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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明日升起(02)

    2020年12月15日

    「只是一個叫葉蓮娜的普通女孩」/02

    「保護干員是我的責任」

    「你不能再使用源石技藝了?!?/br>
    「不戰斗就無法生存?!?/br>
    ……

    [倘使我嚴守上述誓言時,請求神祇讓我生命與醫術能得無上光榮,我茍違

    誓,天地鬼神共殛之。]

    【查——查——砰——】

    簇簇的聲響瞄準他們頭頂的石方,急促而雜亂,向下深入。

    「……你聽到外面的聲音了嗎?」霜星站起身來,「他們似乎在挖掘上面的

    廢墟?!?/br>
    只有一股作業的聲音,無法判斷來自哪個陣營。

    「他們來救你了?!共┦客蛩?,察覺到到她的心神不定。

    是他們,還是他們?

    「博士,我想跟你打個賭——如果是你的小隊先挖開了這里,我會在一瞬間

    殺死你們所有人;如果是我的兄弟姐妹先挖開了,你的生命,就到此為止?!?/br>
    「我決不允許你們離開此處,縱容會讓你們傷害更多的感染者?!?/br>
    「我羅德島博士最喜歡做的事情之一,就是對自以為很強的家伙說[不].我

    絕不拿同伴們的性命開玩笑,不保護干員我還是個什么博士?」

    「哦?我很欣賞你作為一個指揮官的勇氣?!顾砩系暮畾飧恿栀骸傅?/br>
    是說大話是需要實-力-的?,F在面對死亡的你,害怕嗎?」

    「當源石從天而降時,即時繁華如龍門的移動城市也都如螻蟻般四處逃散;

    即使是強大如烏薩斯帝國,手中的堅船利炮面對天災又能有什么辦法呢?——我

    們沒必要增加無意義的傷亡?!?/br>
    「那又有誰的死亡是應該的呢?」

    ……博士哽咽了。

    「我知道你在擔心什么。他們是群優秀的戰士,會沒事的?!共┦炕貞浧鹉?/br>
    年的龍門之役:所謂敵人,那群瘋狂的感染者在瘋狂的領導者的帶領下毫無組織

    地瘋狂進攻龍門。龍門城下,烏壓壓一片,混亂的沖鋒中僅有少數以白色為主色

    調的部隊還保持著紀律與軍容;攻勢失敗后,稀稀疏疏的整合運動如過街老鼠四

    處逃竄。

    屬于雪怪小隊的最后那場戰斗只有五個人參與,過程卻異常殘酷。在碩大的

    龍門中這場戰斗是微不足道的小,更何況龍門的對手只有一個茍延殘喘的人。三

    打一……結果已大抵明確——雪怪小隊全員陣亡,羅德島僅殉職干員一名。

    [不應該是這樣的……不應該是這樣的!]他埋怨那時的自己竟需要一個十

    四歲少女的保護,憎恨那時因自己疲弱虛軟而無法阻止這一切的發生。

    [那又有誰的死亡是應該的呢?]現在該回答這個問題了。

    「可以是…我嗎?」博士在沉默后又開了口。

    即使現在不知道,他也能從卡茲戴爾等一系列關鍵詞中勾勒出自己從前的樣

    子。

    「以你在你們隊伍中的位置,或許能明白我的想法……」

    她或許有些感同身受的同情。

    [換做是我,我會為了干員們做到這一步嗎……?]

    那年龍門戰后,博士扶起倒在地上長眠的她唏噓不已。

    凱爾希當年的責問博士沒能即時回應。跟著羅德島輾轉奔波,羅德島的干員

    小隊已經減員太多太多,有大把的干員在一次次的行動中變成了統計名單上的白

    紙黑字……干員們信任他,需要他,甚至他們的生死完全掌握在他手里,他是執

    棋者的事實從未因失憶而改變。

    這些人或因不同的需求在這里相聚,但都為同一個信條而戰。

    [倘使我嚴守上述誓言時,請求神祇讓我生命與醫術能得無上光榮,我茍違

    誓,天地鬼神共殛之。]

    他必須承擔。

    迷霧還在,明日之舟羅德島還在前行,只要不停下來,前方的道路就會不斷

    延伸。

    霜星的設想博士已經親歷過。博士也知道她有膽量讓這一幕重新上演。面前

    這只小兔子,和選擇留在切爾諾伯格的羅德島小隊是一樣的?,F在站在她對面的

    羅德島,又何嘗不是自己曾面對的塔露拉?

