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中年人沉默,過了會,輕聲哼起一個曲子。 曲子叫《蛟龍扇》。 總篇唱的是總兵之子救了宰相之子,又得到寶物蛟龍扇,反遭對方覬覦寶物,誣告陷害,致使總兵全家抄斬的故事。 劇幅很長,中年人只唱了一會,看到隊伍遠去,就停下了。 這曲子最后,總兵之子和逃出生天的meimei,最終還是將仇人殺了。 中年人眺望雨霧,呢喃道:“嗯……欠下的因果,早晚是要還的?!?/br> …… 送靈的隊伍,繞著月壇山走了三圈,還是回到了火葬場。 門口,王守一站在雨里,攔住了要進來的隊伍。 “楊爺,該葬在五巍山?!?/br> 為首的高大老者,低著頭看著一個年輕人,攔住了自己,沉默道:“楊慎生前說過,死后殘軀愿化飛灰,陪伴無邊業火?!?/br> 王守一目光轉向其他人,渾身有些顫抖:“你們南宗,真是群垃圾?!?/br> 嗩吶戛然而止。 扶靈的隊伍,怒火中燒。 “小子!別仗著你與云尊親近,就敢口出狂言!” 隊伍中,一個剛毅魁梧的中年人走出,“魁山景三生,你想要跟我試試嗎?” 王守一身后,剛剛唱曲的中年人走出來:“我叫曲承陽,楊爺曾經也指點過我,我和你試試如何?” 針鋒相對,讓氣氛陷入尷尬。 為首的老者道:“黃河以北,你和楊慎也去了,你覺得,他不去能行嗎?楊慎帶著老夫和左近臣,跳了五巍山,左近臣得業火印,回去就養出了截血教,弄得黃河百里浮尸,他不聽我的,殺了左近臣,讓截血教做大,你說怎么辦?!告訴我?!?/br> 老者聲音雄渾,帶著龍吟,蒼天暮雨中,猶如一尊人龍,雄視著面前的年輕人。 王守一并不畏懼,撇了撇嘴:“我知道你,你叫葛戰!你聽好了,不帶楊爺去五巍山下葬也可以,但是你們只能送到這?!?/br> 曲承陽向前一步:“遺體留給我們吧,最后一程,我們倆送?!?/br> 看到己方隊伍與對方僵持,一個猥瑣邋遢的道士湊了出來:“呵呵,別生氣,都是生死道上的道友,并肩子剛從黃河以北回來,不至于大動干戈?!?/br> 猥瑣道士看向葛戰,呵呵笑道:“葛師叔,你身上也有傷,少說兩句吧。我們該送的也送了,今兒送楊爺走,我們別傷和氣,遺體不如交給他們如何?” 葛戰不語,景三生站在面前,目光凌厲,指著猥瑣道士的鼻子:“吳雄,你在教我師叔該怎么做是嗎?” 猥瑣道士身后,一個黑臉道士走了出來:“景三生,我師兄是青竹山首座,南宗宗主,你最好給我放尊重點!” 景三生哈哈一笑:“首座?宗主?被打的屁滾尿流,也敢叫宗主?!他連左近臣都弄不死,要不是楊爺和我師叔,他早死了!” 黑臉道士大怒:“景三生,你再說一次試試?!” 景三生冷冷說道:“余月弦,我忍你一次,這也是最后一次。一切因果,都由你挑起,你不要恬不知恥地在我面前蹦跶!” “夠了?。?!” 葛戰龍吟既出,空中的雨滴都為止震碎。 “楊慎說過,吳雄是南宗首座。我葛戰,便認他這個首座,三生,聽他的,把楊慎的遺體,交給對面那個小子。這里是火葬場,該怎么做,我們不要指手畫腳?!?/br> 葛戰說罷,景三生瞪了一眼黑臉道士,走回葛戰身后,招呼幾個人抬遺體。 王守一叫來人,小心翼翼地將尸體抬到輪車上,看著表情安詳的老者,雙目通紅,他抬起頭,嗤笑地望著他們:“一盤散沙,也覺得自己能爭扶余正統!我要是你們扶余山的,早就找塊豆腐撞死了?!?/br> 包括葛戰在內,所有人的臉色,都不好看。 確實,這一次,太魯莽。 他們把目光看向剛剛撒紙錢的中年人,中年人手籠在棉袖里,同樣站在雨中。 他的穿著,相比起其他人都要破爛寒酸,棲棲遑遑,可可憐憐。 “葛師叔……”那人看到葛戰望來,勉強露出一個樸實的笑臉,卻被葛戰重重扇了一耳光。 “姓寧的,回去給你師父說,讓他把牢底坐穿吧?!?/br> 中年人難以置信,艱澀道:“江湖遠,廟堂高,我們生死道的,怎么能和廟堂有來往……” 葛戰拎著他的衣領道:“你應該慶幸我和廟堂有來往,要按江湖規矩,你和你師父,現在已經死了?!?/br> 中年人沉默。 遺體被送走,小雨下了一會也停了。 王守一站在火葬場門口,敵視地看著這群人。 “骨灰盒呢?” 王守一伸著手,朝著葛戰問道。 這個年代,臨江市的火葬并不普及,殯儀館還不興準備骨灰盒,都是家屬準備。 王守一伸手的時候,葛戰有明顯的呆滯。 “沒準備?”王守一瞇著眼,臉上有些難看。 骨灰盒,都是死者火化前,就找木匠打造好的,最不濟,也會找一個漂亮的壇子。但是明顯,葛戰并不知道這種事。 他轉頭看向身材欣長的道士。 “楚道,讓你準備的骨灰盒呢?” 身材欣長的道士看見葛戰的逼視,先是一愣,隨后冷汗流下,“葛師叔,你提前沒有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