻咬著牙哭出來,這么溫暖的懷抱她的mama恐怕再也給不了她來,現在抱著她的是不夠熟悉關系卻異常堅韌的女性友人。 萊拉寬厚的手掌輕拍露娜的背以作安慰,她等露娜哭夠了,捧著她的臉擦去淚痕,輕聲說道:“你打算以后怎么辦?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的父母還欠著商鋪一大筆租金吧?他們知道你父母這樣肯定會來要錢,你家里還有多余的錢能暫時應急嗎?” 露娜哭的頭昏腦脹,完全沒想到這一回事,她迷茫地搖搖頭,眼珠轉轉想起什么,起身打開了櫥柜最底層的暗格,掏出里面的東西給萊拉看。 “這是我家全部的積蓄了,不知道夠不夠?” 萊拉接過小盒子把里面的紙幣硬幣全都拿出來清點,點了好幾遍后重重嘆了口氣,“唉,租金是肯定不夠了,要是全還了租金那你怎么辦???你吃飯上學不要錢嗎?可憐的孩子?!闭f完又把露娜抱進懷里。 露娜頓時xiele氣,她意識到自己打算的不夠長久,全然沒想過意外發生自己該怎么活下去。但也不能全怪她,這么小的年紀,家境又不好,也沒見識過外面的大世界,眼界短是理想中的。 “不管怎么樣,現在你mama的病才是關鍵,先把病養好再說?!比R拉拍拍露娜的臉蛋。 “我的mama為什么會生???”露娜問。 “哦!”萊拉猛然拍向額頭,自己怎么把這么重要的事忘了說,“我聽送你爸媽回來的牧師說,本來你爸媽都要回家了,結果貨箱忽然倒塌,你爸爸情急之下只推開了你mama,自己就被壓住了,你的mama當時得了重感冒,一下就病倒了,一路顛簸送回來,醫生也說……也許還有希望?!?/br> 現在,露娜不僅要面對債務問題,還要面對雙親離世的痛苦。 學校給露娜放了假,要她先照顧mama要緊,萊拉也住在露娜家里幫忙,就在1.30號的上午,露娜家中闖入一群不速之客。 他們西裝革履,滿臉猙獰,一進來就上上下下打量露娜,萊拉把露娜護在身后,高壯的身軀像座小山一樣嚴嚴實實擋著。 那群人的領頭同樣是個高壯的棕發女人,見萊拉氣勢洶洶反倒客氣起來,“不要緊張,我們只是來要債的,錢給了一切好說?!?/br> 說罷,從口袋中掏出一迭合同遞給萊拉,萊拉不大識字,轉手又交給露娜,只說自己一個外人不方便看。 露娜連忙接過,仔細翻看,確實是她爸爸mama的字跡,上面清清楚楚寫著,每月租金多少,押金多少,什么時候交,最晚拖欠幾天。 露娜算了算,十二月他們剛交過錢,應該到下個月30號交才對,況且她的父親已經離世,按理說是不需要再交錢,直接解約退租就可以的。 還沒等露娜發話,棕發女人就招呼露娜看另一迭紙條。 那是一張一張的白紙黑字畫了押的欠條,開店繳納的本金已還清,每個月還得繳納租金,露娜的父母每個月入不敷出,還欠著三個月的租金,甚至還有進貨打下的欠條和露娜的學費欠條,零零總總加起來一共三百二十法郎。 露娜在書店的兼職只夠她一個人的伙食費,要還債可謂比登天還難,她還有下個學期的學費要交。 “小姑娘算數不錯啊,那就看你什么時候交了?!弊匕l女人身邊的男人嬉皮笑臉地說,被棕發女人瞪了一眼后老實了。 她沖露娜溫和地笑笑,說:“你不必害怕,只要把錢交了一切都好說,一下拿不出這么多那就慢慢來,每個月交七十法郎就好,這樣不用半年就能還清?!?/br> 七十法郎…… 一塊白面包10生丁,露娜兼職一天50生丁,一法郎等于100生丁……七十法郎…… 露娜只聽見腦海中仿佛有什么塌陷的聲音。 棕發女人旁邊一個絡腮胡的壯漢,看露娜家徒四壁,又一臉絕望,勸導道:“老大,你還跟她們廢什么話,看這窮酸樣肯定拿不出什么錢,不如把這小丫頭綁回去賣了得了,說不定能讓有錢人看上多賺點呢?!?/br> 說著就朝露娜伸手。 只聽“啪”的一聲,萊拉鉚足了勁掄圓胳膊給了那男人一耳光,男人頓時眼冒金星,耳邊嗡鳴一片,轉了幾圈跌到地上,露娜看到這幅蠢樣不僅失聲笑起來。 男人反應過來,意識到自己的窘迫,從地上一骨碌爬起來又朝露娜撲過去,萊拉也不是吃素的,直接拔出腰間的刀“嗡”一聲插進桌上,拍著胸口喊道:“要錢沒有,要命一條,孩子年紀小什么也不懂,要走?我跟你走!” 