    「我們沒必要增加無意義的傷亡!」

    霜星的眼神再次變得尖銳鋒利:「來吧,告訴我,誰是你最想保護的人?接

    下來可能會失去生命的——至少不會是她?!?/br>
    「一只小兔子?!共┦坑行┩掏掏峦拢骸杆ζ饋淼臉幼雍芸蓯??!?/br>
    「聽說碎骨死在你們手上,而那只兔子就是你小隊的領袖對吧?」

    「不是。碎骨的死亡與她沒有關系?!?/br>
    「我見識過你們的戰斗,她的意志很堅強,可惜站錯了隊伍。同為感染者,

    為-什-么-要-對-同-胞-們-下-手?!」

    她青筋

    暴露,一個一個字如尖銳的子彈從她口中吐出,這是一句滿懷憤怒的

    質問。

    「在所有我目睹的場景中,她沒有任何一個傷害無辜的人?!谷允瞧届o的回

    答。

    她終于壓抑不住怒火,在凌冽中將它們一并噴發出來。

    「你!」「夠了!羅德島的白癡,你再也沒有選擇的權利了??!——」?—?——?

    像是黑暗的童謠,博士雖聽不懂她的吟唱,但確實能感受到緊逼的壓迫,寒

    意壟斷了深坑的空氣,每一次呼吸都在體會窒息的絕望。

    「很好,現在沒有,咳,多余的,顧忌了!就讓你,咳咳……見識真正的,

    寒潮吧!」即時是聲音的斷斷續續,也無法掩蓋她的氣勢。又有鮮血從她口中噴

    出,她視而不見,執意發動進攻。

    「霜!星!你不要命了嗎?!」博士引起地上的石塊向她砸去,試圖打斷她

    的源石技藝。

    【哐——!】「你不可能切開我的霜凍!」

    冰刺在她身邊聚集,更恐怖的寒流在空氣中漸漸凝成固體,她整個人籠罩在

    極寒的霜霧當中。數千把冰刀在地上凝固升起,墨冰色的冰刃周圍散發出藏青色

    的霧氣,并不算大的坑洞里能有如冰河般絢麗的光景,也是多虧了她的源石技藝。

    這可不是賞景的好時候。

    「[人型自走天災]」煌對她的描述一點也不為過。如果再讓她制造出與那

    次同等規模的法術,這脆弱不堪的廢墟必定分崩離析,她即時沒有因法術消耗而

    死,恐怕也會被幾百萬噸重的城市廢墟砸成rou泥。

    「別這樣!快停下來??!」

    博士沒有辦法靠近她,只能站在遠處躲閃以尋找破綻。

    「我可以把這當做是可悲而無用的求饒嗎?」她狂躁地怒吼:「你沒有能夠

    后退的角落了,羅德島的博士——!現在你要為你的言行付出代價!」

    閃躲只是白費力氣。再這樣拖下去,不僅是他們兩人會受到生命危險,甚至

    是整座分城廢墟都可能支撐不住而坍塌毀滅,導致上千幸存者的傷亡。

    正如一個炎國的薩卡茲所說:「消除恐懼的最好辦法就是面對恐懼?!棺?/br>
    言不如起而行——博士掂量下布兜,沉甸甸的至純原石碰撞發出清脆的響聲。他

    的底氣足了很多。

    躲開了一陣冰刺的齊射,博士踉踉蹌蹌爬到一塊石壁后面,掏出一塊至純源

    石,生啖入口。

    博士將手支撐在地面上:

    [地核——對流——上升!]

