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兩種陸離已經見到了——海灣小鎮和漁村。

    后者就是海姆。

    “不過別指望能看到一堆愚昧無知的土著來得到你可悲的傲慢?！弊頋h普漢哂笑：“那種原住民越來越少了，他們基本都融入文明?！?/br>
    “在哪？”

    “嗝……那你可走反了，我們在往內陸去，海姆在海岸，在……望海角?！?/br>
    “望海角在哪？”

    “在東……不對，北……西，沒錯，是西?！?/br>
    “南邊?！?/br>
    凱特突然說道：“我的歷史老師告訴我，望海角是原住民和船員后裔共同生活的地方?！?/br>
    “我說過了，他們基本都融入了文明?！弊頋h普漢對指錯方向毫無羞愧。

    “你不改變方向嗎？”凱特問還在沿著水灣行駛的陸離。

    “先到鎮子上?！?/br>
    從那里可以知道昨夜耕地園發生了什么，得到本地地圖，以及告訴他們不朽巨人號擱淺。

    即使此時經歷的是虛假，是夢境，陸離仍無法什么也不做。

    陸離問道：“你對耕地園知道多少?！?/br>
    “什么？”

    “你對耕地園知道多少?！?/br>
    哂笑醉漢普漢說話漏風：“你的問題就像在問我今天要喝什么酒?！?/br>
    “說說海姆?！?/br>
    “沒什么好說的……那兒都是當地人，你們來時他們就住在那里。以前很排外，但科學造出來的東西越來越多流進耕地園，他們也開始用上你們的東西了?！?/br>
    醉漢普漢又說了遍已經說過的內容。

    “那里有什么傳說嗎？”

    “你問對……嗝人了，我知道好多好多傳說，你有酒嗎？”

    “沒有?！?/br>
    “那我就不告訴你?！?/br>
    “這很重要?！?/br>
    “年輕人，你在威脅一個一無所有的老家伙……”

    “我在救許多人的命?！?/br>
    “你也是警察？”

    “我是驅魔人?！?/br>
    “都差不多，差不多……”醉漢普漢擺了擺手，“讓我想想……傳說……傳說有一朵無名花開在海姆的一朵無名池塘，得到花的人可以許一個愿望……”

    醉漢普漢斷斷續續講起一個又一個當地傳說。

    “……聽到搖籃曲就會得到治愈……嗝……你們繼續，我先睡會兒，到了再喊我……”

    醉漢普漢的聲音越來越小，凱特回頭，看到他腦袋逐漸低垂，嘴巴里的血沫沿著嘴唇流淌在下巴，將臟污的褐色領口染成深褐色。

    似乎只剩下顛簸帶來的搖晃。

    “你還好嗎？”

    凱特以為他死了的時候，醉漢普漢又搖晃著抬起頭，努力扯開眼皮：“鬼知道我流了多少血，如果不是安娜把我喚醒……”

    “再給我拿來瓶酒，我還能陪你們再說上一陣?！?/br>
    凱特打開儲物箱翻找，后座的醉漢普漢腦袋一點一點地垂落。

    “安娜……”

    夢囈般的低語被風吹散。

    儲物箱里有女士香煙、手帕、口紅和卷起的絲襪，唯獨沒有酒。

    凱特回頭想告訴醉漢普漢，發現他已經靠著車門，頭顱低垂，胸膛不再起伏。

    “他死了?！?/br>
    敞篷蒸汽汽車逐漸停下，陸離推門下車，和凱特一起將醉漢普漢抬下座位。

    “我們要在這里埋葬嗎？”凱特環視尋找趁手的工具。

    “不用?！?/br>
    陸離將沉重的普漢帶到灘上，將尸體推進水灣。

    冰冷河流帶著尸體遠去，隨著時間推移，他將隨著水流沖入大海。

    陸離和凱特回到車上，重新發動汽車。

    凱特回頭，看到后座那一圈深色污漬，仿佛普漢還坐在那里。

    沉悶的異響讓她挪開注意，望向踩下油門但車只是顫動的陸離：“怎么了？”

    陸離熄火，然后重新點火，踩下油門，這次蒸汽汽車徹底沒了反應。

    “你會修車嗎？”陸離問道。

    “這不在我的老師教授的知識里?！?/br>
    陸離眺望遠處，一座低矮的土丘阻擋了視野。

    “留在這里?！?/br>
    陸離再次下車，凱特的注視中逐漸遠去，登上那座只有十幾米的土丘。

    很快，陸離回到車旁，讓凱特下車。

    “鎮子就在前面?！?/br>
    第四十四章 海姆

    晨間薄霧不再籠罩廣袤大地。

    還算不錯的能見度下，遠方地平線盡頭隱約升起炊煙。

    陸離和凱特沿著水灣緩慢而堅定地步行。

    希望升起的煙霧不是建筑或什么在燃燒。

    按照順序，從不朽巨人號失蹤到耕地園失聯間隔只有幾天，而從耕地園失聯到黑環升起幾乎橫跨整個雨季。

    所以在此之際，耕地園暫時還沒那么糟糕——起碼尚未面臨滅頂之災。

    陸離向著目的地前進，腦中思考另一件事：就如純黑石塊讓他回到列儂群島毀滅前。讓自己回到一切尚未發生的耕地園的存在是什么？

    如純黑石塊一樣的純粹記錄者，亦或需要陸離做到某件事？

    跟在陸離身后的凱特漸漸縮起肩膀，幾十米外的湍急水灣帶來充沛的濕氣，她的頭發已經結出露珠，潮濕的裙子緊貼身體。

    受到的貴族禮儀告訴她，這時紳士會脫下衣服披給自己，但前面的陸離什么也沒做。