說完又咣咣朝男人褲襠上狠狠踹了兩腳,男人被踢中纖細的命根,一下沒了力氣渾身發麻酸痛,倒在地上嘶鳴哀嚎、雙腿顫抖。其余人面子上過不去,都擼起袖子要和萊拉拼命,但卻被棕發女人攔住了。 “是他硬要搶人無理在先,我們還要繼續打人嗎?小姑娘,你要是沒有異議的話,就在這張紙上簽字吧?!弊匕l女人又從懷里掏出一張這。 是關于債務的,就按棕發女人說的那樣,自1911年1月起,每月28號前償還七十法郎。 露娜仔細看了幾遍,確認沒有坑后簽上了自己的名字,她鼓起勇氣說道:“您看上去跟那些粗鄙蠻橫的人很不一樣,我會按時還錢的,還希望您能多多包容,萊拉她只是急于保護我?!?/br> 棕發女人看著露娜的字跡說:“我只是個生意人,不是多高尚的耶和華,按時還錢一切都好說。身邊能有這樣掏心掏肺的人是件好事,但總不能依賴她,你得學著自己走路?!?/br> 棕發女人揮揮手示意其他人抬著被踹斷命根的男人走了。 在馬車上,男人還哀嚎,引得路人側目。行至田野間,棕發女人掏出槍結束了他的生命。 這樣暴躁沒腦子的人不配做她的手下,如今當著她的面就敢動手搶人,以后更會囂張,趁早解決也是好。 她抬起腳,在男人尚且溫熱的臉頰上擦掉皮鞋上的血跡后一腳把他踢下車。周圍安靜的很,只能聽見她口中的香煙徐徐燃燒的聲音,女人吸了一口,靠在馬車上閉目。 露娜數了又數,家里全部的錢再加上客人的小費,也只有四十三法郎,那伙人走后,醫生又來了一趟,開了些藥,把前幾天書店里那兩位奇怪客人給的小費全花光了。 mama還在昏睡中,不知何時才能醒來。 萊拉惦記著rou鋪,討債的走后一時半會不會再來,便回家一趟。 家里只剩下露娜和mama。 她把rou湯熱了熱,盛出一小碗給mama端了過去。 mama雙眼緊閉,面頰消瘦,高高的顴骨撐起一層干癟的皮。 露娜舀起一勺湯放在mama唇邊,試了好幾次,湯汁全部從勺子里撒了。 她又氣又累,干脆抱住mama大哭起來。 一直到三十一號下午,在露娜堅持不懈地努力下,mama有了起色,她睜開了眼,喝了點水后竟然能說出幾句話來。 萊拉已經回來,她明白這是母女獨處的時間,便退了出去待在廚房里。 “露娜……”mama的聲音嘶啞干涸。 “我在呢?!甭赌任兆ama蒼老的手,把臉貼在mama胸口,感受著mama逐漸蘇醒的生命力,曾幾何時,她就待在那顆跳動的心臟下面,和mama血脈相連。 “你發誓……發誓……” “什么?”露娜不解。 “你發誓!咳咳……” 露娜立馬畫十字雙手合攏,mama緩慢說道:“愿上帝做我的見證,我一定會渡過難關,我再也不要挨餓,絕不!即使讓我撒謊,去偷,去騙,甚至去殺人。愿上帝做我的見證者,我絕對不要再挨餓!” 露娜跟著說了一遍,從簡單的文字中感受到了振聾發聵的力量,她再也不要挨餓! 等她說完后,mama的呼吸錯亂起來,咳個不停,露娜嚇得連忙拍著她的背,大聲喊著mama,妄圖讓衰弱的母親多陪她一會。 萊拉見情況不妙,沖進房內找藥瓶,淺綠色的膠囊送進嘴里又吐出來,mama咳得太厲害,雙頰漲紅,嘴邊嗚地吐出一口鮮血,癱倒在床上,瞳孔漸漸擴散。 “我去找醫生?!比R拉大喊著轉身,手被拉住了。 是露娜的mama,“不要,留點錢給露娜吧……我的女兒!” “mama!”露娜撲到mama懷里嚎啕大哭,萊拉也忍不住走出門啜泣。 “你記住我的話了嗎?”mama問。 “我記得!我將永遠記得!mama你不要走,你多陪陪我,你再抱抱我??!我是你的女兒,我們曾經共享一副軀體幾乎長達一年!你給了我血rou筋骨,你還要看著我好好發揮它們的用處呢!你怎么能拋下我!” mama用最后的力氣摩挲著露娜的手肘,生命之火即將燃盡,她仿佛看見白光鋪灑下來,她絕不眷戀天堂,只想留在人間陪著她的女兒,但身體越來越輕,飄飄忽忽之間,意識也漸漸消散。 太陽一點一點爬了上來,吝嗇地把陽光撒向人間,最后一縷才照在露娜家的地板上。 是溫暖的陽光,是新年的第一縷陽光,露娜趴在床邊感受到暖意,可是她的mama卻永遠留在了舊日的黑夜中。 —————————————————— 發誓的話借鑒《飄》郝思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