    橙得發紅的光芒順著博士的手臂下去注入大地,不可名狀的力量改變了洞坑

    中的溫度。原本凍結的地面出現張裂,汽化的熔巖噴涌而出,四面的混凝土廢墻

    不斷有碎石顆粒向下灑落,隨時可能崩塌。

    「糟了!」

    【嘣!隆——??!】

    霜星腳下極冷的冰巖因為受到熱的作用,變得極為脆弱。原本凝固的冰晶尖

    刺開始扭曲變形,突然粉碎成冰渣,地面裂縫愈張愈大,一場爆炸正在形成。

    整個洞坑迅速崩塌,地面龜裂下沉。霜星處作為爆炸的核心地帶,她所站立

    的地面碎成了冰渣與石末的混合物,而下面是深不見底的大洞。

    「小心腳下!抓住我別松手??!」博士撞開掉落的石塊,狂奔過去。

    他伸手去抓住霜星。

    太晚了。因為源石技藝的過度使用,再加上本來就虛弱的身體,她已經沒足

    夠的力量支撐下去,整個人軟綿綿地癱倒下去,她聽不到博士的叫嚷,只顧向下

    摔落。

    [起!]

    博士使用原初之力,穩住她下降的速度。博士也隨她后面降落。

    ……

    「爸爸……好冷…………」

    「好冷……」

    看樣子她又昏過去了,博士蹲在她的身邊,想再從這片言碎語中尋找到什么。

    「別走,別走……請帶上我……」

    「請帶我一起走??!——啊呵」她喊了出來,雙目瞪大,恢復了意識。

    她醒了,望著前方那個身著風衣的男人。

    「真是可笑,你全都聽見了?」她自嘲道「——有些時候保留這么多記憶真

    不是件好事?!?/br>
    「我不知道你總共聽了多少,想笑就笑吧。對,這就是你們口中的雪怪公主,

    雪怪小隊——一群衣衫襤褸的亡命之徒,意外嗎?」

    「那也只是他們想的而已。你絕對不想知道失憶是什么感覺的……我相信你

    對這些記憶還是很珍視的?!?/br>
    「戰斗很精彩,是我低估你了?!顾龔姶蚱鹁?,故意提高音量妄圖留住最

    后一點高傲。

    為什么這個時候還要云淡風輕,為什么死到臨頭還要故作堅強?博士不明白,

    于是這份不解就升溫成了怒火:「你知道過量使用源石技藝的后果是

    什么嗎?!」

    博士朝她吼道,聲音卻愈來愈小。

    「知道又怎么樣呢?!顾财沧?,略帶戲謔地回答:「我現在逃得了這個結

    果嗎?」

    「你不能再使用源石技藝了?!?/br>
    「呵,還有用的機會嗎?」

    「我希望最好沒有。到此為止吧,霜星。我會給你一個我最喜歡的結局?!?/br>
    早該來了。她收起輕浮的態度,認真面對這遲到了十幾年的旅途終焉。

    「我輸了?!顾情]上雙眼,將頭仰向天空,等待著她的歸途?!竵戆?,羅

    德島的,做你必須要做的事情,小兔子他們在上面等你了?!?/br>
    「關于之后的事情,你有什么打算?」

    [之后的事?他們……]淚珠從她雙眸垂落。她淡然的表情似乎在訴說什么,

    這淚光并不屬于自己的生命,她心中或許只有沒辦法拯救小隊的不甘與無限的自

    責。

    「沒有人等你嗎?」

    「愿賭服輸。不必多說,戰斗之外的事與我無,無……關,嗚……我只想再

    請求你最后一件事情,如果他們還活著的話……能不能放過他們的生命?還有那

    個老家伙……他也……嗚」

    ……沒有任何回應。沉默,就連空氣也在沉默。

    博士不動聲色,只顧一步步逼近。他的步伐又慢又密,最終停在她的身前。

    她一直明白倔強的后果。

    「求求你——!」過度的緊張拉扯著聲帶,渾濁的破音代表著她的乞求。她

    雙耳耷拉著,偽裝出來的傲慢終于殘破不堪。

    緊繃的淚腺終于控制不住,淚水滴滴滾落,虛弱的喘氣聲在告訴她自己已無

    計可施,僵硬的身體讓她只能老老實實接受自己的命運。

    ……又是短暫的沉默。博士轉過身去,用袖子蓋了下深藏兜帽中的面容,似

    乎在隱藏某種這時不該出現的表情。

    「我答應你?!共┦康穆曇魤旱煤艿?,很慢。

    「謝謝你……」在得到這肯定的答復之后,她嘴角上揚,像是完成了什么重

    要的大事,安然的如同睡著了一般。即使這可能只是一句掛在嘴上的空頭支票,

    她還是選擇相信面前的這個男人……

    「霜星……」博士再向前一步,將雙手打開。她感知到博士已無限接近。

    一中奇妙的感覺在她身上聚集,好像有一雙大手悄悄繞到她背后,抓住了她

    的身體,帶動著她撲在前方的物體上。

    這像極了數年前冰原礦場上的那一幕:博卓卡斯替緊緊抱住她冰冷的軀體,

    絲毫不在意兩只脫下鎧甲的手臂差點被凍到壞死;那一次,她活了下來;可是這

    一次,要面對的卻是……死亡?

    「是你嗎……老家伙……?」

    ……沒人回答。

    這是幻覺嗎?

    「爸爸……是你嗎?」

    ……還是沒人回答。

    她大抵已經確信,博士已讓她最后在一生中僅少的溫暖片段的幻夢中死去,

    仿佛回到當年那個被她稱為父親的薩卡茲身披鎧甲的懷中。

    博士終于又一次抱住了她,觸感是真實可靠的,這具身體還是一如既往的冰

    冷,抱起來絲毫不費力氣,宛如落入手心的雪花,輕飄飄的隨時都會消化彌散。

    這種感覺只有他知道:那一次,目送遠去;而這一次,將托起生命。

    ……時間還在推移。

    「爸爸……霜星不冷了,放手吧……」

    她感到自己的體溫在緩緩上升。很奇怪,窒息感并沒有逼近,反倒是一簇簇

    的暖流涌入讓她冰冷的身體解凍。

    礦石病患者只有在生命的盡頭才能恢復普通人的知覺,她在旅途中聽聞過這

    樣的傳言。在所謂彌留之際,這是算是種安慰吧。

    「霜星,很溫暖?!?/br>
    博士稍稍用勁,將霜星緊緊貼在自己懷中,然后將手抬起,落在她白色的發

    絲上,輕輕撫摸。

    「傻兔子……別裝睡了……」

    博士的聲音提高了幾分貝,生怕她聽不見:「就這么著急想走嗎?」?。?!

    什么?真實的溫度?!……好多年沒擁抱過的溫暖驚醒了她。

    她瞇開雙眼,前方青黑色的布袍填滿了她的視線。就算只是初見,她也知道

    ——那青黑色是屬于博士的。向上張望,漸漸睜開眼睛,長長的手臂,白皙的皮

    膚,那也是博士的。

    「我會這么輕易放過你嗎?」這句本該狂妄自大的話被博士演繹地一塌糊涂,

    那語氣是本不該有的軟弱纏綿。

    蒼白的手掌順勢滑下,輕撫她的面頰。

    從來沒有人這么做過,她沒有反抗,甘愿接受他的放縱,即使她還不明白博

    士的意圖。

    「對不起——」博士另一只手揣在兜里,故意弄出嘩嘩啦啦的噪音。

    撥開簡陋粗糙的外皮,一顆豆大

    的小紅丸被博士攥在手心。

    「猜猜這是什么?」

    毒丸,還是起死回生的靈藥,會是什么呢?都無所謂,除了剛才的允諾,一

    切對她來說都毫無意義。

    ……

    紅色的小家伙被送到她的唇邊,翻滾到舌尖上。只有她才熟悉的味道在口中

    沸騰——「其實我拿了兩顆?!?/br>
    不止兩顆,遠遠不止兩顆。博士辦公桌下層的抽屜里本還有一盒糖果。它們

    都碎成粉末不見了,空掉的盒子也銹跡斑駁。抽屜掛著鎖,很多年也沒見博士打

    開過??赡苁擎i著他不愿意回憶的往事吧。

    她似笑非笑,苦澀的表情所代表的是什么呢?也許她自己都不知道。

    「烏薩斯皇帝還安坐朝堂,感染者同胞還深陷泥濘,這時候選擇拋下大家,

    可不像是霜星會做的事情呢——」

    她不說話。

    「身上還很痛嗎?是我的錯,我的意思表達的不夠清楚……」博士接著說:

    「你知道的,我說的那只小兔子——你見過她。她絕對是一個好的領導者,碎骨

    的死與她沒有關系,她更不可能去殺害無辜的感染者。但……最直接的一點我沒

    告訴你——」

    「她是個強大的戰士,白色的?!?/br>
    ……

    「白色的兔子,我跟她見過,碎骨?…同胞們?……難道他說的那個兔子就

    是——」霜星倒吸一口涼氣,瞳孔瞪大,臉上流露出從未有過的驚魂未定:「我?!」

    她不敢多想,但剛才驚慌失措的神態可被博士盡收眼底,一覽無余。

    「小笨蛋?!共┦咳啻曛兹椎亩?,用彎起的手指抹去霜星眼角泛起

    的淚花。

    嗚咽的聲音從博士胸口嚶嚶作響,打濕了他的襯衣。

    「暫時忘了外邊吧,比任何事情都要重要的,是今夜定要活下去?!?/br>
    「謝謝你?!?/br>
    「不,應該是我謝謝你?!顾衅鹚堑哪橗?,直到他們的視線平齊:「從

    現在開始,我在你身邊?!?/br>
    只是一個叫葉蓮娜的普通女孩

    【沙沙——沙沙——嚓】

    這是無線電的聲音,從博士的口袋里發出。

    「博士?博士!是博士嗎?!」對面是阿米婭焦急的聲音。

    「收到,是我?!?/br>
    霜星靜靜地聽著,她在期待些什么,可惜整合運動寒酸的經費沒法給她的小

    隊裝備通訊設備。

    「博士,現在你在什么地方?剛才我們在地面上感到城市下部劇烈震動,發

    生了什么情況嗎?」

    「洞坑塌陷了……我沒能抓住,現在摔下來了,還好?!共┦吭斐鲆粋€謊言,

    接著說:「你們那邊情況怎么樣?與整合運動發生沖突了嗎?」

    「沒有。霜星小姐的雪怪小隊愿意與我們羅德島合作,共同展開挖掘工作。

    而且他們也很著急……根本沒有戰斗的欲望。霜星小姐也……」

    「呀!」阿米婭的兩個兔耳朵突然一登,想起了重要的事:「博士?!霜星

    小姐跟你被困在同一個洞坑嗎?沒有威脅你的生命安全吧?她很危險!請不要與

    她正面接觸。博士,我們必須確保你的安全,請堅持??!羅德島的支援馬上就到?!?/br>
    「不必了……我在這里很安全。霜星?不,我沒有見到她,只有一個叫葉蓮

    娜的卡特斯女孩。我粗略查看了下她的情況,是個感染程度很高的礦石病患者?!?/br>
    「沒事真是太好了!」阿米婭松了一口氣,繃直的耳朵漸趨向柔軟。冷靜下

    來的她仍在有條不紊地接著指揮挖掘:「我們的挖掘工作預計會持續一段時間,

    博士請您再忍耐一下。羅德島有義務救助感染者,博士麻煩您待會將她也帶上,

    我們作為專門研究礦石病的制藥公司,一定會有能幫助到她的地方?!?/br>
    「嗯。還有一件事——」

    「博士請講?!?/br>
    「我從經驗里學到一件事,如果你要救人,就到戰場上去,而不是坐在辦公

    室里?!共┦康谝淮沃肋@段文字還是在造訪桃金娘故鄉時,聽一個與他職業相

    同的人說的,現在這句話又被他原封不動地搬給了阿米婭:「所以,羅德島之后

    的戰斗,我會和干員們同進同退?!?/br>
    博士說完后便掛斷了通訊,不留給阿米婭拒絕的時間。

    通訊結束。

    「那個……博士?我可以這樣叫你嗎……」霜星顫顫開了口。

    「葉蓮娜,是個很好聽的名字?!共┦客鴳阎械乃牵簭淖旖橇鞒龅难?/br>
    浸染了本就破舊的衣裳,愈發堅硬的原石結晶在這瘦小的身軀肆意生長,這已是

    一個奄奄一息的礦石病患者的身體,除開她鼻梁上的劃痕與飽經風霜的手掌,博

    士實在沒法把這只依偎在他身上的小白兔與可怖的雪怪公主聯系到一起。

    「你怎么會知道……

    羅德島的情報系統已經這么發達了嗎?」

    「不,這與組織和立場無關。原因也很簡單——」

    「可以告訴我嗎?」

    「因為我喜…喜…喜歡……霜…雪天……」博士突然口吃,咽回吞吐不清的

    音節,腦中胡亂思索一陣,一個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想出來的答案重新脫口而出:

    「因為無法對明天的泰拉置之不理!」

    「泰拉?!……這個世界有成千上萬個感染者還在掙扎,我……」

    「你很重要?!共┦宽樌沓烧?。

    重要?對礦場中的孩子來說,應該是這樣的;對那個老家伙來說,或許是這

    樣的;但對于一個外人來說,若不是利益需求之外,便顯得難以捉摸。

    「如果你認同和博卓卡斯替的關系的話,那你我就是家人。我是你父親摯交

    之人的好友。從某種意義上說,我是你的……呃……這……」博士也認識到這種

    關系過于牽強,片刻哽咽后便轉口改述:「這無所謂……總而言之,呃,我想讓

    你活下去?!?/br>
    「家人?……」她回憶起當年的礦場,回憶起那兩個只能存在于她意識中的

    模糊影像。

    相較于烏薩斯國土的廣闊,人民生活的拮據才是這個國家更具代表的特點。

    慘淡的日子造就了市井中殘忍的生活情調,混混在街角的爭強好勝是常有的事。

    憤怒的人們歧視礦石病患者,毆打他們,驅逐他們以爭奪本就不夠的生存資源,

    即使是感染的孩子也不例外。

    所幸這個家庭還算幸福,小小城鎮中的普通小屋,如其他的住宅一樣在街道

    上毫不起眼。她在這里度過了短暫的童年。每天的晚上,兩只大兔子和一只小兔

    子圍坐在圓桌旁,一道道富有烏薩斯特色的菜肴擺上餐桌,暖烘烘的爐火照亮這

    個并不寬闊的房間。那時的小兔子還不會說話,咿咿呀呀地等著大兔子喂食……

    那個時候,小兔子還沒有感染,熱騰騰還不是種奢望。

    后來一群全副武裝的烏薩斯士兵奪走了這的所有。

    房子的大門被粗魯地撞開,橫七豎八的爛木條碎了一地,他們沖了進來肆意

    破壞,他們打碎花瓶,掀翻桌子,連孩子的玩具也不放過,將眼睛能看到的事物

    全部銷毀,最后再來一把火將這一切付之一炬,這個被稱為家的存在就在頃刻化

    作地基上升起的縷縷硝煙。三人被綁著押往城外一處偏僻的設施。還在蹣跚學步

    的小兔子踉踉蹌蹌跌跌撞撞不知道摔了多少跟頭,一路連滾帶爬,被關押在重兵

    把守的礦場里當童工。

    每日每夜的作息千篇一律,總有源源不斷的苦力被壓送到這里,人數雖越來

    越多,但和小兔子一起進來的父親母親卻再也沒有出現。

    [本應是最親密的人,為什么現在會如此模糊呢……?]

    這個問題她在礦場上找到了答案,但代價是,再一次失去。祖母在她九歲那

    年永遠地離開了她,沒有火,沒有光,烏薩斯秉冬漫長的黑夜仿佛沒有盡頭,就

    像這礦場中的漆黑源石背后烏薩斯皇帝的野心一樣無窮無盡。故人雖已遠去,但

    卻從未遺忘。

    「你的父母是勇敢的人,他們是為了祖國的明天才選擇了這條道路?!共┦?/br>
    再次把霜星擁緊,小小的腦袋貼在他的胸口,一對耳朵趴在博士的肩上?!鸽y過

    就哭出來吧,你已經很棒了?!?/br>
    平常的行軍中,與雪怪們在一起的日子里,她必須時刻保持堅強鎮靜,流淚

    和迷惘是絕對不允許的,她不能讓他們失望。這群從礦場中走出來的孩子早已沒

    了家園,他們唯一能期盼的就是最親愛的大姊。

    于是女孩葉連娜成為了雪怪公主霜星。

    作為他們的領導者,即時再痛苦難過,也必須掩飾。但在這黑森森的洞窟,

    沒有雪怪小隊和其他的整合運動同事,不用去擔憂他們的失望,也不用去顧忌她

    們的嘲笑,她終于可以不再壓抑自己的感情。蓄含已久的淚水嘩嘩流下,打濕兩

    人衣襟,也沖刷去了殘留在她衣角的斑駁血印。

    「謝謝你?!?/br>
    一向堅強的她對情感外流這種事是難以啟齒的。

    當漸涼的淚水打在博士身上時,他就如觸了電般的顫抖,直到自己的情緒也

    變得失控,兜帽下的面龐開始扭曲,緊繃的皺紋漸漸加深,用力閉合的眼皮也終

    于決堤,滿臉泛濫的淚花讓他看上去狼狽不堪。同樣在這黑森森的洞窟,博士唯

    有和久別的故人重逢。

    「博士……?」

    「……」

    博士是一張被格式化的空白紙張,在羅德島的生活中,他收獲的最多的是人

    性,多到足以讓一個戰爭兵器恢復感性。拋開她戰場上的身份—一個流離失所,

    身患礦石病重癥即將與世長辭的少女,又有什么醫者能坦

    蕩的置之不理呢?

    博士只是想和白兔子待一會兒。

    所以他繼續失態,和喪失理智的樣子沒有區別,他擁緊身前的尤物,探尋之

    前沒有做過的事。

    |最|新|網|址|找|回|——W&039;W&039;W丶2∪2∪2∪丶℃○㎡

    霜星絨絨的耳朵從根部到上方是灰黑色的漸變,博士揉揉捏捏,摩挲著兩根

    嫩條。唯一遺憾的就是這如雪絨花樣的耳絨并沒能裹住多少溫暖……

    「吚呀——」

    一直耷拉的耳朵猛地豎起,就連上面的絨毛也變成尖刺狀。霜星打了一個寒

    顫,仿佛才恢復意識。她感到有某種液珠滴滴答答,有的直接滴落到她身上,有

    的滴到地上漸開水花。這液珠是guntang的,她下意識尋找來源,然后抬頭看見博士

    濕潤的雙眸……

    「博士……這感覺好……好…舒服……」印象中,自踏上旅途后,敢于觸摸

    自己這里的只有母國的疾風。她立起的耳朵再次垂下,有意無意搭在博士手背上。

    「不要再離開了?!?/br>
    博士期期艾艾地組詞造句,手已經轉移到她的面部。在源石強大力量的保護

    下,如此直接接觸的結果并沒有像霜星最初擔憂的那樣慘不忍睹,博士指尖帶著

    熱量,像是陽光般,蘇蘇的,在皮膚上撥弄。彎成弧形的手掌稍稍擠壓,輕輕拉

    扯,使原本僵硬的表情活動開來,被博士微微翹起的嘴角也因熱量的傳遞而多了

    幾分血色。

    「你笑起來,真的很可愛?!?/br>
    ……

    啜泣的幅度愈來愈小,眼淚是會流盡的,就像悲傷總會過去一樣。博士仍在

    端詳著她的笑容,即使這笑容只是他想要的而已。結束情感的宣泄,顫抖的雙臂

    離開柔軟的肌膚,放下后垂落到兩側,而那笑容卻并沒有因為博士雙手的離開而

    消失。

    片刻的歇息讓她從瀕死的危險中暫時脫離,這被寒氣肆意覆蓋的深坑也微有

    回溫,不過比這更重要的是……

    [你無法切開我的霜凍!]嗯?

    看似強大的人都是脆弱的。

    「霜星星——」

    「博…博士?」

    「從這廢墟出去之后,你們還要去龍門嗎?」

    「是的?!顾恼Z氣恢復戰士的本色,但堅定中又帶著無奈。

    「好,我跟你們一起去?!?/br>
    龍門城,有很多新奇的好玩意兒。不管市中區的摩天大廈,還是下城區的曲

    折小巷,城市內有太多太多的地方值得一游,博士也希望龍門之役后能有個喜歡

    的人陪他一起,看看這座生機勃勃的城市。

    龍門江畔,兩個蒼白的人并肩而行,穿梭于熱鬧的夜市,去尋找些許快樂。

    ……博士在幻想不久的未來。

    阿米婭帶走了碎骨的面具;灰喉回收了浮士德的弩箭;而博士想回收一個活

    生生的干員。

    [她最后落入的,可是你的懷抱。]

    這是他自從蘇醒過來第一次體會咸的味道。

    「還很冷嗎?再靠近一些好嗎,我……」

    「嗯嗯?!顾N在博士身旁。

    「我……安置住所的問題已經解決了?!?/br>
    「???」

    「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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